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道雪逐渐适应了咒高专的生活,由于高专生基本上是半工半读的情况,所以六道雪也在晚春最后一片樱花落下前,开始执行任务。
她的同期生是稳重靠谱的金发三七分七海健人,以及过分热血的棕发大眼仔灰原雄,他们时常搭档出去执行任务。
这次他们三人来到了迷雾弥漫的绿之町,这里最近发生了十分奇怪的事情,疑似与诅咒有关。
绿之町盛行十字路口占卜,据说在大雾天气的十字路口,若向路过的第一个人询问关于恋情的事,将会得到十分准确的回答,因此无数女高中生遵循规则来“占卜”自己的恋情。
然后这些少女得到的答案无一例外是:“你的恋情不可能成功”,于是这些绝望的少女纷纷自杀,以至于整个小镇遍布鬼影……
由于三名出色的少年咒术师的到来,事情最终完美落幕。
白色双马尾的异瞳少女边吸溜着豚骨拉面边道:“说起来,你们相信占卜/占星/星座之类的东西吗?”
“我的话,只相信科学。”七海健人正慢条斯理地享用着西班牙ajillo(橄榄焗菜),他吃掉里面的鲜虾,满足喟叹,“想不到这里还能吃到正宗的西欧洲料理,这里真的是日本吗?”
“当然了,我们还没有离开本州岛呢,话说,”大眼仔用勺子指着七海,严厉地指出,“身为咒术师,只相信科学真的没问题吗?”
长着一张冷静智性颜的七海边吃ajillo里的爆汁小番茄,一边回答道:“所谓的科学知识人类探索的边界吧?作为咒术师,比一般人探索到的边界要更广阔,但这不意味着咒术师感知到的一切就脱离的科学的范畴。说到底,占星术也好,望远镜也罢,甚至于关于预言的咒术……都只是人类认知世界的一种手段罢了。”
“你这么说……”灰原雄还想要反驳,却发现自己根本反驳不了,只好郁闷地吸溜西瓜汁,“也没错。那么,雪酱呢?”他看向提出问题之后就专心致志吃豚骨拉面的六道雪。
六道雪吃掉一个鸣人卷之后,惑然道:“我吗?我当然是相信的,毕竟有不少妖怪都能做到占卜未来。”
比如小时候替她转播战场,让她知道父亲即将被杀死,以至于她冲动地跑去战场,最终导致父亲为了保护自己没能躲过致命一击,从而促成了北郡命运的“镜妖”。
六道雪一直憎恨着镜妖,然而镜妖却在大战之后消失得无影无踪,乃至于她甚至怀疑那是自己濒死时产生的幻觉。
镜妖是个抱着古铜镜的、矮墩墩的老婆婆形象,但自打战争结束,她就再也没有见过她了。
因为大家都不会瞬间移动,因此三人组在吃完夜宵之后,就回到旅舍,各自休息去了。
七海和灰原一个房间,而作为唯一的女生,六道雪只能独自一人居住。
大概是白日里出力斩杀诅咒“十字路口的黑衣美少年”时,主要的出力者是七海建人的缘故,这会儿吃饱喝足体力又没能消耗殆尽的六道雪完全睡不着,她趴在窗边,凝视着楼下的灯光。
六道雪非常喜欢看灯,尤其喜欢灯海如昼的场景。绿之町虽然称不上繁华,但是绵延的灯道在迷雾的映衬下显得格外的美丽朦胧。
六道雪正沉醉在这朦胧的灯火之中,赫然间看到迷雾中行走着的抱着镜子的矮小婆婆。
“镜妖婆婆!”六道雪猛地站起来,顾不上跟同期打招呼,径直跑下楼去。
既然是阿婆的形态,镜妖必然是行动不迅速的,因此六道雪赶到楼下的时候,镜妖还没有彻底消失在迷雾之中。
六道雪气喘吁吁地呐喊:“站住,镜妖!”
