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第一节数学课下,还没等老师走出教室,高二(5)班的同学纷纷趴倒一片,谢辞岁还在挺直腰杆在纸上演算。
窗外的香樟叶在窗户上投下细碎的剪影,谢辞岁握着笔的手一顿,似乎被眼前的题难住了。他在稿纸上画着线条,笔尖似有凝滞。
“喂,把作业给我抄抄。”后颈突然被冰可乐罐贴住,谢辞岁不用回头就知道是谁。
谢辞岁默默抽一沓试卷,到这个学校两年,这样的“问候”从来没有缺席,对方似有安排地和自己分到了一个班。
这种微妙的方式就像草稿纸上已经干涸的墨迹,成为他呼吸的一部分。
最近因为竞赛的事倒是收敛几分,只是依旧掩盖不住恶劣性子。
临走之前,李兴胜还踹了谢辞岁的凳子一脚,踢着脚下的空铝罐晃回后排,惊醒了班上的大部分人,他却浑然不觉。
等到自习课试卷回到谢辞岁手上的时候,已经面目全非了,奶茶的淡褐色痕迹和红油沾染了整张作业,连带着底下其他的作业也被沁染。
他叹了口气,用纸张吸取未干透的部分,晾在一旁风干,突然肩膀被人拱了拱。
“看。”江旭手里举着几张试卷,左上角的名字是“李兴胜”。
“?”
“替你出气啊,干嘛这样看着我。”
谢辞岁摇了摇头,“你没有必要管的,他报复心很重的,你又不是不知道。”
这人总带着一股奇怪的英雄主义,因为“多管闲事”,被李兴胜按在水池里,事了还乐呵呵笑说他们人多欺少。
“什么味道,好香,闻得我都饿了。”对方没听到一般,黏黏糊糊贴到谢辞岁身上。
“没什么。”谢辞岁伸手抵住他的头,“下课就要收作业了,你好像没有写完。”
“哦……”江旭闷闷低下头补作业,“好饿,饿得我头眼昏花,四肢无力,浑身不得劲。”
“吃吧,我给你看着老师。”他叹了一口气,把准备给保镖的火腿肠和肉干推到江旭桌上。
“哇,你真好,我爱死你了。”
午饭时间,走廊里挤满了学生,谢辞岁去了一趟主任办公室,交了一份文件后便匆匆离开。
等他吃完饭回来,后门早已被拴住,透过走廊处玻璃,李兴胜和他有个短暂的眼神交接。
谢辞岁轻叹一声,轻车熟路拾起一根拖把,后退两步抵开门。
塑胶水桶砸在地上发出闷响,水流了一地,连带着他的裤脚沾染了一丝湿痕。
“变聪明了嘛。”李兴胜挑眉看向他,“不过还没有结束呢。”
“那你可以继续。”谢辞岁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沈淮安趴在桌子上,冷眼旁观着,他一进教室就看见李兴胜垫着凳子放水桶,原来给那人的,他用校服盖住脑袋合上眼睛。
熬了一天终于等到晚自习的放学铃响起,打碎了沉寂的夜,学生们鱼贯而出,讨论着待会干什么,吃哪家的宵夜。
谢辞岁收拾书包的动作比平时要慢,不出意外还是在楼梯转角处被堵个正着。
李兴胜嘴里喷着薄荷糖的凉气,指尖转着串钥匙——那是他父亲李主任办公室的,谢辞岁睫羽微微颤抖。
“听说你昨天在教务处门口晃悠?”钥匙串哗啦作响,“该不会想找我爸告状吧?”
“值日生要去交考勤表。”谢辞岁低头盯着自己的鞋尖,只想快点离开,对方突然靠近他,谢辞岁后撤一步,听到对方嗤笑一声。
李兴胜突然拽过他书包倒扣过来,纸张试卷如雪花碎片撒在地上,谢辞岁蹲身去捡。
一只脚碾过作业纸,头顶传来冷笑:“优等生就是爱捡垃圾。”
脚步声渐远后,他才从散落的草稿纸里抽出几张补课费收据,他用指尖掸了一下灰尘,把那张印着脚印的纸张扔进了垃圾桶。
昏暗的走廊里,谢辞岁把收据展平夹进硬皮本里。
每一页纸里,都夹着不同字迹的收据照片,但每张的右下角都印着“李文强”的签章。
谢辞岁慢慢往回走,手指攥着背带,脑海里不断闪现李兴胜手里的钥匙。
肩膀上忽然一重,那人整个重量都压在谢辞岁身上。
“看来你不是一般的讨人厌啊。”
“……”
“怎么不说话?被我说中了恼羞成怒?气得话都说不出口了?”
