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清晨的阳光带着盛夏特有的热烈,透过窗帘缝隙落在江驰的书桌上,把那本写着“阿屿”名字的剧本照得格外明亮。江驰站在镜子前,手指第三次抚过白衬衫的领口——按照林砚昨天帮他查的“少年感造型指南”,领口要扣到第二颗纽扣,袖口要卷到小臂中间,露出一点腕骨,既显清爽又不刻意。
“别再整理了,再不走就要迟到了。”江驰妈妈拿着保温杯走过来,里面装着他爱喝的蜂蜜柠檬水,另一只手拎着沉甸甸的书包,“功课表我帮你贴在剧本里了,晚上回来先写数学作业,别光顾着琢磨戏份。”
“知道啦妈。”江驰嘴上应着,视线却又落回镜子里——头发是昨天特意剪的,额前碎发长度刚好遮住一点眉骨,衬得眼睛更亮;眼镜被他放在了书包里,陈导说“阿屿的眼神要够直白,不用镜片挡着”。他深吸一口气,伸手拿起桌上的剧本,指尖不小心碰掉了压在剧本下的旧照片——那是苏晚在老码头拍的最后一张照片,此刻照片里的夕阳,好像和窗外的晨光叠在了一起。
剧组派来的车停在楼下时,张默已经等在车旁,穿着印有剧组logo的黑色T恤,手里拿着份折好的拍摄日程表:“江驰,早啊!今天拍第一场戏,陈导特意把难度低的放在前面,让你找找感觉。”他侧身让江驰上车,递过一瓶冰镇可乐,“路上先看看这场戏的台词,就两页纸,不难。”
车子穿过市区,往郊区的摄影基地开。江驰翻着剧本,手指在“阿屿发现相机”的戏份上反复划过——林砚帮他在旁边标注了“情绪线:茫然→惊讶→珍视→哽咽”,还画了个小小的相机图案,写着“想起苏晚的相机时,手指要轻”。他想起昨晚林砚坐在书桌旁,戴着眼镜帮他分析角色的样子,嘴角忍不住轻轻上扬。
到了摄影基地,江驰刚下车就被眼前的布景惊住了——一片仿造的老码头延伸到摄影棚深处,礁石是用真实的岩石复刻的,表面还沾着细碎的海草;岸边停着一艘刷着蓝漆的旧渔船,船帆上印着模糊的“渔083”字样,和他小时候在老码头见过的渔船一模一样;甚至连岸边的梧桐树苗,都和记忆里苏晚常待的那棵长得很像。
“这是美术组花了半个月搭的,”张默拍了拍他的肩膀,带着他往片场走,“陈导说,要让演员站在这里就像回到自己的地盘,不用刻意找感觉。”
片场中央围着一群人,一个穿着灰色连帽衫、头发微卷的男人正对着监视器说话,正是导演陈导。听到脚步声,陈导转过身,脸上带着温和的笑,伸手拍了拍江驰的胳膊:“江驰是吧?比视频里看着更精神。别紧张,咱们今天不拍复杂的,就拍你在老码头发现相机的戏,放轻松就好。”他说话时语速不快,眼神里带着让人安心的力量,江驰原本紧绷的肩膀慢慢放松下来。
造型师很快拉着江驰去化妆间定妆。化妆镜前摆着好几套衣服,最终选了件洗得发白的浅蓝色衬衫,搭配卡其色长裤,裤脚卷到脚踝,露出简单的白色帆布鞋。“阿屿是个念旧的人,衣服要有点‘被时光磨过’的感觉,”造型师一边给江驰梳头发,一边解释,“头发不用太整齐,碎一点更有少年气。”
当化妆师在他眼尾扫上一点浅棕色眼影时,江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原本带点凌厉的眉眼柔和了许多,眼尾的红血丝被轻轻遮盖,却保留了一点属于少年的疲惫感。“完美!”造型师后退一步,满意地点头,“这就是我想象中的阿屿,站在那里不用说话,就像有故事要讲。”
下午三点,第一场戏正式开拍。江驰站在礁石上,脚下垫着防滑垫,海风道具机吹起他的衬衫衣角,带着点咸湿的气息。周围的工作人员都在忙碌,场记板“啪”地一声响,陈导的声音从监视器后传来:“开始!”
江驰按照剧本里的设定,慢慢走向礁石深处。他的脚步放得很轻,像是怕打扰到什么,眼神里带着点茫然——阿屿已经很久没来老码头了,这里的一切既熟悉又陌生。当他的目光落在礁石缝隙里的黑色相机上时,身体明显顿了一下,瞳孔微微收缩,像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停!”陈导突然喊停,语气却没有责备,“江驰,这里的惊讶再收一点,阿屿心里其实有预感,挚友会留下东西,所以惊讶里要带点‘果然是这样’的笃定,明白吗?”
