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典快要开始之时,塔拉已经迫不及待,嘴里催促着慈悟郎动作快一些,比平时多了几分孩子气。
而不知道名字的男孩脸色阴沉站在稻吉五郎身边,眼中藏着几丝焦躁的情绪。
稻吉五郎不仅完全没发觉弟子的情绪变化,甚至想拉着慈悟郎去酒馆喝两杯。
慈悟郎对祭典没什么兴趣,却非常乐于陪伴弟子享受难得的休闲时光,想到之前被鬼杀害的弟子,心脏蓦地抽搐一下,语重心长道:“平日训练辛苦,难得有一天时间休息就与弟子好好度过。”
“作为前任鸣柱,说出休息二字你就不觉得羞耻吗?”一直沉默的小男孩突然开口,变声期的嗓音听起来不怎么美丽,甚至可以说是刺耳。
塔拉拧起秀气的眉毛,一方面因为他无礼的话,另一方面则因为他的声音。
“实弥!不准失礼!”稻吉五郎连忙呵斥弟子,然而貌似因为平时就威严不足的样子,并不能给男孩造成什么威慑。
被称为实弥的白发小孩一点都不带怕,语气更加严肃:“你一点都不羞愧吗?身为培育师,不仅没尽到自身责任还带着弟子沉溺于玩乐。”
“轻易就否定了爷爷付出的你更应该羞愧吧。”塔拉拧起秀气的眉,“爷爷退役前是鸣柱,难道你不知道成为柱的条件吗?”
“塔拉。”慈悟郎按住塔拉肩膀示意她别说了,对实弥说道,“我的家人、朋友、弟子都在与鬼的战斗中牺牲,塔拉未来的命运如何我不知道,现在我只想留下一些与弟子的快乐的回忆。”
“桑岛先生,真的很抱歉。”稻吉五郎有些愧疚,却也狠不下心责怪自己的弟子。
慈悟郎摆手表示没事,和塔拉向庙会出发。
此时正直日本经济腾飞,西洋风盛行,庙会中人来人往,慈悟郎看得出塔拉是第一次逛庙会,便给她一一介绍所见所闻。
庙会之中人来人往,艺伎、官员、商人、华族、平民,所有偏见与身份差距仿佛都在今晚消失……就有鬼了。
塔拉远远就听见小孩的哭声和求饶声,夹杂着成年人的怒骂,她拉着爷爷朝声音方向跑去,一个黑发小男孩被几个成年人按在地上打。
“呵。”塔拉冷笑一声,忍不住大声嘲讽,“欺负一个小孩子,你们还要不要脸?”
“少管闲事,不然连你一起打!”
“他偷东西了。”
“没你的事,快滚!”
塔拉有些恼火,套上指环打算先给他们的天灵盖掀了,被慈悟郎按住,他一瘸一拐上前,说:“这孩子欠了你们多少钱?我帮他赔。”
三人打量了他一眼,看着不像是穷鬼,当然也不是什么富庶人家,开了个中肯价位便骂骂咧咧的离开。
塔拉把小男孩扶起,也不知道他多久没洗澡了,浑身脏兮兮还臭烘烘,像只刚出生的小猫似的干瘦干瘦。
他看一眼塔拉,似是有些自卑,甩开她的搀扶,硬是靠自己颤巍巍的站起,用低的不能再低的声音道谢。
“你家在哪?”塔拉轻声问道。
她与面前的男生差不了几岁,又长的好看,语气也很温柔,很容易就让眼前人放下戒心。
他摇头,低声说:“我被赶出来了。”
“你父母把你赶出来了?”塔拉有些不可置信,这已经犯法了吧。
“孤儿院。”
“你叫什么名字?”慈悟郎问道。
塔拉望天,这熟悉的对话。
“狯岳。”
“姓氏呢?”
狯岳摇头,声音很低,压抑着十足的委屈:“孤儿院的孩子都没有姓氏。”
“你可以和我一样姓桑岛。”慈悟郎伸出手,“愿不愿意和我回家?”
狯岳一秒都不带犹豫的,直接跟着慈悟郎走了。
“塔拉,你自己在这玩,我先带他去医馆疗伤。”
“是!”塔拉笑眯眯朝他们挥手,“我晚点会自己回家的哦。”
她才不要因为这件事放弃难得的假期,这可能是她一年来唯一一天假,唯一一天!当初教她幻术的师傅都比慈悟郎仁慈。
独自一人逛庙会再怎么说也显得无聊了些,塔拉无所事事的溜达着,想着去山上找个角度好的地方看完烟花就回家。
荒无人烟的山头上刚才见过的白发男仔无比显眼,咋咋呼呼的稻吉五郎……鬼晓得他去哪了。
“你好。”塔拉礼貌的和他打招呼,“实弥,你师父呢?”
