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顾总,我胃不太好,不方便饮酒。我们可以以茶代酒。”谢辞岁试图拒绝。
“是不方便,还是不给我面子?”顾盛年的笑容冷了下来,身体前倾,压迫感随之而来,“辞岁,你现在跟着沈淮安,翅膀硬了,连杯酒都不肯赏脸陪我?还是说,他管得这么严?”
话语里的羞辱意味明显。谢辞岁闭了闭眼,压下心头翻涌的烦躁。
谢辞岁抿了抿唇,伸手去端酒杯。就在他的指尖即将碰到杯脚时,顾盛年却突然按住了他的手。
男人的手掌温热,俯身靠近,身上那股冷冽的檀木香混着酒气侵袭而来,瞬间将谢辞岁包裹。
“等等,”顾盛年的声音压低,带着气音,像毒蛇吐信:“这酒配不上我的小辞岁,我在这儿存了更好的。”
他起身出去,很快回来,手里拿着一瓶没有标签的酒,深褐色的玻璃瓶透着一种不详的神秘感。
瓶塞拔开,一股异常醇烈、几乎刺鼻的酒香瞬间弥漫开来。
顾盛年重新倒了一杯,琥珀色的液体在昏暗灯光下荡漾出危险的光泽。
“尝尝这个。”
一杯烈酒入喉,像吞下了一柄烧红的刀片,从喉咙一路灼烧到胃袋,呛得谢辞岁眼角生理性地泛出泪花,胃里立刻翻江倒海地抗议起来。
一杯空了,顾盛年立刻又续上一杯,放在桌上,发出轻微的磕碰声。
“好酒量。”顾盛年拊掌,眼神却更冷,又给他倒满,“一杯怎么够?生日嘛,要尽兴。”
谢辞岁抬眼看向顾盛年,对方脸上挂着那种他熟悉的笑,却让他毛骨悚然。
“好酒量。”顾盛年鼓了鼓掌,语气赞叹,眼神却冷得像冰。
他悠闲地后靠在沙发上,翘起腿,似笑非笑,“不过,这才第一杯。辞岁的诚意,我看得还不太够。”
谢辞岁侧头看了他一眼,灯光被调得更暗了,将顾盛年大半张脸隐在阴影里。
只有那双眼睛亮得惊人,里面翻涌着谢辞岁看不懂的情绪。
谢辞岁握紧拳头,却还是拿起第二杯,再次一饮而尽。
喉咙和食道像是被彻底燎过一遍,火烧火燎地疼,胃里绞拧得更厉害了。
等谢辞岁喝完第三杯,脸颊已经不受控制地烧起来,脑袋开始发晕,下午本来就没吃多少东西,酒精几乎是瞬间就冲垮了他的防线。
顾盛年递过来第四杯时,谢辞岁推开酒杯,摇了摇头,声音有些发哑:“顾总,抱歉,我……”
“看来贵公司的诚意,也就到此为止了。”顾盛年嗤笑一声,晃着手中的酒杯,语气轻飘飘地,却重若千钧,“那这合同,看来是谈不成了。可惜啊……”
谢辞岁的手下意识握紧,他看着那杯酒,又看向顾盛年那张脸,一股强烈的屈辱和无力感涌上心头。
谢辞岁深吸一口气,努力调整面部肌肉,扯出一个近乎完美的、职业化的微笑:“当然不是,顾总误会了。我们非常有诚意。”
他接过那杯酒,仰头灌下。液体滑过喉咙,带来的不再是灼烧感,而是一种麻木的钝痛。
一杯,又一杯。
胃袋从最初的绞痛变为持续的、剧烈的痉挛,像有只手在里面狠狠攥紧、扭转。
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视线开始模糊涣散,耳边嗡嗡作响,连顾盛年说话的声音都变得忽远忽近。
他不知道喝了多少杯,直到最后一个空酒杯被放在桌上,发出清脆的声响。胃里的火山终于爆发,剧烈的恶心感直冲喉头。
谢辞岁猛地站起身,身体晃了一下,几乎站立不稳。他将一直攥在手里的合同用力按在顾盛年的胸前,凭借最后一丝清醒挤出两个字:“签了。”
顾盛年抬眸,盯着谢辞岁殷红的面颊和失焦的眼睛,顺势一把抓住他按在自己胸前的手腕。
“这么凶啊?”他低笑,拇指暧昧地摩挲着谢辞岁腕骨上冰凉的玉镯,“辞岁学坏了。”
谢辞岁用力想甩开他,却被攥得更紧。
“抱歉……失陪一下。”他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用力抽回手,几乎是踉跄着冲出了包厢门,凭着残存的记忆冲向洗手间的方向。
冰冷的大理石台面触感让他稍微清醒了一瞬,谢辞岁撑在洗手池边,剧烈的呕吐感再也无法压制。
胃里空空,吐出来的大多是酸水和灼热的酒液,每一次干呕都牵扯着腹部刀割般的剧痛,痛得他眼前发黑,浑身冷汗淋漓,几乎虚脱。
谢辞岁打开水龙头,用冷水拼命扑打脸颊和脖颈,试图压下那阵灭顶的眩晕和疼痛。
