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回过头来瞧见前头东宫的车驾的时候,前面的魁听就已经停下马来,“吁”的一声也让崔璟郅回醒过来,城门口已经聚集了好多百姓,来看热闹。
“哟,太子果然早到了。”
魁听眼尖,一下子就瞧见了城外门口站在的太子,那架势,看一眼就知道了前两天灯会的时候,太子出巡游街,是什么样的场面了。
“还真是,我哥都还没到呢,他倒是自己先站那儿了。”
“这你就不懂了吧,这叫抢占先机!你哥现在可是香饽饽,谁不想把他拉到自己这一边来呀,太子多精明啊,早早地就来候着了,生怕让后边这位抢了先去。”
正说着呢,李昭晏也下了马车,在一群护卫的护送下,来到了城门口。
“我真是不习惯,人太多了,还搞得这么麻烦。”
李昭晏一边躲闪着身后的侍卫,一边一脸嫌弃地向崔璟郅那边靠拢。崔璟郅见状也将他拉到了身边来,魁听也给阙原做了个手势,叫散了跟在李昭晏身后的侍卫。
“殿下呀,你要是不喜欢,直接说嘛,阙原还能跟你作对不成?”
“我···我这不是怕嘛,要是让人知道了,我怕又有有些流言蜚语要传出来了。”
魁听也知道摇了摇头,李昭晏一向胆小,所以连在这样的场合下拒绝别人的勇气都没有,即便这个人的地位远在自己之下。
“启禀殿下,太子殿下已经到了,请殿下也一同过去吧。”
阙原也紧跟着凑了上来,外边看热闹的百姓也已经被驱散到了城门口四周,他们也不用像刚才那样挤着了。
“好,阙公公请吧。”
“殿下客气,殿下先请。”
门外的太子见到他们姗姗来迟,昂着个头就站在原地嘲讽道:“看来舅舅是真的病了,怎么来得这样迟啊,要是真顶不住了,不如先回家去歇着吧。”
“参见太子殿下,殿下说笑了,这样的大事,即便是抱病,我也得赶来看看呀,怎么能错过呢。”
崔璟郅深知,自己不应该也不配跟太子顶嘴,所以只能忍下了。
“大哥来得好早啊,等了很久了吧。”
“三弟这腿伤也好得差不多了吧,这些天东宫忙得很,也没空去看看三弟。”
“多谢大哥挂怀,我这伤根本不算什么的,早就痊愈了。”
“我就说嘛,父皇还是记挂你的,你这一伤啊,父皇就天天念叨着,生怕太医一个不小心,就让你落下残疾了。”
李昭晏闻听此言,也只能尴尬地赔笑。几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半天,城外远处的山丘和官道的夹缝处才慢慢传来了一阵阵马蹄声,大家的注意力也才慢慢转移到那边去,李昭晏也终于松了口气。
“哟,是舅舅回来了。”
太子丝毫不避讳,直接称其为舅舅,这也让在场的阙原捏了一把汗,但又不好表现出来,只能把头埋了下去。这样一个不起眼的小动作,却叫魁听看在了眼里,他忍不住地轻蔑一笑,看来连阙原这样忠诚的皇帝党,也忍不了太子的高傲和脾性了。
队伍渐渐近了,崔璟郅也努力地探着头往前看,他以为就二哥和驸马两人回来呢,没想到也还是这么多人簇拥着的,人群中间,他一时也找不到二哥在什么地方了。
远远看过去,一排排旌旗之间,已经隐约可见一个骑在马上,身着黑色铠甲的将军的模样了,崔璟郅只看了一眼就认了出来,那是二哥哥!
他本想欢呼两声,好让二哥也早点看到自己,但转眼一看,另一边太子那张衰脸还在哪儿杵着呢,他就顿时泄了气下去。
魁听在一旁边看边憋着笑,崔璟郅也只能在手上暗自挥舞着拳头,叫他闭嘴!
