崔璟郅假装疑惑,但眼神早就已经飘在魁听身上去了。
“看我干什么,我是杀手,又不是探子!”
“魁听大人,你就不能想办法回去打听打听吗?您在内衙,那可是手眼通天呐,谁见了你不得客客气气的,你就往那儿一站,人不就告诉你了吗?”
“放屁,自从上次我被关了以后,院里都笑话我呢,我才不回去,起码要等到下一个笑话出来了,我被大家忘了我才能再回去呀。”
魁听不想看着崔璟郅哀求自己那张脸,直接就转向了另一边,斩钉截铁地就拒绝了,一点话茬都没给他留下。
“得,谁也指望不上,我呀,还是当好我的望哥石吧,苦苦等待我的好哥哥回家。”
“别那一脸苦大仇深了的,我回去给你看看还不行吗!”
魁听不耐烦地看着崔璟郅那一脸尖酸的样子说出来的话,顿时就又心软了下来,还是忍不住地将这件事给应承了下来。
“嘿嘿嘿,我就知道,魁听大人肯定是个大善人。”
崔璟郅一见他口风松动了,便又谄媚地贴了上去,恶心得魁听直犯呕。
回京的路上,一大帮子人就这样笑嘻嘻,一点看不出是刚刚参加过葬礼的样子,尤其是孙斐,笑得比谁都开心。
“等等!”
魁听行至半路,突然警觉了起来,他探着耳朵,听着前头的动静,众人也纷纷禁声,不敢打搅他。
“怎么了?”
崔璟郅凑过去,小声问道。
“前面有人,很多人,像是丧葬队伍,出城来了。”
李昭晏一下子想了起来,大吼一声,吓得大家都看向了他:“是···是张大人,张国公的丧礼,我···我本来要去的,这下可不能叫人知道我在这里呀!要是我在家养伤也就算了吧,让人知道我去城外了,他们定是以为我去游玩去了。到时候御史再一啰嗦,我又要被骂了!”
说着说着,李昭晏就面露难色,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这个时候崔璟郅急中生智,直接将他拉到了一旁的草丛里,躲了起来。
“行了,这里离大路还有那么远,他们办丧事,不会发现咱们的。”
紧接着,另外的人也跟着钻了过来,刚刚拔出头来的浅绿色草丛里,一下子就蹲了好几个大汉在里头,而且个个都缩头缩脑,看着搞笑极了。
“怎么样,咱们不会被发现吧?”
崔璟郅也有些担忧自己的法子行不行得通,毕竟只要是个眼神稍微机灵点的,都能看见这边的草垛子里有一大团的黑色。
“放心吧,这些人里我估计也就云天能瞧见咱们,他一看是殿下和我在这儿,肯定就明白了,他不会去瞎说的。”
魁听倒是觉得没什么要担心的,不就是躲人嘛,他以前潜伏的时候,经常还要躲避追兵呢。
“嘘,来了来了,先别说话了!”
眼瞧着丧葬队伍就近了,崔璟郅连忙叫众人禁声,但实际上,说话最多的就是他自己了,他一闭嘴,整个草垛子后面就鸦雀无声了。
队伍前头就是那个张玉嗣带头的孝子贤孙们了,他手捧着牌位,走在前面,后面应该就是张常守的棺椁了。但在众人的掩映下,真正的棺身也看不大清楚了,不过隐约之间瞧着还真是气派呀。
“是太子和义安王。”
魁听眼神好,一下子就瞧见了,果不其然,还真的是两位皇子扶灵啊,这里头可还有当今的储君呢!
“张家最风光的,可能就属今天了吧。”
魁听也感叹道,他见过的丧礼也多了,这样的排场,今天也算是头一遭见了。
“一个文官,一辈子能做到这样,也算是善终了。”
崔璟郅还跟他聊了起来,刚刚还说要禁声呢。
两人正在说着呢,站在太子身后的云天便发现了端倪,朝着他们这边看了过来,崔璟郅赶紧就蹲得更低了些,生怕叫人看了出来。
魁听也直骂他没出息,叫他起身:“行了,你越躲,他就越是以为是刺客,大方点嘛,都是自己人,怕什么!”
“废话,你当然不怕了!”
崔璟郅又想跟魁听辩驳,又不敢直起身子来,只能压低了声音,跟他斗着嘴。
云天果真如魁听所说,自己看了两眼,就没再往这边瞧了,难不成真的是他看到了魁听?
等队伍都过去了,躲在草丛里的众人才敢冒头出来,首当其冲的就是魁听和崔璟郅。
“他根本就没看到我们吧?”
崔璟郅又开始说起了大话来,刚才被吓得头都不敢抬的样子,他一下子就忘了。
“怎么可能,云天可是个杀手,眼力耳力都是相当出色的,不然你以为为什么圣上选了他去东宫保护太子?”
“那这大哥还挺有眼力见的嘛,竟然没有揭发咱们?”
“只是没有当面揭发罢了,毕竟是人家的葬礼,太子要是在这个时候弄出了什么事来,肯定会遭人非议的,他也不想自己背上这样一个骂名嘛。”
众人齐刷刷地看向远去的队伍,都出了神,那队伍可是真长啊。再跟他们这几个人参加了的孙效的葬礼一对比,他们看起来简直是寒酸极了,也不知道孙斐见了心里是不是滋味。
“行了,回京吧,魁听还得去给咱们打探消息呢。”
说着。李昭晏就叫上了大家,准备继续回城。这个时候孙斐却犹豫在了原地,没有准备动脚的意思。
“怎么了,孙将军?”
