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他平日,脸皮厚重,自然不会与我客气。这会儿除了恼羞倒还是一副左右为难,是又事关他的舅舅?
我不想再深究,怕愈是猜测离答案就愈近。我不知道其他人有没有这种时候,不了解事情全貌时心中存了极大的疑虑想要件件都搞明白。等真正要被告知事情的原委时,又极度担心事实就是自己猜想的那样。
“宋青阿姨,你能不能告诉我如何才能把共处一室的人当做不存在?你真是比舅舅还要更甚,这点上你们有些相似,不过他睿智英明很多,你就差了十万八千……”
“你这是有求于人的态度?贬低我对你有什么益处?还是你想通过强调那个男人是你舅舅,想从你这种迷之自信的优越感里获得快感?”不再沉默,擦把脸,抬眼看他。浴室里的毛巾应该是新的,柔软无比。
林尉恍然,谄媚的笑起来,走近浴室讨好的看着我,眼神里的担忧一闪而逝,表情可爱无害。
可我却随着那抹担忧神色不自控的浮想联翩,他是在担心惹恼我?怕我再次决然的下山?还是那个他可能需要我救治的人已无力回天?我完全没了逗趣的心情,跟着他的担忧小心翼翼的担忧起来。
“有事说事。”
我不是冷漠的人,我想着如果确实能救,那就该试一试。哪知这种情感上的变化太快,自己都觉得猝不及防。
“舅舅伤势加重。”
果然!
“我可以做什么?”忘记和那人的不快,本就无足挂齿,是我矫情了。
事关生死,我的那些情绪无足轻重的,无须在意。
“你能代我陪着舅舅吗?”
“只是陪着?”不需要其他?比如清创,换药或者给他物理降温?
“对,你身上的气息有助于他恢复,叫你来也全是因为这个。舅舅说过,若我执意叫你来山城救他,你必属自愿,而我一定不能欺瞒,所以我们想要保守的秘密要不就全部告诉你,要不就全部隐瞒并告诉你我们不会说。我现在想表达的是即便有所隐瞒,但我们绝不是坏人,日后你会慢慢了解,舅舅做的事也绝对是世间最大的情谊。”
“别说了,不能告诉就不告诉吧。我权当自己蠢笨的很,任由你们拉进来推出去。哪天遇了不测,也全是自己咎由自取,行不行?至于你说的气息?阴气?”突然不想再纠缠原因,只说他们需要的。
“就像你初次救我们。那时舅舅能聚魂,还有我的残魄不散,全都因为你周身的某种气息,那气息滋养着我们的魂识,给了源源不断的精气。可是对你来说,可能会因此损害身体,也可能完全不会,我不知道,舅舅也未曾说过。所以我才觉得不要告诉你原因,怕你不愿,怕你觉得我自私,怕舅舅就这样离开……”
我思索着林尉的话,细细感受自己的身体是不是和最开始没遇到他们之前有所不同。可以肯定的是他们于我来说的确是自私的。
足足几十秒过去,我感受不到其他身体上的缺失,至少在这次累晕过去之前没有任何不适。再回想起之前所遇种种,从小到大,除了徒增空虚,我一无所获。
现下,救人要紧。
“走吧,去找你舅舅。”拿起手机,坚定地跟在林尉身后前往那处院子。路过的院落里几乎应有尽有,林尉为我准备的睡衣质感堪称完美,有钱真的能过舒服的生活...
夜里空气稀湿,暖意融融,有一种自己正置身被孵化的蛋壳里的错觉,正被蛋壳外的不知类别的母亲悉心呵护着。
走进男人的房间,灯光暗黄,不知他是深睡还是昏睡,身下的床单有新鲜的晕染的血迹,额上细细的汗珠逐一汇聚,从侧脸流下,紧锁眉头。胡茬坚毅略长,随着一呼一吸变化阴影。
我吸一吸鼻子,闻不到一丝药味。既然出血不停,为何还不用止血药?
见我皱眉疑惑正要问,林尉说出原因。一般的止血药对羌人根本无用,现在只能等伤口自动愈合。但愈合过程中需要大量的精气,而羌人体内的大部分精气都来源于源源不断的亡灵,但那个男人不会允许自己通过卑劣的手段获取亡灵...叫人觉得奇妙的是,我身上正有他们需要的阴湿精气。
我长叹,世上稀奇古怪的事不少,我现下也算其中一件了。
叫林尉先去休息,我陪他就好,林尉谢过后轻声走出去。对于他不愿说出我可能因此受损的情况表示理解,谁会放弃可以救活自己亲人的机会呢?
他们与我远无情近无义,即便我真的因此受到伤害,那又如何?毕竟自己的亲人重要。若是我身处其中,我亦这样骗过他人。
只不过,也许我会再周密一点,不叫救命人生疑。会让他明显的体会到自己的用处,而不是说出后果叫救命人自己做出选择。
我站在床边,想着不知什么事的事,忘了时间流逝,但也渐渐觉得周身不自在,像被什么东西缠绕……下意识的看向床上男人的脸,果然虚弱但坚定的目光正停留在我身上,硬生生的吓我一跳。
“醒了就应该说一声,我的心脏也刚受到超过它承载能力的伤害,吓死我谁给你治病?”我表达因刚才的一怕生出的不悦,整理下衣服回看他,有点不依不饶的意思。
床上的男人只是闭上眼不言不语,不闻不问。
当下脑子抽风,恼羞成怒,竟用手推他的肩,想要让他睁开眼看着我说话。我忘了他有伤,直到他再次露出痛苦后的隐忍。
我这是怎么了?为何像被抛弃的怨妇一样蛮不讲理,心肠歹毒,我不是这样的人,我活的清淡,怎会如此可恶。
“对不起,我忘了你还有伤,很疼吧?”我嗫喏着表达歉意,不知如何是好。想起三天前初见他时他背上和胸前的伤。心中又是一动,愧疚也随之一波又一波的流淌着。
“我怎样你才能好受一些?我刚才不是有意的…要不我弄点凉毛巾给你冰敷一下,可以加快伤口凝血也可以降温消炎,你要不要试一下?”几个月前,我们就共处一室过,他未伤害我,我也不应伤害他的...而推我倒在地上的,也全因为是我先出口咬了他...
他依旧不说话,是在怪我吧,我无奈长吁口气,咬着嘴唇等他做出反应。
未果后,翻箱倒柜的找到能热水的电壶,热开后又等水晾凉,涤了毛巾轻轻攥出水分,放在他还隐隐出血的胸口。一遍又一遍,白色的毛巾早就被渗满血,晕开,呈粉红色。
我动作轻柔,却也佩服他的毅力,不吭一声,像是不是人!
可能有两个小时之久,他的伤口终于慢慢凝血,伤口之深,我无法不动容。刚才我真的是脑子生了锈才会推他!
在床对面的椅子上坐下,他皱着的眉头不知何时解开,细密的汗珠也少了些,神态安然,像是睡着。我轻轻呼吸,生怕吵醒他,他应是很久未睡的安稳了。
做了力之所及,心中歉意稍减。身体酸困,已是深夜,闭眼小寐,心下也觉得安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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