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再打一下吗？”
雪涛实在难以理解，眼前这个男人究竟是怎么做到顶着一张十岁孩童的脸，却还能笑着露出歉疚的表情，甚至央求她再扇一巴掌出气的。
哪怕他现在身形年幼，这副模样也实在太过违和。
……
不是，这位六眼难道已经被母亲调教到打了一边脸还要主动送上另一边的程度了吗？
劝你别太舔狗了，那是另外的身份牌，做好你绿茶的身份。
虽然不清楚刚才具体发生了什么，但他笃定绝对都是这小子的错。
五条悟看雪涛胸口剧烈起伏，脸都气白了，连忙温声安抚。
“别气了，等你缓过来再跟他计较。刚才那一巴掌手疼不疼？”
“你别动手了，歇会儿，喝点热水。”
雪涛的情绪渐渐平复，心中稍稍对他有些改观。
就听见他紧接着欢快地问道。
“还打吗？我动手，绝对扇哭他。”
尾音上扬，语调轻快，似迫不及待，眼睛都亮了。
…………
太暴力了。
刚才那一瞬间居然觉得你人还不错……我是不是该去挂个眼科看看？
另一边，白发年幼的男孩脸上笑意瞬间消失，面无表情地冷冷盯着五条悟。一大一小两人之间气氛剑拔弩张。
这两人似乎天生相性不合，一见面就针锋相对，不互相嘴几句就难受。
嘴了几句不过瘾，还想打架。
要打架就出去，别让我看到。就怕这小子挨打，自己也跟着疼。
可以苦了别人，但绝不能苦了自己。
她不是心疼这坏小子，是体贴自己。
“……不用了，别这么暴躁，会吓到孩子的。”
……
谁？吓到谁？
雪涛，你怕不是气糊涂了？刚才是你先暴躁动手扇人家巴掌的吧？
五条悟的眼神无声抗议，雪涛视而不见。
“这一路辛苦了吧，来，吃点东西。”雪涛在男孩不可置信的瞪视中，将他面前那盒泡芙端到了五条悟面前，笑意盈盈地招待他。
——虽然一看就是别人剩下的，但也是从别人那儿抢来的。
“是吗？谢谢~”
五条悟故意拖长了调子，笑着哼一声，挑眉看向对面那个气得握紧拳头、却一言不发的六眼。
自己抢过来，和被雪涛当面拿走，是两码事。
你看，这小子气得咬牙切齿，却不敢在妈妈面前放肆。
只能忍气吞声哦~
稀有CG啊这是，得拍下来拍下来！
五条悟心情愉悦地掏出手机，对准男孩那张写满隐忍的小脸按下快门，正要开始享用这份战利品——
一双女孩子的手却忽然伸来，端走了那盒泡芙，放回了冰箱。
“……”
因为得意忘形地嘲笑六眼，他也被制裁了。
“呵。”
六眼把嘲讽奉还给他。
将泡芙放回冰箱后，雪涛折返餐桌旁坐下继续用餐。对面的男孩也在她拿起筷子后重新开始进食，举止间透出一种被精心教养出的优雅。
忽然，雪涛咀嚼的动作顿住了。她怔怔地望向对面男孩持筷的手——
他的握筷姿势有些特别，并非标准的握法。可像他这样被养在大家族、一身贵气优雅的孩子，绝不该被允许出现这样的错误。
除非……家中有长辈纵容他，默许他这样握筷。并且那位长辈位高权重，无人敢有异议。
……他握筷的方式，和自己如出一辙。
他……好像、可能、大概……真的是她的孩子？否则，她实在难以解释这种巧合。
不确定，还得再观察一下。
她只稍作停顿，便神色如常地再次举筷夹菜，动作衔接得滴水不漏，仿佛刚才只是犹豫该吃哪道菜。
可她不知道，自己身边坐着两个拥有六眼的人。一切细微的动静在这双眼睛面前都无所遁形。
她那瞬间的愣怔、失神，微微松懈的指节，一丝急促又克制的呼吸——
全都被他们清晰地看在眼里。
妈妈，你发现了什么？
是我握筷子的手势和你一样吗？
雪涛，你发现了什么？
是你们分毫不差的握筷方式吗？
五条悟垂眸看着自己的手，指尖微微屈起。
……
好像被微妙地排除在外了。
啧，有点不爽呢。
晚餐在一种微妙的沉默中结束。
与其说是安静，不如说是另外两人刻意收敛了声响，而雪涛则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细细梳理今晚发生的种种，根本无暇与他们交谈。
“去洗碗。”
既然暂且认定他是你的儿子，使唤起来更加理所当然。
筷子一放，碗一推，雪涛转身回房间开始整理自己的行李。
“打碎一个碗，来领一巴掌。”
明明人在房间，相隔一段距离，却却仿佛早已看穿他们之间剑拔弩张、下一秒就要挥拳相向的紧张气氛。
……
门外，两个六眼不约而同地收敛了周身隐约泄出的咒力。
一个跷着腿扭过头玩手机，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另一个则老老实实地收拾碗筷、擦拭桌面。
——妈妈还真是了解他们啊，连他们打算私下动手都预料到了。
果然，超爱他们的吧？
*
其实她并没有多少行李需要收拾。在悠仁家住了不过半个月，没添置几件衣服。
她的全部家当一个书包就装得下，真正需要行李箱的是悠仁。
索性也帮他收拾一下吧，反正不会再回到这里了。
——安全第一。