“殿下,多谢你们能来帮我,还帮了我这么多,我想···我想回去再陪陪我大哥。我已经向兵部告了假了,我···”
“害,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呢,这是应该的呀,你赶紧回去吧,我们自己回家就行了。”
崔璟郅还没等李昭晏开口,就自己招呼着让孙斐回去了。孙斐向大家鞠了一躬之后,便又走了回去。这次,他不再像那天在崔家大门口那样丧气了,虽然他还是一个人,但这次路的尽头有人在等他了。
“行了,咱们回去吧,这也算是帮我哥了了一件大事了,等他回家来,我一定要好好邀功一番。”
“你拿什么邀功?地契房契是你爹的,事情是崔四去办的,人是我保下来的,尸首是殿下去拿回来的,跟你有什么关系,脸都不要了!”
“嘿!你···你那嘴呀,真是毒!不说话你能死啊!”
崔璟郅跟魁听在前头打闹着,李昭晏他们走在后头,全然像是没看见这两个小鬼一样,自己走自己的。
以前入京,李昭晏从未自己走过路,现在难得一次自己下马下车来走回去,还真是别有一番风景。京都对于他而言,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是挥之不去的阴影。但现在,他看着这些平平常常的东西,却也看出了别样的意味。
从前的东西还是那些东西,自己也还是那个自己,不一样就只是现在自己身边多了一个傻小子罢了。要是放在以前,李昭晏肯定不会觉得自己会喜欢上一个一无是处的花花公子,还跟他相定终身。但事实就是这样出人意料,就像崔璟郅这个人一样,每次愈发深入地去了解他以后,李昭晏也会对他有一个更全新的认知。
他从来不知道崔璟郅竟然还颇通兵法,虽然可能只是纸上谈兵吧,但是也足以见得,他不是那种整日混迹烟花柳巷的泛泛之辈。他也不知道崔璟郅竟然有如此心肠,在洛州的时候相救江夏,也算是豁出命去了吧。回来以后还帮着孙斐处理后事,拿出了自己的“嫁妆”来,还说是他爹给准备的,愣是一个字都不提自己。
李昭晏越看眼前这个人,越是喜欢,你越是了解他,就会越觉得他真的是个好人。一个官宦世家养出来的公子,能长成这样,实在也是他心地善良,再加上崔元宗家教得当吧。
“殿下,崔公子真不错。”
博见冷不丁的冒到他身后,说了这么句话,可把李昭晏给吓得不轻。但转脸一看,博见也跟自己一样,一脸的慈笑,不像是在开玩笑的。
“你不是最讨厌他了吗?怎么,跟江夏有了进展,就爱屋及乌了?”
博见摇了摇头,无奈道:“跟江夏没关系,这是殿下你的姻缘,我真的为殿下高兴。崔公子看着放荡,但其实心里还跟个小孩一样,也跟殿下你一样,需要安慰,需要保护,需要倾听,你们俩,真的很合适。”
“难得呀,还有能让咱们博见夸一夸的人,看来这小子过了你这一关咯。就是不知道啊,你自己能不能过另一关了。”
李昭晏说着,就看向了前头的江夏,博见也跟着看了过去,直直地就把脑袋垂了下来。
“我···我不知道他···他是不是那什么我,我只知道,他一会儿对我好,一会儿又不理我,我还是···等等吧,再等等。”
博见平时看着雷厉风行的,生人勿近的样子,实际上心里比李昭晏还脆弱呢,现在能为江夏委曲求全至此,也算是一番心意了吧。
“行,你自己的事,自己把握,要是真把握不住···”
李昭晏也不忍心说下去了,他怕再说,博见就真的彻底没信心了,只能拍了拍他的肩,安慰了一下,别的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一进城,魁听便说要去打探消息,叫他们找个地方等着自己,大家一合计,最合适的地方不就是崔璟郅那个老巢了吗?所以都不用商量了,直接就往那边去了。
“晏儿,你现在去得可比我还勤呐!”
“那有什么的,反正都是花的崔三公子的钱嘛,又不心疼。”
“行,那今天我就再撑回面子,今天想要什么,咱们就拿什么,我绝不还口!”
这话一说,可给江夏乐呵坏了,直接就开始了报菜名,什么贵他就要什么,掰着指头就开始数,反正也不用看崔璟郅的脸色了。
“我说江大爷,您也好歹有点良心嘛,我又不是钱多了烧得慌,就你刚刚点的那些菜,把你卖了都不够点的!”
“你刚刚还说不还口的···”
江夏顿时就瘪了下去,一点高兴劲都没了。崔璟郅也刚要教训他,这个时候博见就站了出来:“我请客吧,你想吃什么就点。”
博见说完还有些不好意思,都不敢看大家聚集过来的目光,尤其是江夏那一脸的惊讶。
崔璟郅倒像是看懂了一切似的,欣然就答应了下来:“好啊,我倒是要看看,你这俸禄,能让这小子吃多少!崔四,待会再点点儿好酒好菜,给孙将军送过去,那里他自己也不好做饭,冷东西吃多了也不好。哎,对了,记得记在博见的帐上,千万别手软哦!”
“是,三公子,我待会就送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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