水珠顺着湿漉漉的发梢滴落,他看着镜中那个脸色惨白、眼尾通红、狼狈不堪的自己,有一瞬间的恍惚。
好不容易压下翻涌的恶心感,他撑着台面,深吸几口气,整理了一下歪斜的领带和湿了的衬衫前襟,准备回去做最后的争取。
刚走出洗手间,一股巨大的力量猛地将他拽向旁边的消防通道。
天旋地转之间,他被人狠狠按在了冰冷粗糙的墙壁上。
骤然拉近的距离,让他清晰地闻到对方身上浓郁的檀木香和自己刚刚吐过的、未散尽的酒气。
顾盛年的膝盖强势地挤进他的腿间,将他牢牢固定住,一只手死死捂着他的嘴,另一只手臂铁箍般环住他的腰,将他整个人禁锢在墙壁和他的胸膛之间。
“唔!”谢辞岁惊恐地瞪大眼睛,奋力挣扎,但酒精和剧烈的胃痛抽走了他大部分力气,那点反抗如同蚍蜉撼树。
顾盛年俯下身,温热的、带着酒气的吐息喷在他的耳廓和颈侧,声音又气又急:“沈淮安呢?嗯?他不是把你当宝贝一样藏着掖着吗?怎么舍得放你出来做这种陪酒卖笑的事?他知道你现在这副样子吗?”
谢辞岁挣扎的动作停顿了一瞬,胃部的绞痛因为情绪激动而骤然加剧,他闷哼一声,额角的冷汗流得更凶。
“放开……”他从顾盛年的指缝间艰难地挤出声音,尽量让自己听起来冷静,“顾总,请您自重……这是……工作时间……”
“自重?”顾盛年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舌尖抵了抵腮帮,眼神阴沉得可怕,,“现在都学会用这种口气跟我说话了?辞岁,你真是长本事了。你说,我现在要是生气了,取消合作……”
谢辞岁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经理的嘲讽、同事的排挤、无数个加班到凌晨的夜晚……
所有画面在他混乱的脑中交织冲撞,眼眶不受控制地发热,他死死咬住下唇,尝到了血腥味。
顾盛年盯着他泛红的眼尾和倔强紧抿的嘴唇,看了半晌,捂着他嘴的手忽然松了些力道,转而用指尖近乎贪婪地抚过他的脸颊,声音诡异地柔和下来:
“跟他分手吧。辞岁。回到我身边。沈淮安能给你的,我都能给你,他给不了的,我也能。你不是想要这个项目吗?只要你点头,现在就是你的。”
这番话像一把匕首,精准地刺穿了谢辞岁最后的防线。
不是因为诱惑,而是因为侮辱。
六年前,他的真心被碾碎。六年后,他的努力和能力,在对方眼里,依然只能用这种龌龊的方式来交换。
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或许是极致的愤怒压过了身体的痛苦,谢辞岁一把推开顾盛年。
“闭嘴!”他声音嘶哑,因为剧痛和怒气而浑身发颤,“我跟谁在一起……做什么工作……轮不到你来评价!我和你……早就没关系了!”
谢辞岁用力过猛,眼前一黑,胃部传来一阵撕裂般的剧痛,让他瞬间弯下腰去,冷汗如瀑般涌出,脸色在昏暗的光线下惨白得像纸。
顾盛年被推得踉跄一步,脸上闪过一丝错愕,随即迅速被阴鸷覆盖。
他上前一步,再次死死攥住谢辞岁的手臂,眼睛红得吓人:“没关系?你说没关系就没关系?谢辞岁,我告诉你……”
顾盛年的话戛然而止。
谢辞岁一把捂住了嘴,指缝间却无法抑制地溢出了暗红色的液体。
那液体顺着他的手指蜿蜒流下,滴落在他熨帖的西装前襟和雪白的衬衫上,迅速晕开一大片触目的深红。
谢辞岁的身体软软地沿着墙壁滑下去,蜷缩在地上,痛苦地痉挛着。
鲜血不断地从苍白的唇角逸出,染红了下巴和脖颈,手腕上的手环发出刺耳的爆鸣声。
谢辞岁意识模糊,视线里最后的画面,是顾盛年那张瞬间褪去所有血色的俊脸。
“……辞岁?”
顾盛年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谢辞岁已经听不清了。
尖锐的耳鸣声吞噬了一切,巨大的黑暗温柔又冰冷地包裹了他,将所有的疼痛、屈辱、愤怒,连同那个让他作呕的男人,一起隔绝开来。
陷入彻底的黑暗前,谢辞岁混沌的脑海里只剩下一个模糊的念头。
沈淮安……我好疼……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