队伍愈发近了,崔璟辞意气风发的身姿也勃然跃于众人眼前,他一手牵着缰绳,一手拿着佩剑,一路昂首马上,由两侧的军士拥护着往城门口而来。
崔璟郅也不由得在这个时候看了李昭晏一眼,那天林楼辅说过的话里边,最让他印象深刻就是那句,崔将军年少时也喜欢过你了。一想到这里,刚刚还喜笑颜开的崔璟郅瞬间就红了鼻头,他不知道自己这是无助,还是害怕,他总还是担心,有一天李昭晏会离他而去。
李昭晏似乎也是被这灼灼的目光看得有了感应,他也转过脸来,看见了一脸委屈的崔璟郅,他还以为是这小子高兴过了头了呢,直接就伸手帮他擦了擦眼泪。崔璟郅自己甚至地没有察觉到,他竟然流泪了!
“怎么了,高兴坏了吧?”
“嗯。”
崔璟郅淡淡地回应了一声,他有些不好意思了,自己竟然在毫无察觉的情况下,在这么多人面前,留下了眼泪,自己现在还真跟小媳妇一样了,扭扭捏捏的不像个样子。不过幸好,李昭晏没有察觉什么,只是觉得自己这是在高兴得哭了的。
崔璟郅也不免觉得心酸,要是那天自己没有跟过去就好了,要是自己什么的不知道,现在甭提多高兴了!
一大帮子人井然有序而来,甚至在城门口溅起了一阵阵的烟尘,这时候崔璟辞下令队伍停止前进,他自己也下了马来,穿过人群之间,撩起一面又一面的迎风飘扬的旌旗,来到了太子面前。
不得不说,即便是打了这样一场胜仗,崔璟辞依旧是不骄不躁的,一点没有功臣的傲气在,也着实是让人佩服。
他将佩剑交给了候在一旁的东宫宫人手里,身着一身铠甲,依旧以君臣之礼向太子和晋王行了一个大礼:“臣崔璟辞,参见太子殿下,晋王殿下。”
李昭晏听言,都还没来得及反应呢,太子就立马跑上前去,殷勤地扶起了崔璟辞,还将宫人手里收着的佩剑还给了他。
“舅舅一身戎装,何必行如此大礼呢?你远征归来,乃是我朝之幸啊,到时候父皇也一定会重赏舅舅的。”
“太子殿下客气,这都是臣分内之事,理应做好。”
崔璟辞也不太喜欢这样的假情假意,一阵寒暄的场合,奈何太子一直拉着他的手,所以他本想跟阙原交代点事,也一直未成。
幸好阙原机灵,三两句话就支开了太子,来到了崔璟辞面前,手持着圣旨,开始宣读起来:“爱卿崔氏,出身名门,享誉宫廷,苦战于北境内外,破敌于危难之时,安民以休养生息,攘外至千里之行。朕晓其行,知其性,当奖其万世之功,特册其为襄定忠勇候,于京都之内开府,食邑两千户。赐其禁军统领之权,于便宜之内,督查京都,一概施行。”
“臣崔璟辞,领旨谢恩!”
阙原一念完,就眼巴巴地凑到崔璟辞面前来了,一把扶起行动不便的他,道贺道:“恭喜襄定候,圣上登基以来,您还是第一位获此殊荣的异姓侯爷呀,这可是上上荣耀啊!”
“有劳公公了,我待会会亲自进宫谢过圣上大恩。”
“哎,那都是将军自己拼出来的功劳啊!不知道将军身上的伤,好得怎么样了?圣上很是挂心,皇后娘娘也是时常问起呀。”
“劳圣上和娘娘记挂了,太医医治得很好,我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就是···”
崔璟辞看向了身后的队伍,那里面不只是有支然大将居木泰的囚车,还有洛煜的。他没有身着戎装,而是自己换上了一身囚衣,自己跟在了居木泰的身边回了京,任凭崔璟辞怎么劝,他都不愿意跟他一同到前头来。
阙原也知道崔璟辞的意思,这也是圣上派他来接人的缘由,圣上也知道,洛煜是个执拗的性子,说好了一命换一命,他就绝不会食言。
“哎,驸马也真是的,圣上难不成还能真的要了他的命不成?长公主已经进京了,她这些天也一直不言语,连饭也不吃一口。直到听说了驸马归京的消息,才稍微进了一些水米,不然呐,依老奴看,公主怕是挺不到驸马回来的时候了。”
“这次漠北之行,幸好洛将军带兵及时赶到,不然以居木泰的骑兵威力,我们这点人也实在是难以抵挡。公公,我还是想进宫去见一见圣上,洛将军的事,我终究还是不放心的。”
“将军担心也是常理,圣上也正好要见见将军呢,那咱们走吧?”
