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一阵杨生的事在平风度引起了热议,几乎成了百姓们茶余饭后的谈资,山道年身为县令忙的脚不沾地,早已带着仵作前去验尸。
杨生的母亲贺氏年过七旬,平日里很慈善的人,一听要验尸气地破口大骂,带着杨生的女儿拿着扫把四处打人,囔囔着杨生早已三天前托梦,仇五尺非但没有杀杨生还助其成仙,今天正是个好日子,若是以肉身铸成神像那便可长存世间,护佑黎民。
“凡人助其成仙,这不就是造神嘛?”柚柚从乌央乌央的人群中挤出身子来疑道。
“什么是造神?”旁边身形瘦削的道袍男子斜身披挂红线串起的铜钱,虽然小声搭腔,可一动却叮叮当当的引人注目。
“造神就是初建的庙宇没什么香火,此时若有过世之人呢,便可用其肉身来编造成神,唉,人都死了仇五尺还要啃人家的骨头喝人家的血,真是恶魔。”
四喜在旁边厌恶的啧了声,听见动静瞥了眼旁边的道袍男子,“你一个道士居然不知道什么是造神?”
“怎么会,我不过是忘——”男子突然倒抽了口凉气,接着女子也反应过来,两人几乎脱口而出,“怎么是你?!”
声音不小,引来周围人的观望,就连匆匆提剑赶来的山道年也忍不住循声瞥了眼,一双鹰钩般的眸子扫过三人,他神情不变,反而后者们皆心虚的垂下头去。
“大家肃静,谢大人断案切勿喧哗!”
谢尔来时一身官服,手持佩剑,就是为了能震慑趁机起哄的众人,然而贺老太并不惧怕,指着他的鼻子就开始骂狗官,不过正因长久的濡染墨香,骂的再难听也不过是些之乎者也竖子小儿的话。
对山道年来说不痛不痒无足轻重,可“狗官”两个字却突然引得一边的谈四喜震怒,红色条纹灯笼裤随风呼呼的,金色腰链轻晃,一双蝉鞋走起路来叮铃作响。
她拨开方才挤过来的众人纠正道:“老婆婆此言差矣,小狗是最忠诚善良的生灵,十分通人性,怎可用来骂人呢?”
山道年瞥了她一眼,严肃的神情稍有缓和。
一句话说得贺老太莫名其妙,顿了顿觉得面前这几人都是来挑事的,盛怒之下竟撸了撸袖子准备横扫一大片,山道年身旁的衙役“你放肆”三个字还没说完,就见宽大的扫把自面前甩过。
于是山道年、谈四喜、衙役三人瞬间从扫把上空齐刷刷蹦了起来,才勉强躲过。
“我们家已经够惨了,一帮人还来寻乐,你们还是人吗?”贺老太怒道。
“老人家稍安勿躁,杨公子刚正不屈,敢于为民请命,实在令人钦佩,托梦成仙之说虽然怪诞,可肉身不腐也不生蛆,若说没有神灵眷顾也难以服众。”山道年慢条斯理道,“可有一事本官百思不得其解。”
贺老太被孙女扶住,有气无力道:“何事?”
“众人皆知杨生死于非命,既然已经托梦为何不直接告诉您凶手是谁,反而说什么仇五尺不是凶手这样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话?杨家之前还因为宅子闹到官府打官司,如今怎么好的像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莫不是私了了?既如此......刚正不屈的杨生又知道吗?”
