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晓回到出租屋,关上门,后背顺势抵在门板上,长长舒出一口气。这一路上心都悬着,直到这一刻,她才真正放松下来。她低着头,在门边靠了好一会儿,脑子里乱糟糟的,全都是今天发生的事。想着想着,她甚至有一刹那的恍惚——难道命运真的开始转动了?那种感觉,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暗处轻轻推了她一把。
她能真切地感受到这块玉不简单。不是心理作用,也不是想象,而是一种近乎本能的直觉,像是这玉和她之间,早就刻着某种灵魂层面的牵绊。她从包里小心地取出那块玉,握在手心。温度已经不像刚拿到时那样灼人,但依然温热,像活物一样,一下一下,贴着她的皮肤。
她快步走到沙发边坐下,把玉举到眼前,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光,细细地看。手指一遍遍摩挲着玉的表面,感受那些刻痕与纹理,努力把它和自己像梦中看到的玉链接起来。是祭祀用的?还是护身符?或者……是某种法器的一部分?她翻来覆去地看,指尖在一处断裂的棱角上反复摩擦,也许是太用力,也许是那玉的边缘本就锋利,忽然一下刺痛,手指竟被划出一道口子。
血珠渗出来,恰好沾到了玉上。
就在那一瞬间,程晓只觉得脑子里“嗡”的一声,像被抽空了所有意识,眼前一黑,整个人就软软地倒了下去,什么都不知道了。
而她更不可能知道的是,在她晕过去的同时,那块沾了血的玉,内部竟传出低沉的雷鸣声——那声音像是被什么力量隔绝了,闷闷的,传不出这间屋子,自然也无人听见。
谁也不知道,这一次,等待着程晓的又会是什么。
黑暗,无边无际的黑暗。
随后,一点点光,像晕开的墨,慢慢浮现出来。
视线逐渐清晰,眼前是一间近现代风格的双层阁楼卧室。一名男子坐在床沿,正低头凝视着床上躺着的女子。那女子一身粉白相间的华丽长袍,面容明艳,肌肤白皙,长睫低垂,仿佛只是沉沉睡去。男子伸手,细心地将她半盖的被子往上拉了拉,又轻轻掖好被角,动作轻柔得像怕惊扰一场好梦。
他低声自语,声音轻得像风拂过纱帘:“春晓寄雨声,若春意动,若夏意浓,若秋意风吹过,若冬意知寒……”他顿了顿,目光始终没有离开女子的脸,“四季如幻,风影若动。你我……必能寻得良机。”
他俯身,指尖几不可察地掠过她散在枕畔的发梢,喃喃重复着:“会有办法的……一定会有办法的。”那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惆怅。良久,他终于起身,悄无声息地走出房间,小心带上了门。
门外传来他压低嗓音的吩咐:“找人看着她,醒了立刻通知我。”
“是,我们都指望您了。”两名侍卫模样的人齐声应道。
门内,床上那名被唤作“春晓”的女子,在男子离开后不久,倏地睁开了双眼。眼中没有半分初醒的蒙眬,只有一片清冽的刚强,以及……一丝深埋的失望。她维持着原来的姿势,一动不动,脑子里却已飞速运转起来。
她不能相信任何人。绝对不能。
昏迷前那一幕,仍清晰地烙在她脑海里——一个和她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子,对她使出了杀招。那是只有右巫一脉才会的绝技,狠辣果决。更让她心底发寒的是,对方出手时,小指有一个习惯性的微曲——那是她自己才有的小动作!
一阵后怕般的惊悸掠过全身。可奇怪的是,她此刻浑身上下检查不出半点伤,也不觉得疼痛,就像只是做了一场噩梦。但她心里清楚,那不是梦。那个“自己”想要她的命,是千真万确的事实。
而刚才那个男子的话语,也让她心生疑窦。“会有办法的?”是什么意思?他究竟知道什么?这看似关怀的背后,是否隐藏着未知的危险?
总觉得,自己好像漏掉了什么关键。
她猛地坐起身,迅速从贴身衣物内掏出了半块温润的玉。又将手探入袖袋,摸出三枚泛着幽光的古老银币。她将半玉置于身前,屏息凝神,依次掷出银币。
一次,两次,三次。
卦象显现,却因为玉不全,她的能力受限,解读起来如同雾里看花,模糊不清。巽卦与震卦交织,意象混乱,让她一阵抓狂。只能勉强辨出,眼下应是“有惊无险”,并且暂时处于安全之中。而最后一卦,似乎是在印证她的经历——她所看到的,都是真实,并非幻象。
“只能……伺机而动了。”她在心里对自己说。
就在这时,门外隐约传来脚步声,越来越近。春晓立刻躺了回去,恢复成原本沉睡的姿态,连呼吸都调整得均匀绵长。
外面响起了说话声,是她母亲的声音:“春晓还没醒吗?”
