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闭幽暗的密室内,摇曳的烛火忽明忽暗。
少年随意地把玩着手中锋利的匕首,眸色如同深不见底的古潭水,晦暗不明,良久后,他突然笑出声来:“你的意思是,我亲爱的父皇还不愿意放弃?”
跪在他面前的男人此刻全身的衣服都被冷汗浸湿,闻言勉强控制自己的声音不颤抖:“手下也不是很清楚……只是听雪鹰说似乎是的。”
“不是很清楚?”楚寻双的脸上没了温度;“黑锋,你很令我失望啊。”
“小的知错了!”黑锋仿佛不怕疼一样连连用脑袋磕着坚实的地面,直到他的脑门上渗出了殷红的鲜血。
楚寻双却又像转了性似的用手温柔地阻挡住了他继续往下的动作。
那张可谓是完美无瑕的脸上露出了人畜无害的笑容:“对不起啊,黑锋,是我刚刚情绪太过激了,你先下去吧。”
“是。”黑锋终于松出一口气,逃也似的想要离开此地。
在即将消失的前一秒,突然,他的耳朵边传来一抹不寻常的破空声。
凭借肌肉记忆快速躲开,黑锋看着那柄已然深深嵌入墙壁的匕首,第一次觉得自己离死神靠得这么近他,猛然回头。
依旧是纯良地笑着:“哎呀,不小心手滑了。”
……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随着身前那道瘦弱的背影,楚寻双恭恭敬敬地朝王座上的男人行跪拜礼。
“从爱卿请平身。”他听到男人威严地说。
隔着一层厚厚的帷幔,楚寻双脑子有些地看着发愣地看着那不真切的人,一时走了神。
“寻双,”一道呼唤将他的思绪拉回,是他的二哥“父皇叫你上前去。”
楚寻双下意识就做出来动作,他走出了大臣们排的整齐的队伍,在大殿中间站定:“儿臣在。”
“哼,”王座上的楚无锋冷哼一声,但很快整理好了自己情绪:“朕问你,你觉得沧州水患的事该如何解决?”
沧州水患,楚寻双仔细回想着,哦,确实有这件事。
沧州位于沉塘江以南,是有名的富庶之地。
可就是这么一个在大部分人眼里美如天堂的地方,却有一个致命的缺点。
对,就是水患。
每每到一年的这个时候,沉塘江就会迎来自己的汛期,水位大涨。
往年尚且有先帝耗费举国之力修筑的大坝挡着,造不成什么祸害,只是今年,很不幸——大坝因年久失修,竟硬生生被洪水冲坏了。
一时间,天堂变地狱,沧州百姓流离失所,苦不堪言。
那这件事肯定要解决啊,怎么解决呢,修大坝呗。
可这事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是困难重重。
毕竟,修大坝要钱啊,沉塘江绵延万里,所以还不是一笔小钱。
更何况,非常不巧的是,今年并不是一个风调雨顺的好年。
意思是今年全国各地大大小小的灾难出了不少,国库也是异常空虚。
所以,国库凑不出修大坝的钱,那自然又把注意打到了有钱的富商之上。
只是富商又不是傻子,如此出力也并不讨好的事,谁又会上赶着去做呢?
于是,近期这件事可谓是令所有大臣,包括楚无锋都头痛不已。
楚寻双明白,楚无锋这是希望自己能替他谁出那句其不好直接说的话“对富商临时强加赋税,以建大坝。”
心下有了考量,楚寻双刚想开口,一阵微风轻轻吹过。
拉得严丝无缝的帘子忽然被风吹开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缝隙。
楚寻双状若无意地抬头,眼睛恰好捕捉到了那挂在楚无锋腰间,形式古朴的铜镜。
联想到雪鹰给自己带的信中所提到的,楚寻双的眼神忽的变了。
既然他这么不看好自己,而且……自己又何须得非要如了他的意。
赌气般开口:“儿臣觉得,不应该加收富商的税,毕竟,谁的钱都不是大风刮来的……”
“哗啦”,是瓷杯被摔在地上破碎的声音。
楚无锋的脸上怒意难掩,他吼道:“放肆。”
朝中的大臣瞬间纷纷低下头去,唯恐他们的陛下殃及池鱼。
楚寻双却不慌,抬起眼和男人直直地对视着。
……
走在宫中的小道上,楚寻双感到有人从背后拍了自己一下。
回头,见是自己的二哥,他勉强扯出一个笑容:“二哥。”
楚念雪也朝他笑,两人沉默地并肩走着。
良久后,楚念开口:“寻双,你这次做得太过了。”
“太过了?”楚寻双将这三个字重新一字一顿地念出,然后停住脚步,转向楚念雪:“二哥,是我太过了?还是父皇从未在乎我说些什么,或者,他又何时那我,哦不,是我们,当做他的儿子?”
