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则延从昨天开始就没好好休息过，于是挂断电话后睡了个天昏地暗，醒来时窗外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周围很安静，他坐着发了会呆，随后站起身把房间灯打开。
他突然想抽根烟。
可身上已经没有存货，只好出门去买，他来到客厅，顾听元和周桂梅正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里的不知名抗日神剧。
顾则延穿上外套，“我出门买点东西。”
顾听元让他买了就快点回来，马上开饭了，顾则延应了声就出了门。
夜里气温低，小巷子路灯很少，灯光昏暗，顾则延低头加快脚步想着赶紧离开小巷。就在他左拐右拐半天后，原本漆黑的路面被一片白光覆盖。
他抬头，是一家灯火通明的店铺，店面不算大，但在黑暗的小巷子里格外显眼，店门上面的招牌写着“领家便利店”，字体方正，带着点花哨的纹路。
顾则延忍不住想，这是哪家的败家子把小卖铺开在小巷子里面，自己昨天进来怎么没看到这家店？
他走过去推开门，门上的铃铛被敲响，清脆悦耳，机械的女声随之响起：“欢迎光临。”
顾则延扫了俩眼，店里不算大，但整洁干净，看上去像刚开不久，便利店该有的这都有，除了应该站在柜台的老板。
他像“老皇帝微服私访”的绕了两圈后，老板还是没出现，渐渐失去耐心。
“有人吗？没人收钱我直接走了。”
喊完这句话像石沉大海，没有得到一点回应，就在他忍耐着性子想再喊一遍时，一个清冷的声音从便利店侧门里响起。
“叫丧呢，不会自己给钱吗？”
声音由远及近，直到侧门被人拉开，一张清冷美艳的脸出现在顾则延视线范围内，少女嘴里咬着根烟，像不怕冷般穿着个薄款牛仔外套，看上去比顾则延还不耐烦，都懒得多给这位“老皇帝”一个眼神，灯光打在她脸上，半暗半明，皮肤瓷白，唇色更显妖艳。
这小县城是没别人了吗？一天碰到两次这个“死人脸”。顾则延内心不由得吐槽
“买什么？”一阵沉默后，对面的少女开口，语调比外面的寒风还刺骨。
顾则延天生就是难管的刺头，第一次碰到比他的刺还立的，原本只是想买完烟走人，但此刻又难免想给她找点不痛快。
他懒散的开口：“昂——”，摆出一副认真思考的模样，最后慢条斯理的报出一个烟的名字。
少女从身后柜台拿下扔在柜台，顾则延没伸手碰烟，反而继续看着烟柜，几秒后又轻哂。
“突然不想要这个了，换一个吧。”然后又报了另一个烟的名字，幼稚又欠揍。
“……”
少女也显然认出顾则延了，她冷眸看着面前少年勾起的唇角，努力压抑着内心想直接给他一拳的想法，片刻后拿起另一个烟又扔到柜台。
她并不矮，足足有170cm，但仍然比顾则延矮了一个头，俩人剑拔弩张的对视，短暂安静过后，顾则延顶着对方“再没事找事老子把烟全塞你嘴里”的眼神，不出所料般开口。
“这烟也不怎么好，换一个。”
少女嘴里的烟都忘了吸，满脑子都在想着这小子是谁派来找茬的，就在这时，她又听到顾则延开口：“就你嘴里这个。”
少女抬手夹起只剩一半的烟。
“这个？”
顾则延吊儿郎当的应了声。
现场寂静了几秒
“行啊，100万。”少女平静开口。
“？”
这下轮到顾则延满头问号了，什么烟要100万？皇帝抽剩的吗？
他朝烟柜里的这款烟抬了抬下巴，“这烟100万，什么做的？”
少女回头，似刚反应过来般的啊了声，随手从柜台上拿下来，“这个35。”
“……”
莫名其妙，顾则延看了她一眼，付了钱拿烟出门，刚才100万现在就35，物价贬值这么快？经济危机供应过剩光让你家便利店垄断了是吧。
出了门，机械的女声再次响起，“欢迎下次光临。”
顾则延想起女孩那张冰冷的脸和目中无人的眼神，随手扯开烟盒的薄膜抽出一根烟点着。
冷风略过，也让顾则延脑子刺激了一瞬，他突然想起刚才的情景，少女看了看她自己手里抽到一半的烟，然后又用“原来如此”的眼神看向顾则延，他脚步顿了下。
她不会以为我要买她手里的那根烟吧？
……
她有病吗？
他眼皮一跳，下次谁来谁孙子。
门上的铃铛声逐渐归于平静，沈亦瑶离开柜台走向侧门，刚抬起手侧门就被人一把拉开。
“姐，你干嘛呢怎么慢。”
沈亦瑶把烟头一扔踩灭，直接略过沈亦天走向院子。
“遇到个神经病。”
沈亦天往店里探头四处看了看，随后疑惑的退身关上侧门。
“神经病？南河滩那个还是东鹤桥那个？”沈亦天追上沈亦瑶。
“……”
沈亦瑶懒得解释，脚步未停只随便敷衍俩句。