她并没有对镜妖使用尊称,因为在她看来,镜妖师间接害死父亲的凶手——同时六道雪认为,直接害死父亲的是不知死活跑向战场的自己。
镜妖婆婆挺住不发,扭过头来,上下打量着已经十五岁的六道雪:“是你啊,一代目的女儿。”
六道雪的父亲,六道真彦是从平安时代就存在的大妖,跟百鬼之主奴良滑瓢是好基友,由于婚恋时间较晚,直到二十世纪九十年代他才拥有下一代,而这个下一代还没能进入妖怪世界,因此“六道组”只有一代目。
镜妖婆婆是父亲战败之后立马消失的二五仔之一,因此六道雪对她横眉冷对:“你还敢在我面前出现,都是因为你……”
“难道不是大小姐你非要去战场,然后才导致一代目的死亡吗?”镜妖婆婆眨巴着硕大/纯真又苍老的眼瞳,“老身只是让你看了当时的战况,并没有叫你去救你的父亲。事实上,没有人会认为一个没有觉醒力量的小丫头能对战黄泉之主。着一切……都是你自己的选择不是吗?”
六道雪的异瞳颤抖,她的面部肌肉抽搐。
是那样的没错,她也一直这么认为着,但是/但是……镜妖就完全没有错吗?!
粉金亮色的瞳仁迸发出憎恶的亮光:“镜妖,事到如今,别一味地推卸责任,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不再是被轻易打压,甚至自我打压的小孩子了。
六道雪变幻出狐狸尾巴,犬齿也迅速变长,瞬间妖化。
她做出攻击的姿势,镜妖婆婆却很是淡定,她瞥了一眼六道雪身后道:“已经少掉一条尾巴了啊?让我猜猜,是因为自己遭遇险难,还是因为别人?看你的表情……不用占卜也知道,肯定是因为别人。愚蠢的孩子,你母亲没有告诉你,身为九命猫妖,不要轻易与别人结缘吗?”
缘分意味着牵扯,意味着命中注定的救赎与牺牲。
强大到有九条命的猫妖也能死去,因为它们与他人结缘,于是便一次又一次地付诸生命,直到真正的死亡降临。
狐妖状态的六道雪龇牙咧嘴,低声咆哮道:“不用你管!”
“让老神再给你占卜一卦吧,让你看看你下一个孽缘是谁……”镜妖婆婆转动手中的铜镜。
“不用!”六道雪正想要发动攻击,却被铜镜折射的光芒逼得遮眼退步。
虽然已经遮住了眼睛,然而她的意识依旧堕入了镜内的世界……
镜妖手中的镜子名曰“现世镜”,既能播放此世任何角落正在发生的事情,也能播报未来会发生的事情,因此也是“预知镜”的一种。
在预知镜内,六道雪看到了……
哥哥那正常情况无比温柔的同期——夏油杰。
看到了夏油杰抠脚/发癫/颜艺的样子。
看着他发动了所谓的“百鬼夜行”。(对于真正的妖怪来说,由低智商的咒灵们组成百鬼夜行无异于盗版,还是很不入流的那种)
也看到了他失去一只手臂,支撑着走出巷陌,之中倒在即将看到光明的阴暗里。
因为阴暗的尽头,灿烂的光明之中,是她的哥哥五条悟。
夏油杰靠着脏乱的墙壁,被长发遮掩的面庞阴柔又惹怜,他无奈地侧头微笑道:“最后说点诅咒人的话也好啊。”最终永远地合上了双眼。
夕阳下,是六眼神子沉默又悲伤的身影。
……六道雪清醒过来,她完全不明白镜妖为什么要让自己看到这些,毕竟里面根本没有自己。
六道雪刚想问什么,却发现镜妖矮小的身影已经逐渐消弭于浓雾。
六道雪赶紧追上去,伸手试图抓住镜妖:“等等!!”
然而却抓了一手空。
迷雾之中,除了她自己,空无一物。
“不要轻易与人结缘。”母亲严厉的声音在她脑海里响起,“不然的话,就会像你父亲一样,不断地死去。所以,雪,孤身一人活下去吧。”
可是母亲啊……那样真的太孤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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