“回夫人,一直没有动静。”门外的侍卫恭敬地回答。
春晓听见母亲轻轻叹了口气。她几乎要忍不住开口,告诉母亲自己已经醒了。可就在这一刹那,贴身藏着的半块玉突然传来一股灼热,仿佛烙铁般烫了她一下!她只觉得意识瞬间被抽离,眼前一黑,再次失去了知觉。
在彻底昏迷前,一个画面闪电般划过她的脑海——那个与她一模一样的女子,嘴唇翕动,仿佛在急切地对她说着什么。可她,什么也听不清。
程晓猛地睁开眼,心脏还在噗通噗通狂跳。
她发现自己还躺在出租屋的沙发上,窗外天色未暗。她愣了几秒,一把抓过桌上的手机看时间——居然只过去了半个小时?!
她反复确认了几次,才长长舒了一口气,一种劫后余生般的庆幸感涌了上来。“还好还好,只是半小时,不是几天几夜……”她拍着胸口自言自语,感觉后背惊出了一层薄汗。
她的目光落在地板上那块玉上。它静静躺在那里,温润依旧,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她的幻觉。她弯腰捡起它,握在手心,一种奇异的感受油然而生——她和这玉之间,似乎多了一种难以言喻的链接。它不再仅仅是个物件,更像是一个……容器?存储了某些她无法触及的信息。
是因为玉不完整吗?还是因为她接触的时间太短?她总觉得,在昏迷中,她明明触碰到了什么,感知到了某些重要的东西,可一醒来,那些记忆就像退潮的海水,消失得无影无踪,只留下一片空荡荡的沙滩。
她不死心,把玉翻来覆去地研究,对着光看,用手掂量,甚至凑到鼻尖闻了闻——除了微弱的、类似古老的清淡气息,什么特别的发现也没有。
“唉……”她叹了口气,把它小心放下。
起身拿出那个专用的厚本子,翻到新的一页,记下日期和这次昏迷的时长——“约30分钟”。接着,她又找出录音笔,按下录音键,开始讲述刚才的经历。
“今天回来之后,研究了那块玉,手指不小心被划破,血沾上去了,然后就晕倒了……”她对着小小的麦克风,努力描述着那种大脑空白、瞬间失去意识的感觉,描述着醒来后与玉之间那种微妙的“链接感”,也描述着那种什么都记不起来的沮丧。
讲着讲着,她自己也觉得有点好笑起来。她抓了抓头发,对着录音笔继续说:“感觉这次是不太一样,但又说不出具体多了什么……片段好像有,但闪得太快,根本抓不住。啧,会不会是我最近压力太大,脑子不清醒了?看什么都疑神疑鬼的……”
这么一嘀咕,她忽然就觉得,得给自己补补了。不是补那种玄乎其玄的想象,是得实实在在补补身子和脑子!
这个念头一起,食欲也跟着冒了上来。她突然特别、特别想吃炖得烂烂的、酱色浓郁的猪蹄。虽然都知道猪蹄是补胶原蛋白的,跟补脑没啥直接关系,但此刻,她的胃和精神都极度渴望那种扎实、油润的满足感。
“管他呢,先补补胃再说!胃满足了,脑子说不定就灵光了!”她一下子豁然开朗,心情也跟着愉悦起来。
什么巫玉,什么昏迷,什么似梦非梦的幻境……统统暂时抛到脑后!
她利索地收拾好本子和录音笔,把玉石小心地放到本子上面,一起放到床头柜的抽屉里好,然后拿起手机和钥匙,脚步轻快地出了门。
晚风拂面,带着市井的烟火气。她现在只有一个目标——菜市场那个熟识的肉摊,去买两只最新鲜、最肥美的前蹄!
天大的事,也等她吃饱了再说。
程晓当然不会看见,就在她的身影消失在门外的同一刻,那碎玉上最后一点微光,也跟着她走了。它收敛起所有炙热与光芒,静静地躺回原处,像什么都不曾发生过。
是在等待程晓下一次的唤醒,还是静候谜底揭晓的那一天?谁知道呢。答案和那玉一样,沉默着,沉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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