“好,公公先去,我去安排一下这些人马。”
回京这一路上,洛煜就一直把自己关在这辆囚车里,不管崔璟辞怎么劝慰,他都无动于衷,除了每日在这里头用点基本的吃食之外,几乎没有了任何活动。现在已然到了京都了,要是他还这副模样进城的话,先不说他自己会不会很丢人,让城里的官员和百姓看见了,肯定会议论圣上苛待功臣的。要是这样的风言风语传了起来,进了圣上的耳朵里,圣上勃然大怒,到时候可就真是不好办了。
崔璟辞只能走过去,打算再劝劝他:“洛将军,京都已经到了,你要是还不出来的话,圣上知道了,可就真的会生气了。到时候别说是你了,就连公主和郡主也会跟着遭殃的。”
崔璟辞就快要凑着趴在囚车边上跟他说话了,洛煜才终于有了反应,抬眼看着崔璟辞,拨弄了一下自己凌乱的头发,又低头思索了一阵,终于扒着囚车杆子,从里头晃晃悠悠地爬了出来。
“来人,给将军更衣。”
“不必了,我就换身常服吧。”
洛煜盯着崔璟辞给他准备的戎装看了许久,终究还是挪开了眼睛,在两个人的帮忙下,换好了他自己从蔡州带出来的衣裳。崔璟辞也不想勉强他,叫人把他一副盔甲拿走了,再一看洛煜那都快要瘦的弱不禁风的样子,根本一点瞧不出来,半个多月之前,他还在漠北领兵上阵杀敌呢。
“你这是何必呢。”
“崔将军,你喜欢过一个人吗?我从十八岁那年第一次在燕州见到她,我就喜欢上了她。我知道自己配不上她,所以这些年我一直不敢停下来,我生怕我一停下来,她就要被别人抢走了。所以即便是成婚之后,她对我百般刁难,我也还是很高兴。蔡州营地到洛州公主府,即便是快马加鞭,也要走三天,有时候我为了回来看她一眼,连夜从蔡州出发,到家之后,只要见一眼她和嬛娘,我就又回去了,周而往复,整整四年。我劝过她,我也想过,向圣上告发她,可···可我还是下不了这个决心,我怕···我怕就这一次,我就只能再见她这一次,她就会事败被杀,我真的想救她,崔将军,我···”
洛煜说这些的时候,早已经泣不成声,本就虚弱的身子看着就更加弱不禁风了。他止不住地扶着崔璟辞的肩膀,一个人闷头就哭了起来。崔璟辞也只能站在他身前,帮他拍了拍背,一边安慰,一边告诉他,嬛娘很好,公主也很好,你已经做了你能做的所有了。
洛煜起身抬头看着崔璟辞,向他道了一声谢。
“不必,京都还有你的牵挂,你该回来的。”
“是啊,我还没见到嬛娘,还没见到云薇,我还不能有事。”
说着,洛煜就强撑起了身体,一边在崔璟辞的搀扶下,上了马,跟着阙原进了宫去。
崔璟辞早早地就看到了站在一旁候着的崔璟郅,只是刚刚忙得很,没有顾得上他,没想到再一转脸,这小子竟然早已经泪珠挂满脸上了。
“哟,怎么了,看到我不高兴吗?”
“没有,哥你没事吧?”
崔璟郅干脆就着这股劲,一直就这样哭着,直到崔璟辞来找自己,他才终于收起了情绪。
“才一个月不见,我怎么不知道我还多了个妹妹了,啊?”
崔璟辞伸手帮他擦了擦,崔璟郅也被逗笑了,抬眼看着众人的时候,也显得有些不好意思了。
“先回家,我先进宫一趟,跟爹还有大哥说,我很好,没事。”
“嗯,嗯!”
崔璟辞还是习惯性地拍了拍他的脑门,安慰了他两句,前头的阙原已经在催促了,宫里的宴席已经摆好,就等着他了。
“三公子,你不上马吗?”
阙原看他没有要动的意思,便着意问了一句。
“啊,我也要去吗?”
“当然了,圣上说了,叫你一起去,说将军回来,你一定很高兴。”
“多谢圣上!”