江驰点点头,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回想林砚昨晚跟他说的话:“想象你去老码头找苏晚的相机,你知道它可能在那里,但真看到的时候,还是会心跳加速。”再睁开眼时,他的眼神变了——茫然褪去,多了点期待,当看到相机时,嘴角先轻轻颤了一下,然后才慢慢蹲下身。
“很好!继续!”陈导的声音传来。
江驰伸出手,指尖先轻轻碰了碰相机的镜头,像是在确认它是不是真的。然后他小心翼翼地把相机抱起来,手指拂过相机外壳上的划痕——那是林砚特意提醒他加的细节,“就像摸苏晚相机上的划痕一样,轻一点,再慢一点”。他把相机贴在胸口,肩膀微微颤抖,却没有哭,只是把头轻轻靠在礁石上,眼里的泪水慢慢蓄满,却始终没有掉下来。
“过了!”陈导激动地从监视器后站起来,鼓掌道,“太棒了!江驰,你完全把阿屿的‘克制’演出来了——这种把情绪藏在心里的感觉,比哭出来更打动人!”
周围的工作人员也跟着鼓掌,江驰站在礁石上,后背已经被汗水浸湿,却觉得心里格外轻松。他抱着相机走下来,林砚立刻跑过来,递给他一条干净的毛巾,又拧开一瓶水:“刚才在旁边看,我都快哭了!你摸相机的时候,我想起你以前抱着苏晚的相机发呆的样子,太像了!”
“真的吗?”江驰接过水,喝了一口,冰凉的液体顺着喉咙滑下去,缓解了刚才的紧张,“我刚才还怕演得太假,多亏陈导提醒,还有你昨天帮我标的细节。”
“当然是真的!”林砚从书包里拿出笔记本,翻开密密麻麻的字迹,“我把你刚才演得好的地方都记下来了,比如你碰相机时指尖的停顿,还有靠在礁石上的眼神,咱们晚上可以再复盘一下,明天拍回忆戏的时候肯定能用得上。”
接下来的日子,江驰过上了“学校—剧组”两点一线的生活。早上六点半起床,七点到学校上课,中午在食堂匆匆吃完午饭,就拿着剧本背台词;下午四点放学后,剧组的车已经等在学校门口,直接送他去摄影基地;晚上拍完戏回到家,还要写作业到十一点,林砚会在线上陪他一起,帮他分析第二天的戏份。
虽然辛苦,但江驰却觉得格外充实。当镜头对准他时,他可以暂时忘记数学题的烦恼,沉浸在阿屿的世界里,把自己的故事藏在角色的情绪里;当林砚拿着笔记本帮他梳理台词时,他又能感受到真实的温暖,知道自己不是一个人在努力。
有一次拍阿屿在老码头跟挚友“告别”的戏,江驰反复拍了五条都没找到感觉。陈导让他先休息,江驰坐在礁石上,看着眼前的布景,心里有些烦躁——他知道阿屿此刻应该是释然的,但他总是忍不住想起苏晚,情绪里带着点挥之不去的愧疚。
林砚买了杯草莓味的奶茶走过来,坐在他身边,把奶茶递给他:“别着急,咱们慢慢想。你还记得苏晚去世后,你第一次去老码头是什么样子吗?你蹲在礁石上,把她最喜欢的草莓糖放在石头上,说‘以后我替你看夕阳’。”
江驰接过奶茶,吸管戳破封口,草莓的甜味在舌尖散开。记忆突然清晰起来——那天的夕阳特别红,他把草莓糖放在石头上,看着糖纸被风吹得轻轻晃,心里突然觉得没那么难过了,好像苏晚还在身边,陪他一起看夕阳。
“我知道了。”江驰站起身,擦了擦嘴角的奶茶渍,走到指定位置。场记板再次响起,他看着远处的“夕阳”,慢慢开口,声音带着点哽咽,却很坚定:“我现在过得很好,也开始喜欢拍照了,就像你以前说的那样,把好看的夕阳都拍下来。你放心,我不会再一直难过了,我会带着你的愿望,好好生活下去。”
泪水从他的眼角滑落,却不是悲伤的,而是带着释然的温暖。他伸手把一颗草莓糖放在礁石上,就像以前那样,然后慢慢转身,朝着夕阳的方向走去,脚步越来越轻快。
“过了!完美!”陈导的声音里满是激动,“江驰,你不仅演活了阿屿,也跟过去的自己和解了!”
江驰站在原地,看着监视器里的画面,突然笑了。夕阳的灯光落在他身上,像给了他一层金色的光环。他知道,这场戏不仅是阿屿的告别,也是他自己的告别——告别过去的愧疚,拥抱现在的生活,还有未来的演员梦。而身边有林砚的陪伴,有家人的支持,还有苏晚的“鼓励”,他会一直走下去,把更多的温暖和勇气,通过镜头传递给更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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