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倒也不气恼,只是面不改色地反问她,“你该知道一部戏最重要的是什么?”
棠临雪没说话,淡淡笑着。
“得罪投资方,你以后的路可不好走。”
“随便吧。”棠临雪走过去,拿走了他随手扔在一旁的简历,“也不是第一次得罪了。”
“小棠。”左鑫然轻声唤她,“道个歉,在圈子里混呢,脾气别这么硬。”
“左导,谢谢你给我试镜的机会,我这脾气如果能改,现在也不会只是一个替身了。”说完,棠临雪头也不回地走了。
关门声沉闷。
随即响起的是一个低低缓缓的女人笑声。
“鑫然啊,你从哪儿找到这么一个性情中人?”
左鑫然尴尬笑笑,“方总,她其实真的挺有天赋的。”
“有没有天赋,可不是你我说了算。”方野娜朝中间的位置倾斜着,“是吧,罗总?”
罗易刚回味着指尖的触感,“皮囊不错,可惜了。”
“看今天这质量,罗总应该能挑到合适的——”方野娜咬词很轻,眼里是一闪而过的轻蔑,“女主角。”
马韶惯会察言观色,看着棠临雪满脸失望地从屋子里出来,他就知道情况不妙。
“棠临雪。”他叫住她,隔着几个人的距离,抛给她一个小小的护身符,“没关系的,打起精神来。”
棠临雪望着掌心红色的护身符,上面还绣着步步高升四个字,“那你呢?”
“我多的是。”马韶从兜里掏出好几个符,什么招财进宝、桃花朵朵开,事业爱情财运全都照顾到了。
棠临雪哭笑不得,“你加油,替我圆梦。”
“没问题。”
“楼总,想不到您这次还亲自过来一趟,您大忙人,对咱们这个小项目都这么上心,要我说啊,您还是太负责——”
“应该的。”楼观尘及时打断了身旁人的溜须拍马,按下电梯楼层。
电梯在七楼停住,女子垂着脑袋走进来,根本没留意电梯里的情形,无精打采地靠在角落里,按亮一楼。
忽然,棠临雪鼻子嗅了嗅,这熟悉又独特的冷调男香,混合了松木和雪后清晨的清冽气味,她只在一个人身上闻到过,是楼观尘专门找调香师配制的香水,这么多年他只用这一款。
棠临雪不敢回头,磨蹭着站直了身子,免得又被楼观尘说站没站相。
一楼到了,她立马窜出去,余光没有瞥见楼观尘的身影,稍稍松了口气。
楼观尘随口问了身旁的人,“今天酒店有面试?”
“是的,听说还是罗总投资的。”
楼观尘脸色一沉,“姓罗?”
“对,罗易刚罗总,诶楼总,您去哪儿?!”
合作方的经理还没追出去,就被楼观尘的秘书苏木给拦住了,“何经理,我们楼总有私事要处理。”
“哦哦好的。”
苏木去车库把车开出来的时候,瞧着楼观尘跟棠临雪的距离隔了大半条街,不紧不慢地跟着,没有要上去和棠临雪交谈的意思。
而棠临雪也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耷拉着脑袋,漫无目的地在街上游荡。
要说不委屈都是假的,刚才在房间里怼罗易刚的那些话也不过是她把几年前想说的话倾吐出来了。
她从来不是擅长忍耐的性格,小时候在楼家被保护得太好了,以至于她受到的“伤害”都来自楼观尘。
在别的小孩接受“吃亏是福”的年纪,楼升和跟楚夏津从小就教她不能吃亏,女孩子可以乖一点,但遇到触碰底线的事绝对不能妥协。所以她一直都在维护自己的权益,不曾忍气吞声过。离开楼家她才发现原来世界上不公平的事这么多,楼观尘对她的严苛根本算不上伤害。
她偶尔也会在周围的质疑声中停下前进的脚步,我是不是情商太低了?我是不是应该学聪明点去讨好他们?我性格真的很差劲吗?有个性真的是坏事吗?
不是没改变过。
她试着用“以德报怨”的心态去面对学校里对她实施精神暴力的加害者,换来的是变本加厉的施暴,只因为对方觉得她在妥协,在服软。
她试着给选角导演送上棠阿欢老家的土特产,而对方却只想扒光她的衣服和她上床。
她试着去上科班出身的老师开设的演技课,老师夸她有灵气,把她推荐给了一个认识的导演去试戏,天降好机会,她熬了三天大夜去磨练演技,拼了命练习,最后老师遗憾地告诉她,导演选择了另外一位背靠大公司自带商务进组的流量小花。
她试着去低声下气地争取,导演只反问了一句话,对方有流量有演技还有钱,你只有演技,换做你是导演,你选谁?
改变有用吗。
结果都一个样。
她还是决定做自己,做最本真的自己。地球这么大,容得下几十亿人,难道就容不下一个有个性的棠临雪吗?
马韶的护身符被她挂在了脖子上,随着步伐晃来晃去。
街道拐角处停着一辆低调奢华的黑色商务车,苏木看了眼后视镜里的男人,“楼总,要不要下去看看?”
“她现在最不想见到的人就是我。”
“怎么会呢,您毕竟是临雪的哥哥。”
“所以现在,需要去做点哥哥该做的事了。”
手机屏幕上弹出一条语音通话,楼观尘按了接听,“订了?”
对面是一个吊儿郎当的调侃声,“楼总,您又不是不知道山庄的规矩,您这提前一个钟才订场地……”
“你要多少?”
对方说了个数字,楼观尘毫不犹豫,“行,走我私账。”
“楼总这么急着过来,方便我作为山庄老板问一句是什么事儿吗?”
楼观尘看着车窗里越走越远的纤细身影,她还是跟小时候一样,不开心了就踢路上的石子,或者把地上的枯枝捡起来摆成一个歪歪扭扭的“烦”字,又或者将手拢成喇叭状,冲着天空的方向大喊“去死吧”。
二十一岁和十一岁的她,没什么区别,还是一样机灵古怪又纯粹。
如果可以,他希望棠临雪一辈子都能这么纯粹。
可偏偏有人要毁了这份纯粹。
男人嗓音低而冷,在车内沉沉回荡。
“来收拾一下某个手脚不干净的老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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