崔璟郅立马一改刚刚垂头丧气的模样,喜笑颜开起来,上了马他就凑到了李昭晏和二哥身边去,两头张望着,看都看不过来了。
这次宫里的宴席不是在阙映相辉楼里摆了,而是在御花园外头摆开的,圣上怕大家到了阙映相辉楼会拘束着,所以特地换了地方。
刚进宫门,崔璟郅就忍不住地跟崔璟辞聊起了闲话来。
“二哥,你知不知道,圣上要给你指婚呢。”
“哦,看来你知道,是谁呀?”
“公主,四公主!”
“平定公主?”
崔璟辞不仅有些疑惑,还有些犹豫,李昭晏也看了出来,连忙圆场道:“将军放心,牛不喝水也不能强按头嘛,父皇不会逼你的,到时候你就强硬一点就行了。”
“殿下当真是说笑了,我人还没回京,弹劾我的折子就已经塞满圣上眼跟前了,要是我再抗旨不遵,恐怕到时候整个御史台都会把我当成眼中钉了。”
“将军知道了?”
崔璟辞点了点头,但看起来,他似乎并不在乎,也没有一点焦虑的意思。
“将军不担心吗?”
“不用担心,父亲写信告诉我要快点回京的时候,我就也猜得七七八八了。我在漠北的时候,就抓过几个细作,他们正打算嫁祸我手下的一个副将,说他泄露军情,幸好我及时发现了。我从那时候就已经知道了,外患是解除了,但于我而言,还有内忧,所以一路上,我倒是小心翼翼的,直到父亲为我提供了契机,我这才带着些要紧的东西,先回了京都。”
说着,崔璟辞就看向了身后被禁军押解着的几个蓬头垢面的人,垂着个脑袋。
“洛煜会有事吗?”
“洛将军吗?他···我也不知道,这是圣上才能决定的事。”
两人一边走一边聊,本来在中间站着的崔璟郅一下子就被挤到了边上去,看着他们相谈甚欢,崔璟郅心里也不知道是怎么的,莫名地就又冒出了一股子醋意来。但他隐藏得很好,除了耷拉着个头,别的什么也看不出来。
到了御花园外,还有那么远的距离,圣上见到了崔璟辞的身影,便急匆匆地往他这边赶了过来,一边走还一边欢呼雀跃道:“阿辞啊,一路辛苦了!”
“参见圣上,圣上···”
“好了好了,这些虚礼,今天就免了。”
圣上亲自上前,扶起了崔璟辞,还不让禁军收走他的佩剑,领着他,直直地就往宴席上走去了,连在一旁站着的李昭晏都顾不上。
“怎么样,漠北还在飘雪吧?”
“是,燕州都还在飘雪呢,京都却已经快要开春了,一路回来,真是一天一个天气。”
“朕听说你的腰背上都有好些伤,治好没有啊,这些太医每日递上来的折子都是说你安好安好的,弄得朕的不知道你是不是真的好了。”
“圣上放心,臣已经全然大好了,不信圣上看!”
说着,崔璟辞就要宽衣解带,圣上连忙笑着叫停了他:“好好好,朕信了,快坐吧。朕知道你不喜欢热闹人多,所以今天谁也没叫,除了太子和晋王,就只叫了你弟弟来,连崔元宗那个唠叨鬼,朕也让他在家待着了。”
“多谢圣上体恤,臣感激不尽。”
崔璟辞才刚刚放下佩剑,就又起身行礼,弄得圣上连连摆手,叫他不要多礼了。
“今天皇后本也想来看看你的,可是最近天气变化快得很,皇后身子有些疲乏,就不能出门了。改天,朕再叫你进宫,你们姐弟俩再好好叙叙旧。皇后一向是不过问朝政的,但你在漠北这段时间,她是天天缠着朕,要问你的消息呢。”
“也让皇后娘娘挂心了,烦劳圣上帮臣代为转达,臣弟很好,一切都好。”
“好,你回来了,皇后的病也好得快些。”
说着,圣上就招呼宫人开始给崔璟辞添酒夹菜,崔璟辞本想拒绝,圣上却以战事已定,叫他一定要饮尽一杯,崔璟辞也就只能硬着头皮喝下去了。
“你这酒量,可不像你父亲呐,当年也是在这,他可是当着朕的面,将满满一坛子酒喝尽了的。”
“臣不胜酒力,更赶不上父亲,让圣上见笑了。”
圣上今天格外高兴,逮着崔璟辞就聊个没完,除了李昭晏以外,就连太子他也不怎么搭理了。
“漠北情况如何,跟朕说说,军报和内衙的密件还是不够细致,朕想听你说。”
太子刚要搭话,没想到圣上又有要问崔璟辞,他就只能又憋了回去,看来今天他们来,就是来陪着喝酒的了,连腔都开不了。
“一切都很顺利,都是按照圣上事先的布置走的。唯一惊险的地方就是,阿咄芘要带着亲兵突围,臣手下的大多都是中原军队,没有跟大规模骑兵作战的经验,不过幸好洛煜将军带人及时赶到,臣才可解燃眉之急。”
崔璟辞一边说,一边观察着圣上的眼色,但很明显,不管他多么的小心翼翼,圣上还是听出了他话里话外的意思,脸色顿时就暗沉了下去。
崔璟辞也赶紧扣头请罪道:“圣上,是臣失言了,请圣上责罚!不过,驸马确实是救了臣和晋州将士们的命啊,还请圣上···”
“好了!”