楚念雪也看他,他的语气有些干涩:“双儿……”
“别叫我双儿!”楚寻双几乎是立刻说道。
但他很快意识到,此刻站在他面前的是同样无辜的二哥。
他强迫自己把语气软了下来,“二哥,你应该明白。”
“在他眼里,无论是“双儿”还是“雪儿”,从来指的都不是我们。”
楚念雪懂他的意思,但他只能沉默下来说道:“我想,大哥也是不想这样的。”
“但他已经毁了我们了!”楚寻双有些失控,““寻双”,“念雪”,一寻一念,我们就是彻头彻尾的笑话!”
他抬起头来,脸上明明是笑着的,却平白透露出悲伤,“终究,配当他儿子的,只有那叫“楚双雪”的一个人!”
……
回到自己的寝宫,楚寻双脱力的靠着门坐了下去。
脑海里不断浮现的,除了那些红色的宫墙,就只剩下在肩上的那一滴泪,还有二哥那一句,“对不起……”
烦躁的揉了一把自己泛红的眼眶,楚寻双在心里告诉自己。
不,是楚无锋的错,只是他的错。
“咚咚。”门忽然响了起来。
这个点了有谁会来找他?
楚寻双警惕的站起来,将衣服理好,把痕迹处理完才对着门外道:“谁?”
“三皇子,是奴才。”
一道尖锐的声音传来。
楚寻双很快反应过来,是楚无锋身边的大太监李公公。
虽有不愿,但也只能认命把门打开。
他礼貌的问道:“这么晚了是有什么事吗?”
“是皇上找殿下有事。”李公公谄媚地笑着,“邀殿下往伏龙殿走一趟。”
伏龙殿,便是楚无锋的寝殿。
楚寻双的不耐烦差点没忍住,他眉头微皱,只是道:“我知道了。”
……
伏龙殿内。
楚无锋认真的批着奏折。
李公公走进来道:“皇上,三皇子来了。”
楚无锋头都没抬,“让他直接进来。”
“诺。”
听到开门声,楚寻双走进来十分敷衍的行了一礼,“见过皇上。”
楚无锋依旧低着头,像是就当没他这个人。
楚寻双咬着牙,皇上没说起来,他也不敢动。
良久,楚无锋忽然没头没尾的说了一句,“你真的极像你母妃。”
偷偷往旁边溜去想偷下懒的楚寻双,硬生生的停下,再也不愿迈出一步。
他有什么资格提他的母妃。
那个对他痴心一片的女人,不就是被他辜负对彻彻底底吗。
今晚的夜色凉人,殿外的枝丫上,歇息着一两只乌鸦,正发出恼人的啼叫。
殿内的楚寻双忽然反应过来,楚无锋到底想干什么。
他可不觉得大晚上的把他叫过来只是为了回忆一下他的母妃。
楚无锋葫芦里到底是卖的什么药?
不管怎么说,他觉得反正不是什么好东西。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没有听到楚寻双的回应,楚无锋放下手上的奏折看向他,脸上甚至是可以算得上慈爱的笑容。
“双儿。”
楚寻双只觉得自己头皮发麻。
克制着自己想逃离的想法,站在原地再次行礼,“儿臣在。”
在沉默的这几秒里,他忽然想起了幼时。
他从小就知道父皇不爱他。
甚至是厌恶他。
是一种没由来的,说不清也道不明的。
但小小的幼儿又怎么可以心甘情愿的接受自己的父亲不喜欢自己呢。
于是,幼时的楚寻双总是不顾一切,甚至有些偏激的想让楚无锋开心。
印象里改变这一切的那件事情。
是他在楚无锋去上朝的时候,偷偷溜进了书房。
他忘了是在哪里,也忘了是听哪位官人说的,有位公子在家里帮忙擦拭了柜子,众人皆是夸奖。
楚寻双小小的一个,踩在椅子上奋力往最顶上伸,却不小心扫下来了一个小箱子。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他爬下椅子,蹲在地方打开了箱子。
里面的东西很简单,只有几张纸。
将最上面的打开,是一封信。
上面只有歪歪扭扭且稚嫩的几个字,“祝父皇生辰快乐”。
而最下面,是一个陌生的名字,“楚双雪”。
将剩余的纸张展开,有些是信,有些是画作。
但上面无一例外,都有“楚双雪”三个字。
将这个名字读了一遍又一遍,但他真的完全没有印象。
就在他不解时,下朝的楚无锋已经回来了。
发现有人找出了那个箱子时,他的身体比脑子更先反应过来。
楚寻双还没来得及高兴,脸上就传来火辣辣的感觉。
在他发愣时,一双大手已经将他拉了起来。
楚无锋难得和他亲近的待在一起,更别说熟络的唤他小名。
“双儿。”
那时的楚寻双第一次听见父皇如此亲密的叫他,所有的害怕和迷茫一扫而光,在他的怀里就乐呵呵的笑了起来。
下一秒,两眼一黑,不省人事。
待他醒来时,楚寻双已经回了自己的殿里。
双手被捆着,面前还有一个巫师打扮的人跳来跳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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