雪涛总有种隐约的恐慌，担心如果她和悠仁不立刻搬进高专，下一秒就会遭遇不测。
原谅她吧，她只是太想活下去了，现在有点草木皆兵。
雪涛没花几分钟就拎着自己的包走出来，随即脚步一转，又推门进了另一个房间。
……
嗯？另一个房间？
五条悟的注意力偏移了一下，目光跟着她的身影看过去。
……！！
雪涛！别随便进青春期男孩子的房间啊！
他蹭地站起身，瞬移过去也推门而入。
“你进来做什么？”雪涛正站在敞开的衣柜前，闻声探出头来看他。
“……这句话该我问你才对吧？”他简直头皮发麻——这个年纪的男生房间里，万一藏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影碟怎么办？
还有那些不宜展示的杂志和书籍。
五条悟感到一阵头痛。雪涛的言行似乎总有些微妙的不对劲，她的身份定位好像出了偏差。
哪有人被救下后暂居恩人家里就如此反客为主的？该说是控制欲太强，还是纯粹好心、想照顾人呢？
笑死，是别人来供着她还差不多。
“看不出来吗？收拾行李。”她只瞥了他一眼就收回目光，继续摺叠衣服。
现在天气还不算太热，短袖大概能穿到十月。
考虑到悠仁体力活动多，短袖得多带几件，外套备上两件，还有毛巾、浴巾、内裤……
五条悟走上前，轻轻按住她的手，拿开，随即“咔”一声推上了衣柜门。
……他干嘛呢？
雪涛心里掠过一丝微妙，抬眼望向他，静静等待一个解释。
“咳，雪涛，”五条悟斟酌着用词，尽量委婉地提醒，“不跟悠仁打声招呼就动他的衣服……是不是不太合适？”
他试图让雪涛明白该尊重青春期男孩子的**。
求你了，给人留点私人空间吧。你不介意，我可介意得很。
“……”
雪涛的表情微妙地漂移了一瞬，心里一哽，有些无语。
“悠仁房间里除了詹妮弗·劳伦斯的海报，没什么奇怪的东西，你想多了。”
——毕竟在她搬进来的前一天，那些不太合适被女孩子看见的东西就已经被悠仁全部扔掉了。
“……”你这不是挺懂青春期男孩那点隐秘的吗？
五条悟顿时觉得有些棘手。
教育学生他得心应手，可眼前这一位身份特殊——她是母亲。
是不容亵渎的母亲。
所以他实在看不下去雪涛亲手去收拾一个男性的衣服——甚至还包括内裤的行为。
这是亵渎，他绝不允许。
五条悟的手仍压在柜门上。看出他这份怪异的执着，雪涛干脆双手抱胸向后退了一步，轻哼一声。
“那你来。会叠衣服吗？”
她抬眼与转过身来的男人视线相撞，直勾勾盯着他。乍一看，像是少女在顶撞年长者。
实则是他在步步退让。
“……会叠。你转过去。”五条悟沉默片刻，舌尖无意识地抵了抵上颚，流露出一丝被逼到角落的烦躁。
当着她面叠一个青春期男孩的内裤什么的……妈妈，别盯着这种东西看。
男人都是肮脏的，男孩也一样。
雪涛，你要知道自己很漂亮，但这种漂亮是要用刀锋去捍卫的。
而六眼很乐意为你所驱使。
“嗤……抱歉，有点好笑。”雪涛背过身去，还是没忍住笑出了声。
她迅速收敛，却仍有细微的气音漏出来。
——他不光眼睛，听觉其实也蛮好的，将雪涛压在唇边的笑意听得一清二楚。
……恶趣味。是在故意逗他吗？
洗好碗筷的年幼六眼循着声音也跟了进来。
他一进门就毫不遮掩地四处打量，俨然没把自己当外人，径直走到书桌边翻起课本和笔记。
高中知识？
笔记和课本上有两种截然不同的字迹，他一眼就认出其中一种是妈妈的笔迹。
在辅导悠仁功课？这小子可真幸运。
“宝宝，你这么没边界感不太好吧？”瞧他那副我行我素的模样，雪涛心里轻啧一声，开口调笑。
男孩合上笔记，扭头看向正在叠衣服的男人，语气平淡。
“我没边界感，那他呢？”
他要拉人下水。
“他是在帮妈妈做家务。”
“……”不就是叠个衣服？我刚才还洗了碗，不也算做家务？
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问题所在，憋着一股气问雪涛，“你一直都这样帮悠仁收拾房间？”
“当然不！”少女一脸惊异，仿佛他问了个奇怪的问题，“悠仁不乐意我进他房间。”
“那你还——”五条悟听到这里有点绷不住了。
“可悠仁现在又不在呀。”雪涛一脸理所当然，对自己违背与青春期少年的约定没有丝毫良心不安。
“……”
服了，这是个惯犯。
羽毛球悟：窥探别人**不好
雪涛：那看看你的
年幼六眼：：……（盯）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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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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