圣上的语气也不像刚才那样和缓,吓得太子和李昭晏他们也赶紧跟着跪了过来,整个地方顿时就鸦雀无声了。
“洛煜的事,容后再议,朕听说,你还带回来了几个细作,在哪儿啊?”
“回禀圣上,这几人乃是冒充的晋州军,臣已经命人去查了,但还是没有查到他们的来处。这几人嘴也很硬,不管用什么法子,他们都不开口。”
说着,阙原就要将那几个人带过来,圣上直接摆手道::“不必了,交给崔璟成,让他务必给朕查出来。”
阙原一走,场面又再度陷入了尴尬,崔璟辞也不敢贸然开口了,太子他们更是一个字也不敢说。圣上看了看眼前之人,无一不是自己信任的,并且寄予厚望的人。
“好了,你的意思,朕都知道,朕不会杀了云薇,也不会杀了洛煜,朕让他们离开京都。不过,洛煜的兵权要卸,朕打算,让你统管北境六州的兵权,你意下如何?”
“圣上三思!”崔璟辞不免也些吃惊,“臣资历尚浅,北境六州地处要境,乃是我朝的边塞重地,臣恐怕自己难当大任,辜负圣上嘱托。”
“朕相信你,不过你说的也对,你确实是资历尚浅,在北境恐怕也难以服众。所以,朕打算先为你赐婚,这样一来,也不会有人再翻议论了。”
“圣上,圣上的意思是···”
“怎么,你还不愿意了?你是觉得朕的女儿配不上你吗?”
“臣绝无此意!臣只是觉得,自己只是一介莽夫,要是真娶了公主殿下,恐怕会委屈了公主。而且北边风沙大,苦寒无比,公主嫁给我,跟着我一起去往北境,恐怕是要遭不少罪了。”
圣上看着面前惶恐不安的崔璟辞,轻叹了一声,并没有多说什么,走上前去,扶起了他:“崔璟辞啊,也就是你了,要是换个人,朕一定觉得他是在跟朕作对。你呀你,还是那么直,北境兵权你不要,朕赐婚你也不愿意,朕这么做,也是希望你将来在军中多一重依靠嘛。不过看你这样子,难不成是有了心上人了?也带回来,让朕看看,你崔璟辞能看上的人,应该也还不错。”
“圣上笑话臣了,臣常年在军中待着,哪里会有什么心上人呢。只不过臣尚且年轻,还不想沉沦于儿女之情,臣只想为圣上保疆戍边。”
“哎,好吧好吧,随你吧,既然你不愿意,朕也不勉强了。但朕打算让你手底下那个孙斐,去晋州领兵,你可愿意啊?”
