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就好!你小子也没什么朋友,也没什么人能帮你,魁听日后也算是你的一个依仗了。我对他算是有恩,以后要是遇到迟迟不决的大事,就多问问他,他虽然跟你年纪差不多,但经历却比你多多了。”
崔璟成像一个老父亲一样,细心跟崔璟郅交代着这些,崔璟郅也难得的在他面前没有浑身发抖,而是站在那里,乖乖地听他说完了这些。
“过两天晋王府就要开府了,十六的时候你也要离家了,这两天在家好好跟爹谈谈,他看着云淡风轻的,其实可舍不得你了。”
“我估计爹也没想到自己这三个儿子,还有要看着被嫁出去的吧,哈哈哈···”
崔璟郅本想玩笑一下,逗逗他开心,没想到崔璟成不但不接茬,反而更加眼神沉重地看向了自己。
“哥,我错了,我又···”
“你没错,不过就是要记得常回来看看爹,他老了,身子也大不如前了,你这一走,他怕是又要伤心好一阵子了。”
崔璟成说着说着,鼻头就跟着红了起来,他转脸就别过了头去,不想叫崔璟郅看了出来。
“行了,回去睡吧,大晚上的,我还要出去巡街,你自己待在家别乱跑啊。”
崔璟郅还没来得及回答,崔璟成就立马抽身离去,连个背影也没有留下。
“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大晚上的没事出去干嘛呀。”
他一个人在院子里边走边嘀咕道,刚刚大哥说的,也确实是激起了他心底里最细微的感情,自己要走了,这些天光顾着高兴了,竟然忘了爹,也不知道他现在是个什么样的心情。
鬼使神差之下,崔璟郅就摸索着来到了父亲的房间,里头果然灯火通明,他还没睡呢。崔璟郅熟练地上前去叫门,刚刚本来还想着含蓄一点呢,结果到了门口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地像往常一样大声了起来:“爹,睡了吗,是我!”
“你小子故意的吧,明明就看着灯没熄,还问个什么?”
崔元宗很快就打开了房门,一边抱怨着他这么晚了还来找自己,一边乐呵着就来开门来了。
“爹,是我。”
崔璟郅贴着脸就凑了上去,崔元宗刚一开门,就看到了崔璟郅那张横在门口的脸,顿时就笑了出来。
“进来吧,这么晚了,也不知道加件衣裳,冻着了怎么办?”
“我刚刚跟大哥在院子里闲聊了一会,忘了回去了,想着爹你应该还没睡呢,就赶紧过来了。”
“哦,跟你大哥?你大哥可是个急脾气,你小子又那么不听话,他肯定是教训你了吧?”
“爹!你是不是又以为我是来告状的?”
崔璟郅满脸的不乐意,崔元宗回过身来的时候,他正垮着张脸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呢。
“是是是,是我狭隘了,那大哥跟你说什么了?”
崔元宗继续回到案前坐着,崔璟郅也跟了过来,一脚的小碎步,像只小猫一样跟在他爹身后。
“大哥说我要走了,爹会很舍不得我,我怕你难过,所以来看看你。”
崔元宗扶着椅子,刚要坐下的时候,眼中确实是闪过了一丝哀伤,但转过脸来,看向崔璟郅的时候,他变回了跟崔元宗玩笑时的样子,一脸的不在意:“怎么会,你个小鬼走了,家里不知道多清净呢!崔四也不用再天天想着找账房平账目了,也不用再帮你打掩护了,江夏那个小傻子,也不用天天在后门口盯着看我在不在家了。”
说着,崔元宗又凑近了他些,笑着说道:“他每次的躲在那个花坛后边,左看看右看看,其实我有的时候啊,早就在这边的廊下瞧见他了,他还不知道,下回呀,叫个机灵点的跟着你,别让人发现了。”
崔璟郅听着听着就眼眶泛红起来,唰地一下就趴在了地上,埋头伏在了崔元宗身侧,抽泣了起来。
“爹,对不起,我给你丢人了。”
“说什么呢,都丢了这么多年了,爹都习惯了。”
“啊?”
崔璟郅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呢。
“爹!我跟你承认错误呢,你是不是得跟我说些什么,哎呀,我儿子最棒了,怎么会给爹爹丢人呢?你瞧瞧你,说的这是什么嘛!”