“我姓不死川。”实弥似乎并不喜欢与人太过亲近。
塔拉拧眉,不是因为他的疏远,而是不死川的声音真的太难听了,像指甲挠黑板和铁门生锈的二重奏。
虽说男生变声期时的声音都不太美妙,但不死川的声音尤其突兀。
“不死川,你的师父呢?”塔拉一点都不在意他的疏远,语气甚至颇为亲昵,她可是加百罗涅家族出了名的‘温柔淑女’。
“喝酒。”
“哦。”塔拉应了一声便没再说话,原因无他,不死川的声音真的太迷幻。
不过光看脸还是很美的嘛。
塔拉曲起膝盖,撑着下巴歪头看他,五官精致,皮肤白嫩,除了眉毛淡点没什么大毛病,不出意外长大后会是个美男子。
塔拉对**和美男子都没兴趣,她喜欢猛男,最好是满身刀疤眼神凶恶的那种。
知道她蜜汁审美的人只有迪诺一个,对此他表示震惊,很震惊,无论外貌还是气质,明显王子型的绅士与塔拉更加般配,然而她却喜欢美女与野兽那一套。
距离烟火大会开始还有半小时左右,原本还算清爽的凉风已经停下,热意很快涌上面门,蓬松的头发被潮湿的热气熏到炸毛,颊边的头发黏在脸上很不好受,热的用手扇风。
“好热啊。”塔拉嘟囔了一句,出门为了美没带发绳,现在只能用手将头发全部挽起,脖颈上也黏着不少头发,看上去有些狼狈。
“……”不死川似乎想说什么,但直到最后也只是张了张嘴,并未发出任何声音。
倒是塔拉发现了他的‘小动作’,问:“你有话想和我说吗?”
“没有。”不死川硬邦邦回道,片刻后又问,“你爷爷呢?”
“爷爷又捡了个新徒弟,带他去医馆疗伤了。”塔拉明显热极了,用手扇着风,汗水顺着头发滴在手背,凉凉的,里面的衬衣更是全部黏在身上。
“喂,你……”接下来的话被烟火声吞没。
黑沉沉的天空被各色烟花点亮,欢呼声此起彼伏,塔拉眼底亮晶晶的,褐色的眼睛染上烟花的颜色,“快看快看!”
她扯住不死川的袖子,指着天空,“这朵烟花很好看!”
不死川脸蹭的一下全红了,想扯回自己的袖子,但看见塔拉兴奋的神色又觉得这样很扫兴,便僵着四肢抬头看天。
“我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么好看的烟花。”塔拉转头冲不死川笑,微微上挑的眼尾被硬生生压下,变成弯弯的月亮。
不死川比他师傅细心的不止一点,问道:“你是外国人吗?”
“大概吧,我是孤儿,后来被爷爷捡走。”塔拉省略了加百罗涅的事情,毕竟穿越这种事太过玄乎了,“你呢?你是怎么遇见现在的师傅?”
“我的家人被鬼杀了。”不死川语气平静,但塔拉还是感受到了平静之下的怒火,她向来能敏锐察觉到对方的情绪变化,如烈焰般满头满面烧来,几乎令她无法呼吸。
“这是你母亲的东西吗?”塔拉注意到他手上绑了根红绳,上面有两个金色的铃铛,并不像是一般男生会戴的东西。
“嗯。”不死川应了一声,沉默,许久之后才缓缓开口,“我妈长的很好看。”
或许是出身贫困的缘故,不死川的敬语比他的声音还要糟糕,塔拉与他完全相反,声音温温软软,言语谨慎规矩,怎么看都和孤儿两个字不沾边。
烟花会结束后,塔拉该回家了,她从草地上站起,拍掉身上的尘土,问:“你现在回家吗?”
“嗯。”
“一起下山吧。”塔拉微笑。
不死川并未拒绝,和她并排下山,庙会之中人来人往,各种店铺已经准备收摊,塔拉又热的开始挽头发,只想快点回去洗澡睡觉。
“等一下。”不死川突然喊住她,“在这等我。”
塔拉看他转身跑没了影,几分钟后又跑回来,手里拿着根簪子,尾端还吊着铃铛。
是不是对铃铛有什么执念?塔拉内心默默吐槽。
不死川把发带交给她:“给。”
塔拉接过簪子,看了半天,问:“这怎么用?”
“哈?你不会用?”不死川语气别扭又烦躁,“转过去,我帮你绑起来。”
“你?你会吗?”塔拉有些犹豫,她头皮可敏感了,扯一下能疼半天,交给一个十几岁的小男孩……她还真不太敢。
“少废话,转过去。”不死川已经初露霸总端倪。
塔拉乖乖转身,黏在脖子和脸颊两侧的头发被温柔挽起,她什么都没感觉到,头发就已经整齐的被簪子固定在脑后。
“你竟然还会这个。”塔拉新奇的用手摸着后脑勺,炸毛的头发竟然没有一丝杂毛露出来,这技术比罗马顶级美发沙龙里的tony还要好了。
“我是家里的长男,弟弟妹妹们的头发的都是我在打理……”说到这不死川的情绪萎靡许多,他没继续说下去。
塔拉贴心转移话题,半开玩笑道:“你以后就在这一块住下了吗?我们可以一起研究头发的艺术。”
“不,老师他要带我回家乡修行,明天就启程。”
“那好吧,希望下次见面是在鬼杀队中。”塔拉摸摸脑后的簪子,微凉的触感在夏季的夜晚并不能带来凉意,反倒把心里烘的暖暖的,“不死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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