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今年似乎又有些不一样,直到深夜都没人开门。
吴璟安握着手机在沙发上睡着,身后时钟指针重叠指向12,他被短促的铃声震醒。
屋里漆黑一片,依旧不见顾昔身影。
不安在吴璟安心头萦绕,他垂眸盯着屏幕出神,幽荧的光线勾勒紧锁的眉眼。顾昔反常地没有及时回来,吴璟安悬在半空的指尖彰显犹豫。
(他去哪了?怎么还不回来?)
终于,在分针绕过半圈后,吴璟安点击了那串倒背如流的数字。
“安仔。”顾昔声音有些漂浮,险些被那头的嘈杂盖了过去。
“你在哪儿呢哥?喝酒了?”吴璟安心中不安更甚。
正因顾爸时常在醉生梦死中放纵,顾昔向来滴酒不沾,今儿是怎么了?
“和同学跨年呢,别等我了你先睡。”顾昔似是找了个相对安静的地方,含糊的声线更显飘摇。
“你在哪儿?”吴璟安起身穿好外套。
“城里,一会儿蒋烁嘉他爸来接我们。”顾昔坚持没告诉他地点。
(蒋烁嘉?怎么会和他一块儿?)
滚滚江涛欲盖弥彰,吴璟安心里特别不是滋味,“还有谁?”
顾昔不想他去自然不会告诉他地址,蒋烁嘉更不乐意让他过去,只能想法从别人那儿问问看......
“......XO代表作......”背景嘈杂。
“就我俩。”顾昔沉声,“回家睡吧,别等我了。”
年复一年习以如常,顾昔料到此刻吴璟安应当正黑灯瞎火坐在自家沙发上等他,可这次他似乎并不打算赶回家。
“行,回来记得拆礼物。”吴璟安兀自掐断通话,他怕多说一句就会控制不住自己即将溃堤的情绪。
翻云覆雨的内心被雷电击中,焦黑一片。高温灼烧尘土,带着腥甜凝结成奇形怪状的不明之物。
“砰。”
吴璟安砸门而出。
同时,XO酒吧。
血丝占据顾昔双眼,他顶着通红的眼眶回到角落,嘈杂喧嚣挤不进这破败一隅,过路陌人参不进自斟自饮。
[十六年,够了。]
[放过我吧安仔,别再跟来了。]
[趁我回头前,你快走。]
[我怕会控制不住,想把你囚禁在身边。]
[一辈子的兄弟总比昔人陌路要长久。]
[安仔,我不该,更不能对你动心。]
持续猛烈的酒精麻痹不了他的心,相反,每一杯下肚都伴随难忍的锥心之痛。
如果吴璟安执拗不放手,那么只有顾昔亲自掰开对方攥紧的指头,哪怕因此撕裂魂魄,他也该坚定做出决策。如此聪明机灵又善解人意的弟弟,不该因他走上不被认可的独木桥,不该和他一起被困深渊,更不该因他而遭人诟病。
所以顾昔擅自替他做出选择,也或者是顾昔单方面的逃避,他不确定弟弟与爱人之间的度还能把控多久,及时止损是眼下最好的方案。
[路还很长,能看着你走就够了。]
可是开门不见吴璟安的失落,眼看吴璟安和别人谈笑风生的妒忌,几次险些伸手想把人拽回身边的冲动......他明白,自己只会越陷越深。
顾昔勾起自嘲的唇角自语,“人总不能太贪心。”
纤长白皙的手指忽然钳制他握在酒瓶上的手掌,顾昔心中一恸,缓缓掀起沉重的眼皮。
“那小子留你先走了?”吴璟安眸底怒意横生。
凌乱的刘海和粗重急促的呼吸能看出,吴璟安向他奔来的时候有多着急。
该断的还是得当面了结,顾昔缓缓摇头,“是我要喝完......”