便利店侧门进去是一家小院子，差不多就是大杂院，有三户人家，沈亦瑶就是其中一个，在这从小住到大，但她和其他俩户人家关系一直都不太好，平时见了那些人忍住不翻个白眼都算她有礼貌了。
这不，其中一户人家的小屁孩吊着半截鼻涕，满院子追着一条小狗疯跑，用还稚嫩的声音说着各种不堪入耳的脏话。
被他追着的小狗是沈亦瑶从街边捡回来的，沈亦瑶随手抱起小狗，转身直接走向自己的屋子，那小孩先是呆住几秒随后追上来挥起拳头就要打她。
沈亦天一把推开他，力气并不算大，但那小孩直接跌坐在地上大哭起来，声音尖锐刺耳，很快一个妇女穿着个大红棉袄系着一个花围裙从一间屋子里冲出来，是那小孩的妈妈，看见自己的宝贝心肝坐地上痛哭，再看到不远处的俩人，嘴快过脑子，直接破口大骂，用着方言说着各种污秽不堪的句子，语速极快，她也不在乎对方能不能听懂，自己骂出来舒坦了就行。
“哟，这是怎么了？”另一户人家也听到院中吵闹的动静，赶紧出来看热闹。
那小孩的妈妈一把扶起小孩给他拍着裤子上的土，嘴里还喋喋不休。
“还能是什么？这俩个小畜生又欺负我家元宝了……”
“这可不行啊，这么大了要让着点弟弟。”另一户人家“语重心长”，看热闹不嫌事大，嘴里说着劝导说教的话，可眼睛里的嘲讽明晃晃的刺眼。
“狗……我要狗……”那小孩抽泣起来，鼻涕混着眼泪划过嘴巴流向下巴。
“咱不要那狗，谁知道那狗身上带没带病，走，咱回家。”妇女啐了一口。
沈亦天额上的青筋充血，刚抬脚准备朝人群走过去。
“你他妈——”
突然一只手拦住他，他扭头，是沈亦瑶。
沈亦瑶始终背对着那些人，嘲笑声，谩骂声，哭喊声交杂在一起狠狠刺入她的耳朵，她微微垂着眉眼，面上始终没什么情绪，仿佛早已习惯。直到怀里的小狗舔了舔她的手才回过神，她随口说了一句：“回家。”就朝屋子走去。
沈亦天看了眼沈亦瑶的背影，狠狠瞪了那些人一眼就转身离开，不一会院子又重归平静。
“操了。”沈亦天进门就怒骂，“这群傻逼真是脸都不要了。”
沈亦瑶没搭话，去倒了盆热水洗脸。
“姐，我早说我们搬家吧，我真不想看见那群人了。”
水滴从沈亦瑶的长睫滴落，她抹了把脸。
“你有钱吗？”
沈亦天没搭话，但气焰也一下降了下去坐在床边看着地面发呆。
“我们走了这房子和便利店怎么办，卖了吗？卖了之后呢？”
“好啦，我知道了姐，我就是随口说说。”沈亦天低着头。
沈亦瑶洗完脸顺便把小狗的身子擦了一遍，眼眸冷淡但是动作很温柔，小狗还一直舔着她的手心，尾巴摇的轻快。
屋内气氛压抑，但小狗不知道，它只是个小狗，不懂人类那复杂的情感，有时候沈亦瑶也会莫名羡慕它。
……
过了一会——
“靠，你儿子又随地尿尿了！”沈亦天指着快乐的小狗大喊。
“……”
突然好像也没那么羡慕了。
顾则延躺在床上，百无聊赖的翻着朋友圈，里面要么是深夜emo，要么是酒吧蹦迪，一点意思都没有。
这时，手机行程提醒突然弹出个消息，顾则延扫了眼，随手打开了一个官方网站，点开了直播。
镜头对着一个舞台，灯光昏暗，直到聚光灯聚集在舞台中心，随之一阵悠扬的钢琴声传来，弹奏的选手水平极高。
他正看着，突然顾青严打来电话，顾则延犹豫俩秒，还是接了起来。
安静了俩秒，对面像是没想到顾则延会接一样，试探的喂了声。
顾则延淡淡应了声，“有事？”
这幅吊儿郎当的语气让顾青严瞬间火大，“你说有没有事？一声不吭就跑到老家去，你眼里还有没有你爹？”
顾则延嗤笑， “首先我不是一声不吭，我给你说了句，你可能当时忙没在意，”他悠悠地说，“还有，学籍的事儿你别着急，我骗你的，还没转。”
顾青严闻言也缓和了点，但语气依旧生硬，“那你这是什么意思？”
顾则延不以为然，“拥抱新生活呗，学籍我没转不代表我就会回去，借读照样也能念。”
顾青严怒不可遏，“从现在开始你别想要一分钱！”他声音大起来。
“可以啊，”顾则延没被唬住，慢条斯理开口，“我跟爷爷奶奶说。”
“……”顾青严气的说不出话。
正当顾则延还悠哉悠哉的时候，电话那头突然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
“阿延啊，我是阿姨，我……”
“挂了。”顾则延声音冷淡，和刚才吊儿郎当的模样截然不同，他挂断电话后看着聊天界面发呆。
经这么一闹，顾则延也没了心情看钢琴比赛，直接关了直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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