山道年一连串的反问将贺老太问的瞠目结舌,她没好气地将扫把往地上一杵,头一扭便冷道:“原来谢大人知道打官司的事啊,杨家流落街头的时候也没看见官家的人跑来费心,现在我儿死了,刺史大人怪罪,哼哼哼~谢大人作为一县之主怕是比老身还着急吧。”
“此次案情复杂,受害者众多,本官于情于理都不能不坐视不管。”
“杨生是他杀,官家不管岂非渎职?您可得好好想想到底是真的托梦还是因为太过思念儿子而癔症了。”四喜在一旁劝着贺老太。
“大胆,你是什么人,竟敢扰乱官府办案?”衙役持刀的手一横。
山道年却递了个眼神,将他的胳膊摁下。
“于情于理?谢大人到底是于私情还是于公理?”贺老太与孙女虽然补丁摞补丁,日子过得清贫,可毕竟不是没识过字的乡野村妇,娘俩圆溜溜的眼睛,脑袋透着精明,“既然受害者众多,那大人就去别家查案吧,我儿的事就不劳烦公门中人插手了。”
“此案凶手极为残忍,至今逍遥法外,虽然有其他受害人但皆已化为白骨,从以往案例来看凶手最喜欢剖人心,若是再抓不住本官也无法保证它不会将魔爪伸向小孩子。”
说到此处时山道年的眼睛盯向杨生的女儿,贺老太闻言脸色骤变,下意识将身边的小孙女揽紧,而杨生的女儿明显也被这话吓到将脸埋进奶奶的腰间。
“老身若是同意只怕是惊扰了我儿九泉之下的阴魂。”贺老太难过的叹息。
“可若是您不同意,杨公子死的不明不白,只怕在九泉之下也难以睡得安稳。”
“哼~~”贺老太沉默了会儿冷笑一声,“谢大人伶牙俐齿老身说不过,只盼以后能将这嘴皮子功夫用到刀刃上便好了。”
讽刺之言简直不能再明显,周围的嬉笑窃窃私语衙役看在眼里有些愕然无措。
因为他也知道这位县太爷月前还是个劣迹斑斑的人,遇刺之后突然开始改邪归正,谁也不知道是为了应付上头检查还是真的已经洗心革面。
衙役偷看了眼身旁的县令,谢尔微微一笑也不反驳,似对自己以前所做之事并不了解一样,不过维持秩序是他的本职工作,拍马屁也包括在内,衙役环视众人突然猛地大喊一声:“你们大胆!”
山道年被冷不丁吓得一抖:“瞎喊什么,吓我一跳。”
“县令大人的权威不容轻蔑。”衙役忙垂下头解释。
山道年白了一眼,转而向贺老太继续道:“既然杨老夫人已无话可说,那事不宜迟本官就,”
话还未完,前脚还未提起便听见人群有人喊道:“县令大人也不能不近人情啊,毕竟都这么惨了,寡母孤女的也得给人留个体面。”
“是啊,杨生这人性格耿直,活着就已经不容易了,死后还要被人剖尸。”邻居乙也是不忍心。
“当官的也不能欺人太甚了,逼得良民没有活路。”乌央乌央的人群中更有人愤愤不平。
“放肆!”山道年一时激恼拔出剑来,霎那间周遭变得鸦雀无声,只听他铿锵有力道,“在其位谋其政,杨生无故被害,本官一心击破案情死水,为受害者沉冤昭雪乃是秉公办事,杨老夫人都无话可说,其他人何故喧哗?”
此话镇静有据,周遭瞬间都安静下去。
“你为什么突然哭呀?”谈四喜突然蹲下疑惑道。
贺老太的孙女正紧紧揪着奶奶的腰间绦带,脑袋贴着抽噎。
“自然是被你们的官威给吓得!”贺老太冷哼一声,忙用布满老茧的粗粝手指替孙女抹去眼泪哄道,“智儿乖,咱不哭,奶奶在这谁都不会把你怎样。”
“奶奶我害怕。”杨智抽噎道。
“不怕不怕。”四喜笑眯眯的样子令杨智的惊恐减缓了不少,她指了指谢尔手中的剑哄道,“只有心术不正的人才会害怕青天大老爷手里的剑呢。”
山道年见状将剑收起,身子半蹲:“你别害怕,我已经将剑收起来了。”
“我不是害怕剑。”杨智惊恐未定,精神恍惚。
“那你是害怕什么?”四喜问道。
“狗腿。”杨智说着好像想起来什么恐怖的事,吓得哇哇大哭起来,“人......有狗......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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