“我接你回家。”吴璟安兀自打断他的话,神色不悦。
酒瓶上的手指紧了紧,顾昔强压把人按进怀里的冲动敲了敲酒杯,“陪我喝完最后一杯再走。”
眼前站的,是风雨中的温暖,是黑暗里的火光,是喧嚣下的宁静,是支撑顾昔的根基,绝不能失去。
吴璟安怒目扫视满桌空瓶,无声和他对峙许久,终于在顾昔的坚持中败下阵。他松手坐到顾昔对面,夺过酒瓶亲自给顾昔倒了半杯。
“没满。”顾昔盯着他,嘴角依旧挂着温润的笑容。
“啧。”吴璟安啧舌给他添满后,握着酒瓶凝视他,等待回应。
“未成年不能喝酒。”顾昔没有举杯。
“今天可以例外。”吴璟安不从。
眼底窜起的火苗被顾昔悄然盖去,目光勾勒眼前熟悉不过的五官,在逐渐不受控的意识里渐渐朦胧,举杯的手微颤。
“生日快乐昔哥,等我。”吴璟安强行挂上笑容,“不管在哪,我都能找到你。”
顾昔滞空的手臂一顿,清脆的碰撞声中,有什么在摇摇欲坠。
等吴璟安把人架回家,时钟已走过完整一圈。
“要去卫生间么?”吴璟安从没见顾昔喝过酒,担忧尽显。
“不去,我坐会儿。”顾昔挂在他肩头,贪婪地吸收身侧的温热。
吴璟安把他扶到沙发上,“想吐喊我。”
转身进了厨房,熟练地从冰箱里拿出蜂蜜调水。之前调给顾爸,现在给顾昔调,吴璟安强掩忧虑,他不想有朝一日看到顾昔也在醉生梦死中苟活。
(要是被金姨看到,铁定会伤心。)
沙发上,顾昔双手撑膝,眼眸在那人背影流连。直到吴璟安端着蜂蜜水转身走来,都不曾移开。
“怎么了?”吴璟安早就感受到流转在自己身上的目光,疑惑顾昔为什么要这样看着自己。
顾昔迟钝地别开眼,“没什么。”
吴璟安疑惑之余,徒生些许愤懑,“自个儿买醉开心么?”
“多了就不太舒服。”顾昔后知后觉,他竟然说了‘自个儿’,“嗯?”
“没想到昔哥还遗传了大酒量啊,喝了得有一打吧?”吴璟安阴阳怪气白了他一眼,“哦,我帮你喝了半瓶,那拢共11瓶半。”
见谎言被戳破,顾昔也不慌就定定看着他,飘忽的眼神夹裹太多看不明白的情绪。
“怎么着?难道还让服务员清过场?你喝了23瓶?”吴璟安越猜越离谱。
“那倒没有。”顾昔忽地笑了。
“你今儿精神错乱挺严重啊昔哥,读书把脑子堵了?”吴璟安伸手按在他额头,满脸关切。
额头冰凉的触感反而点燃顾昔心中的火焰,他紧紧握住有些硌手的手腕,环臂不顾一切把人拥进怀中,“安仔。”
温润描摹吴璟安耳廓,耳畔伴随鼓动的心跳,深深在他心底敲了一棒,“嗯?”
“走完这半年,剩下的路你要学会自己走了。”顾昔一字一句直击怀中人魂魄。
“什么意思?”吴璟安瞬间绷紧脊背。
“谢谢你陪了我十六年,剩下的路我也想自己走。”顾昔径自说出心中所想,“你别跟来。”
“成年了就想扔掉我?”吴璟安整个人忽地凉透。
“我不想成为你人生中的阻碍。”顾昔坚韧的发丝摩挲吴璟安侧颈。
“你怎么会是阻碍呢?”吴璟安不可言喻的怅然。
“踩着我的脚印走本身就是束缚,擦了它你才能学会自己找方向。”把一切情绪吞回肚里,顾昔眸底透着决绝,“不能永远依靠导航前进的,安仔。”
心底那根弦终是断了,顾昔收拢了臂膀,似是要把吴璟安的身形烙在怀里。
像是早料到终有这么一天,吴璟安在他体温的包裹下反而显得很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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