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陆炳抱着这些文书退下。
陈简策拿出那支“篆愁君”绦钩,在手里把玩。微微举高,阳光照过来,碧玉的竹叶通透光亮。
人活一世,和这只小小的篆愁君并无区别,都在负重前行。
卢冠南在这里住了两天后,对前来送饭的陆炳说道:“我能见见这里的主人吗?我想当面感谢救命之恩。”
陆炳听着他说话,把食盒放好,“我去问问。”
“劳驾。”卢冠南已恢复了往日的沉稳。
“我话还没说完。”陆炳看着卢冠南,“去的时候,卸了你的武器。”陆炳指得是卢冠南藏在大腿上的短剑。
“好。”
一个时辰后,陆炳带卢冠南上了三楼。
朱潇和另一个便衣锦衣卫正在门外,见他们过来,朱潇开了门,“主子,卢冠南来了。”
“来。”里面传出一个男子的声音,很年轻。
朱潇先进门,陆炳示意卢冠南先走,陆炳在最后。
三人进了门,朱潇和陆炳站在陈简策矮塌两侧。
卢冠南进了门,看到了矮塌上坐着一个年轻的男子。
他走上前,跪伏在地,“感谢公子救命之恩。”
“是先生要救你,等以后你谢先生吧。”
“卢某知道,那夜公子冒了很大风险。”
陈简策带着微微的笑意,“起来吧,坐下说。”
卢冠南慢慢起身,坐到已经准备好的一把椅子上。
从那夜来到这里,他就在猜测这些人的身份。尤其是此刻站在两侧,时刻提防着他的两个男人,这种身材、武力、警惕性,都像极了宸京皇城中的锦衣卫。
这个年轻公子称武经纶为“先生”。
武经纶当过皇太子的讲读官,也当过国子监的博士。很多人都可以叫武经纶一句“先生”。
但,能让这种锦衣卫如此恭敬的人物,属实不多。
再结合那日杨司昌的事情……
对方不说,卢冠南不敢猜。
“先生昨日已经回宁海了。”陈简策和卢冠南聊天。
卢冠南点点头,“我知道,那日他说了。我们两个不能都不在宁海。”
“你和先生抵抗倭寇,守卫宁海多年。你们有功。”
陈简策这句话无疑是在证实卢冠南的猜测,他微微垂下视线,“抵御外敌,为人本分。”
“卢家家风,名不虚传。”
面对这个年轻人对卢家的称赞,卢冠南心里有点热,嘴上说不出话。
“你若相信先生,就可相信我。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望将军爱惜自己。”
陈简策似乎也知道卢冠南猜出了他的身份,说话并不遮掩。
对卢冠南来说,这个年轻人的真诚相待,贵如千金。
“卢某惭愧。”
“将军好生休养。”
卢冠南回了二楼,九星在门口等他。
两人进了房间,卢冠南低声对他说:“楼上住着一位贵人,是位很年轻的公子。日后你若见了,一定要恭敬。”
“贵人?还能比陛下贵吗?”九星说得是苏宫明。
“不得无礼。以后这句话,切不可说!”卢冠南严肃了语气。
九星恭敬答道:“属下遵命。”见卢冠南没生气,他又继续说道:“侯爷,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等。会有指示的。”
卢冠南知道,接下来的局面已不是他能左右的了。他的家仇,不过是这场风暴中的一个导火索。
曾经章台的红人孟垚,此时已过了湘城,到达南直隶与南泉沐府的交界地——一个乡村集市。
近十天的风吹日晒,孟垚的肤色微微黑了点,不再那么细腻嫩肉。
一路风尘,孟垚一身深青色短衫长裤,腰间随意系了一根粗布玄色腰带。脑门和脸颊两侧有明显的流过汗的痕迹,他不洗也不擦,如此,走在这个集市里,就像一个本地乡人。
这个乡村集市是两行省交界处,百姓不在乎谁当皇帝,照常赶集过日子。
因此,苏宫明和沐府也就默认这个集市正常举办,明面上双方皆不干涉,让百姓自由走动。
但,每个赶集的日子,都有些双方的人混迹其中。
孟垚牵着马,在集中里走走停停,买了一块烧饼,就着水囊里的水吃下去。
他拿袖子擦擦嘴,看了看前方一家车马店。说是车马店,不过是几间草房,可供客人喝杯粗茶,吃点干粮。人住的草房比马厩强不了多少。马匹可以歇一歇,洗一洗,吃点草料。苏宫明造反之前,这种两省交界处的车马店生意很好,现在只是苟延残喘。
这家店是沐府的。
孟垚牵着马进了院子,有小二懒洋洋的出来招呼他,“客官住店吗?”
“不住店,难道睡大道吗?”
“您看您说得,这不是抬杠吗?”小二看似嬉皮笑脸,实际拿眼睛打量着孟垚。
“我娇弱着呢,抬不动。”孟垚自顾自地把马儿栓在马槽边,又摸了摸马儿的脖颈,才转身向店里走。
“给我的马洗洗澡,加点好料。”孟垚边说边走,待靠近小二的时候,低声说道:“宸京来的。”
小二摘下脖子上的白抹布,抖了抖,冲着后院的一间草房喊了一嗓子:“禾子,给贵客洗马!”
喊完,小二转身走了。从后院的草房里,走出一个大汉,拎着一个木桶。
小二走进来随手关了门,又关了对外的那扇窗户。店里只有孟垚一个客人,小二坐在孟垚面前。
孟垚已在自顾喝茶,很难喝。
“我要见侯爷,贵人有信。”孟垚声音很低,但对方能听到。
小二抬抬下巴,不说话。
“不信我?”孟垚歪歪头。
“我怎么知道你不是苏宫明的人呢?”小二冷着脸。
“沐青云刺杀那罗,是我们的人帮忙,他才能全身而退。他没给你们写信吗?”
小二没说话,算默认。
孟垚拍拍自己胸前的包袱,“我有沐青云的亲笔信,但不能给你看。”
小二在思索。
孟垚微微前倾身体,靠近对方,低声道:“我来之前,苏宫明已经练兵多日,先锋将军已经入了军营,整装待发。你不相信的话,我和你一起在这里等着,等着卢冠南打过来。”
“我们也可以杀了你。”
闻言孟垚笑了一下,突然,右手臂直着推出,掌心打在小二左侧大臂与锁骨的夹角处。小二瞬时往后飞去,仰躺在地,痛苦呻/吟。
同时,那个叫禾子的大汉,破门而入。
孟垚站起身,后退一步,盯着刚进门的大汉。
不待大汉动手,躺在地上的小二说道:“等…禾子,等一下。”
禾子退到小二身边,把他扶起来。
小二深吸了两口气,左臂不自然的垂着,他看向孟垚,“等着。”
说完,两人走了出去,关上门。
小二和禾子到了后院的草房里,小二说道:“天黑后,你带他去鹿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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