崔璟郅一边平复着情绪,一边教崔元宗该怎么应答自己的话,还抽出衣角,擦了擦眼角的泪。
“好好好,阿郅说得对,是爹不懂规矩了,来来来,重新来一次!”
说着,他就要把崔璟郅的脑袋再按回去,崔璟郅挣扎了两下就摆脱开了,边哭边笑道:“不来了,你就知道逗我!”
崔璟郅腾地一下起身,站定到了崔元宗的书案旁,两个人却再次陷入了沉默,一阵欢笑过后,父子二人更是不知道该从何说起了。
“哦,对了,我还有东西没给你呢。”
“什么东西?”
崔元宗抽身离开,不知道去那边书柜里又翻找什么去了,崔璟郅也紧紧跟随过去,只见他掏出了一个大箱子来,看着还挺重的,很有分量。
“这些呀,都是你娘当年的陪嫁,她说了,这些给你和你两个哥哥分分,一人一份。本来是留着给你们娶亲的时候用的,现在你也用不上了,还是带着去王府吧。来,看看,都是些田产铺面,还有一些山头什么的,不过都不在京都。这是你娘的安排,说让我把京都的这份产业都给你两个哥哥,晋州的,就都给你。”
崔璟郅有些看呆了,这些只是给自己的,怎么就这么多?
“这些,都是我娘给我的?”
崔璟郅忍不住地伸手上去摸了摸,那厚厚的一摞,真的以后就是自己的了!
“是啊,你娘在世的时候,你外祖就把家产都给她了,还挺多的,你也看看,以后这些都是你的了。有了它们,你也就不用怕在王府受委屈了。”
“爹呀,这何止是在王府啊,这这这···爹,我娘到底是怎么看上你的,你一个半老不老的老头子了,我娘如花似玉,竟然嫁给你了?”
刚刚悲伤的情绪瞬间就消散了下去,崔璟郅也只顾着清点自己的家产了。
“这叫什么话!你爹我年轻的时候,哪怕是不太年轻的时候,那也是远近闻名的一枝花啊,即便是老了,那也是风韵犹存,怎么就不能有人看上我了?”
崔璟郅围在箱子边上转圈圈,崔元宗就跟在他后头一起转,边转还边跟他说,自己那时候是多么的招人喜欢。
“爹,合着你就快要饿死了的时候,连着娶了两位夫人,你就发财了?”
“这叫什么话!你爹我可是二十岁就中了进士一甲的当朝第一大才子,怎么能叫靠着姻亲发财呢?”
“先不管这个了,爹,你的那份呢?”
“什么我的那份?”
“你给我的嫁妆啊!我娘给我备下了一份,还有你呢,你不会没钱吧?”
“胡说!我那是怕你挥霍无度,先帮你保管着,等你以后没钱了,再回家来拿嘛。”
崔元宗摸着崔璟郅伸过来的手,轻声细语地说道。
“有这些也不错了,多谢爹爹了,要是以后你有空,直接来晋王府看我就行了,不过恐怕呀,会遇到齐渚望,你自己小心哈!”
说着,崔璟郅就要自己搬着箱子往出走,虽然费力,但那他那小嘴啊,一直咧着就没放下来过。
“哎哎哎,你就不能明天再搬吗,这大晚上的大家都睡了,你搞出这么大的动静来!”
“那你不许动啊!”
“混小子,我要动还有你的份儿吗!”
说着,他就把崔璟郅赶了出去,又将东西挪动了回去,看着窗外蹦蹦跳跳离开的儿子,崔元宗也似乎终于松了口气,放松了下来。
回到自己院子里的崔璟郅赶紧就去找了李昭晏,要跟他分享分享自己的喜悦,结果一看,李昭晏已经躺在床上睡着了。崔璟郅进了屋也只是轻轻抚了抚他的额头,便就去收拾了一下,也跟着上床了。
“你回来了?”
他动作很轻,但还是惊醒了李昭晏。
“回来了,刚刚去找我爹了。”
“这么晚了,崔相也还没睡吗?”
“他给我看了一箱子的东西,都是我的嫁妆,晏儿,我以后就有钱了!”