“一切但凭圣上吩咐,只是孙斐···臣怕他一个人难当大任,臣手下还有一个副将,名叫吴靖,武功也不错,在燕州时,曾经多次给臣当过先锋将军,此人也是个忠勇无二之人。”
“好,既然你看得上,那朕就许他晋州军副统领之职,你呀,现在就安心呆在京都吧。朕看呐,崔元宗也是天天念叨你,皇后也是天天担心你,你要是不在京都,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朕也要被他们给烦死的。”
“多谢圣上体恤,臣感激不尽。”
“穿那么厚的甲胄你也不嫌累,赶紧起来。”
说着,圣上一挥手,招呼太子把他给扶起来,这时候太子也终于得空,能够插上两句话了。
“朕还想在京中为你营建府邸,现在也毕竟是侯爷了,身份不一样了,要是还如此寒酸,有的人就该议论朕苛待功臣了。”
“圣上言重了,圣上怜惜下臣之心,人人可见。只不过臣在漠北时,就听过一些消息,说蜀中以西的各个部族王国,见咱们剿灭了支然,纷纷蠢蠢欲动。臣担心,他们会倾力来犯,臣还是想做足了准备,随时应敌。至于府邸一事,臣还是觉得在家待着好,父亲年事已高,臣也想多多陪伴。”
“哎,朕说不过你,那就都按你说的办的。”
他们俩是聊完了,但底下其他几个人的心思还没完,尤其是太子。自从坐在这里之后,小心眼子就一直没停下来过,尤其是看着父皇如此听崔璟辞的话,那才叫一个惊叹!这些换作其他人做,父皇肯定会发怒的事,在崔璟辞这里,就是如此云淡风轻,父皇不仅不恼怒,还狠狠地夸赞了他,太子就愈发坚定了决心,一定要把他拉到自己的阵营中间来。
“你好不容易回来了,回家陪陪你爹去吧,明日晋王的开府宴,你代朕去。”
“是,臣领旨。”
太子刚刚还在暗自得意,没想到接下来圣上说的话就直接让他傻眼了,为什么晋王的开府宴,要崔璟辞代替他去呢?以往都是自己以太子的身份,替父皇行此事的呀,这回是因为什么呢?
太子心里不由得慌乱了起来,表面上还要装作镇定。一边是自己那个愈发得宠的弟弟,一边是刚刚得胜归朝的权臣,父皇此意,难不成是想将崔璟辞拱手送到他面前去?那自己算什么,我才是太子!
太子有些越想越气,端起酒杯就一饮而尽,眼神还止不住地往李昭晏身上瞟,眼里还带着些许怒气。他以为自己做得很小心,但这一切,还是被敏锐的圣上看在了眼里。
太子如此沉不住气,在他看来,他也不算是一个合格的储君,枉费自己这么多年的心血教养,竟然教出了这么一个不知道收敛心性的孩子来!要是日后他登基,恐怕朝廷内外皆会人心惶惶,人人难以自保。
圣上在心里暗自叹息,最终他还是希望,自己的儿子会成为一代明君的,希望太子不要再一错再错了。可现在来看,他似乎已经难再回头了,要是真的到了他跟晋王分庭抗礼那一天,自己又该当如何呢?
“行了,朕也累了,散了吧,皇后还有些东西要给你,待会派人送到崔府去。都是些金疮药膏,皇后还是担心你,特地叫太医院用的最好的药材制作的。”
“是,臣谢过皇后娘娘。”
宴席散了,圣上也走了,太子也终于能放得开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一溜烟猫到崔璟辞身边去了,还一个劲的献殷勤:“舅舅,漠北好玩吗,你们这一路,有没有遇到什么奇闻异事?”
“太子殿下言重了,臣这一路,一直的在提防支然余部的偷袭,未曾听闻什么奇闻异事,太子殿下是想知道什么新鲜事吗?”
“对呀舅舅,我从来没出过这京都,大多数时候甚至都是待在东宫里,连外面的一点事都不知道。你看,连三弟都去过洛州了,我却还像个井底之蛙一样,没见过世面,舅舅见多识广,就跟我说说嘛。”
“是,殿下,但是臣···不会讲故事,臣手下有一个能说会道的人,不如臣将他带到东宫,让他为殿下讲两个故事吧?”
崔璟辞一直低着个头,也不跟太子正面接触,估计是他也看出了崔璟辞的心思,也就没有再勉强,脸上一暗就淡淡道:“舅舅应该是累了,是我没有体谅舅舅的难处了,那就改日吧,舅舅先回家去歇着。”
“恭送太子殿下!”
几人齐刷刷的行礼道,太子也跟着停顿了一下,顿时火冒三丈,一甩袖子,直接就走了,脸都没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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