“我们很熟吗。”谢辞岁理了理衣襟,“而且你说话很难听。”
“呵,谁让你多管闲事。”
“那是我的职责,不算是多管闲事。”
谢辞岁推开他的胳膊,“而且,你迟到本来就是你的问题。我也没有记你的名字。”说完就隐没于人群之中。
谢辞岁在街角便民超市买了几根火腿,轻车熟路穿过一条小巷,老旧的照明灯撒出模糊的黄色。
谢辞岁坐在台阶上,把火腿掰成小块扔在地上,“保镖。”
他低低叫了一身,立马有一只小狗摇着尾巴撞到他腿上,绕着谢辞岁转圈圈。
“吃吧,今天将就一下。”谢辞岁垂眸看着那只脏兮兮的小狗,等对方吃完后才起身离开,保镖恋恋不舍的蹭了蹭他的腿。
谢辞岁蹲下身子伸手摸了摸保镖的脑袋,“我走了,明天来看你。”说完起身拍了拍衣服,往家的方向走去。
昏暗的楼道里橘黄的声控灯一闪一闪的,发出滋滋的电流声,谢辞岁敲了敲铁扶手,灯依旧不亮,他只好摸着黑上楼。
在4楼的时候,一扇门里透出点点光亮,他三步并作两步跨上台阶,“怎么出来了,不是说不用等我吗?”
门口的老人拉着谢辞岁的胳膊,“听到有人敲扶手,想着可能是你回来了。”
王东英准备伸手接过谢辞岁到位书包,却被谢辞岁闪身躲开,“不用等我了,下了晚自习挺晚的了,您喝了药就早点休息。”
少年低着头换好鞋,“我先去洗澡了,您早点休息吧,晚安,奶奶。”
“唉?今天你生日。”王东英一把拽住谢辞岁的胳膊,把他摁在桌前手里塞了一双筷子。
“?”
“吃啊。”王东英扯过一旁的凳子,侧头看向低头吃面的谢辞岁,“头发都掉到碗里去了,我给你剪了。”边说边用手掀起他的刘海。
“!”谢辞岁一手按住自己的脑袋,眼神带有一丝幽怨,“不剪。”
“这么大反应干嘛。”王东英讪讪收回手,退回原位,她只觉得谢辞岁怪怪的,自从上高中以后,孩子变得越发沉默寡言,每次回家都躲躲闪闪的。
白天和隔壁家婶子说起这事,对方说是说是青春期的孩子比较臭美,叛逆期是正常的。
先前谢辞岁的父母留了一套小居室,本来准备转手卖出去,但是王东英想着以后谢辞岁要念中学,就留下来了。
谢辞岁考上了高中以后,王东英就在这里陪读,又合计在楼下租了个十来平的面馆,日子勉强能过得下去。
“吃饱了。”谢辞岁起身收拾碗筷,半躬在洗碗池,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青柠香气。
王东英盯着他的背影看了许久,低叹一声回了房间。
温热的水兜头而下,一块块青紫的淤痕覆在少年的身体上,苍白的皮肤被水浸得泛红,痕迹也愈发明显。
氤氲的水汽模糊了镜面,拉开门时空气流通,镜面清晰上的少年额头处有一块青紫。
谢辞岁赤脚走出来,头发往下滴着水,他随意甩了甩脑袋,坐在桌前翻看着手机。
日历显示还有三天就是数学竞赛了,谢辞岁在硬皮本上画了个平面简图,黑点标注着监控摄像的位置。
笔尖在新的一页落下痕迹。
3月16日 16:35 实验楼
【李兴胜带着三个体育生将高一学弟反锁在化学器材室,用马克笔在对方校服画生殖器图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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