“这话呢不是说过吗?小财迷。”
李昭晏迷瞪着眼,摸索着摸到了崔璟郅的脸,将他勾到了自己身旁,转身就窝了进去,动作一气呵成。
“晏儿,京都不好,京都老是有人想害你,我带你走吧,咱们有钱了!”
李昭晏这才睁开眼睛,模糊中看清了他,端着他的脸看了一会之后,李昭晏才开口说道:“你就去个晋王府,你爹都担心得要死,你要是跟着我去了江南或者是晋州,那他还不得整天茶饭不思啊?”
“你也看出来了啊?”
“傻瓜!谁看不出来啊,就你整天乐乐呵呵的,也不知道崔相在后头有多伤心。”
“我爹就是这样,看着雷厉风行的,其实心里比谁的软,最是害怕这种离别的场景了。当年我娘过世的时候,我爹愣是好久好久没有缓过来呢,也幸亏那个时候我没像我两个哥哥一样离开他,不然他日子更难过。”
“哼,净会往自己脸上贴金!那是你出不去,你要是出得去,肯定跑得比他们俩都快!”
“可是晏儿,我不想委屈你,我知道,你不想留下,我也想带你离开。”
李昭晏扎得更深了,紧紧搂住了他:“去哪儿都一样,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一开始就是我自己想要的太多了。王爵之位,潇洒快活,我想都要了,现在看来,是我想多了。从父皇下旨册封的时候起,我就一辈子也离不开京都了,即便是将来大哥登基,我也还是会被困在京都。”
两人不约而同地叹起了气来,倒也不是矫情,就是这段时间见到了太多太多自己以前未曾经历过的东西,有些思绪不定,心里更是不安。
“晋王的日子,还不如我做皇子的时候好呢,阿郅,看来咱俩一样。”
“一样什么?”
“一样贪心,既要荣华富贵,又想要无拘无束,你说咱俩是不是好日子过久了,心里犯贱呢?”
“说什么呢,哪有自己骂自己的!”
崔璟郅伸手上去就堵住了他的嘴,不过李昭晏说得也确实是有道理,再加上刚刚大哥跟自己说过魁听的身世,更让他觉得自己这些年有些不知好歹了。
崔璟郅也忍不住地跟李昭晏说起了魁听的事,听完以后,李昭晏也不由得感慨了起来:“看来魁听跟宇文曜一样,都是同道中人呐,难怪你哥会帮他,估计是想到了之前宇文曜遭遇的种种吧。不过也幸好,他都遇到了自己的贵人,净方和林···”
说着说着,李昭晏像是想到了什么,猛地挣开了崔璟郅的怀抱,坐了起来,使劲地挠着头。
“怎么了?”
“对呀,我都忘了,林楼辅对宇文家两兄弟可是有救命之恩呐,舒缅能帮着他在洛州假传消息,那宇文曜会不会也是···”
“是什么?他的人吗?不会吧,我看他就像是一个六亲不认的冷血之人,连自己的亲哥哥也不愿意交流过多,就更不会对林楼辅这样的老狐狸有什么感激之心了。”
“是吗?宇文曜在你眼里是这样一个人呐?”
“管他什么人,内衙的事,咱们插不上手,也还是少管一些吧。”
话虽然是这样说,但李昭晏心里还是有些隐隐地担心,回到京都这些天,宇文曜也很少在自己眼跟前晃悠了,来得更多一些的则是魁听。洛州一路上,自己也算是跟宇文曜打了不少交道的,他也总是觉得,这个宇文曜比魁听更加让人难以捉摸。
魁听是个杀手,如果他更多的是冷血的话,那宇文曜就是骨子里透露出的阴狠。跟魁听后天接受训练造就的样子不一样的是,他好像本来就是这副模样。这样的人,会跟林楼辅有什么联系吗?要是真的,那他到底是以什么来打动宇文曜的呢?只是年少时救过他一命吗?宇文曜看着也不像是个感伤怀旧的人呐,难不成是自己多虑了?
李昭晏躺在床上,又开始胡思乱想起来,他总是将一切事情都归结到了林楼辅身上,跟他私底下接触了这两回,他也感受到了这个跟自己印象里完全不一样的外祖,是个什么形象。
野心极大,不择手段!他还妄想拉着自己下水,所以呀,谁知道他还会有什么谋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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