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初见

天气热了,何清嘉坐在门前小花园的秋千上,左手抱着刚从冰箱李拿出的半个西瓜,右手挖了一大勺送到嘴里。

“奶奶,你说什么,你说谁结婚?”

奶奶靠在躺椅上,跟他聊邻里间的八卦,她的声音带着老人家独特的高昂,“纪二的孙子啊,你初三的暑假,他还来我们村子义诊过,你忘记了?”

手里的西瓜突然不甜了,抱在手里冰得吓人,记忆深处那个穿着白大褂的人,一下子从脑袋里窜出来,用力地撞在心头上。

“是什么时候?”

何奶奶听到孙子有些哑的声音,转身看他,“过几天吧,好像是这个月初十,在广州办,前一阵他爸妈回来拜祠堂,跟老祖宗们说一声。”

何清嘉已经没有了吃西瓜的兴致,喉咙好像被扼住了一样,“他不是一直在国外吗?”

何奶奶盯着孙子脸上突然迷茫的表情,“是吧,但是不能一直待在国外吧,娶老婆这种事肯定是要回家里来办的。”

何清嘉心乱如麻,他没想过,他再次听到纪彦的消息,竟然是他要结婚了,“她老婆是哪里的啊?”

何奶奶看出了孙子脸上的不对劲,“这个我就不是很清楚了,嘉嘉你要是想知道,奶奶可以去打听,这个村子就没有你奶奶不知道的事情。”

“不,我不想知道。”何清嘉双脚蹬着地面,老旧的秋千发出轻微的摩擦声,夏天的风又闷又热,何清嘉无力地瘫在秋千椅上,今晚的天空灰蒙蒙的,只有一弯月牙挂在远远的天边上。

何奶奶手里的蒲扇向何清嘉摇了几下,轻轻叹一口气,“人啊,就是这样,你不努力去追呢,他就会越走越远。”

何清嘉捣着西瓜,低头嗯了一声。

十年前,也是个夏天,他14岁,念完初三放暑假,连夜打包行李就和小伙伴一起回了乡下,他每个暑假都回来村子里面过,但是那一年,他遇上了22岁的纪彦。

第一次见他,是在吃完晚饭后,傍晚6点的太阳还明亮亮地挂在地平线上一点,人和树的影子都被拉得很长,鱼塘里的蛙鱼已经蠢蠢欲动,等待天黑后发出第一声叫鸣。

纪彦和另外一个人穿着大短裤蹲在河里的石头上,拿着个网在捞鱼。

两个人手忙脚乱,拿着一张一米长的网,河里的水越捞越浑。

何清嘉脑子里还在想,是哪个傻子这样子捞鱼,仔细一看,好像是自己的师兄,因为他身上穿着高中的校服裤,而何清嘉现在身上穿得是同一所中学初中部的。

但是看那个人的年纪,又不像个高中生,至少是个大学生,还是一个没有抓鱼经验的大学生,何清嘉就蹲在岸边的树下,看他拿着张破网,徒劳无功地捞啊捞。

果不其然,还没等何清嘉反应过来,这位师兄就从石头上滑到了水里,水也不深,但是他是往前滑的,手里还拿着网,所以是整个人脸朝下扑了进去,好大一声“哗”。

何清嘉向来笑点低,他直接捂着肚子半跪在地上大笑。

纪彦在水里坐起来,水呛到了喉咙,他难受地咳了几声,他的朋友蹲在石头上笑得前俯后仰。

纪彦的抹了一把脸,无奈地看着笑得眼睛都看不见的朋友,说道,“别笑了,快把我拉上去。”

纪彦一只手拉着朋友,一只手撑着石头站了起来,才发现不远处还有一个笑得差点打滚的人。

被发现的何清嘉转过脸去,咬紧牙关避免笑声从嘴巴里溢出来。

“快别笑了。”

何清嘉听见那人说,他轻咬住下唇,站起来,向那人看去。

纪彦的衣服全部湿透,半透明的T恤衫下是若隐若现的肌肤,平行的夕阳光把他的身体勾勒成一抹逆着光的剪影,何清嘉看不清太多的细节,只能看见生动流畅的曲线,以及在他身上发着光的水珠。

何清嘉迎着光线走近,他把裤兜里的一把卷纸掏出来,递了过去。

纪彦轻盈一跃到岸边,随手一抹额前的水珠,湿漉漉的刘海被撩至脑后,一张白皙不凡的脸展现在何清嘉面前。

对上纪彦目光的那一刻,何清嘉左胸里装着一颗心脏开始缓慢地,一下一下撞击在前侧的胸壁,砰砰地响声直传至他的双耳和大脑。

不可控制的紧张和局促逐渐包围了他,他左右手凌乱地放着,抬头盯着纪彦的脸。

纪彦不嫌弃地把卷纸折了折,细细擦拭眼角、额角和下颌。他的每一个动作在何清嘉面前无限放慢,一帧又一帧像写电影胶片一样,存放在何清嘉的记忆里,乃至十年以后,他依然清晰记得每一个画面。

后来他才知道,纪彦是医科大学的学生,这是他爷爷的乡下,他几个同学,跟着老师的医疗队,来村里的卫生院义诊一个月。

他辗转反侧了一个晚上,第二天一早来到他义诊的地方。

纪彦坐在卫生院简陋的诊室里,穿着白大褂,拿着深蓝色的听诊器,在拥挤的人群中,熠熠发光。

凭着一把卷纸的交情,何清嘉成功地和他交上了朋友,他主动地像个上了发条的小人,对着纪彦时有无限的热情。

他会买好雪糕坐在路上等他下班,会拉着纪彦去河边看日出日落,去稻田里看收割稻谷。

在看不见纪彦的地方疯狂地想念他,又在与他咫尺之近的地方不动声色地为他着迷。

那大概是何清嘉年少时最浪漫的一段时光。

何清嘉陷在了回忆里面,何奶奶站起来,拍了拍孙子的肩膀,“奶奶先去睡了哦,你等一下记得把院子的门关上。”

何清嘉应了她,夏天的晚风轻轻地在吹,田里的蛙声突然变得响亮,发着光的萤火虫偶尔路过。

何清嘉抬头看了看明亮的圆月,往事宛如夏日的一场梦,有人仍深陷其中。

暑假快要结束了,第二天何清嘉开车回了城里的家,行李还没有收拾好,顾云起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到了没有,赶紧过来,我大爷说你吃完晚饭就出发了,现在估摸也应该到了。”

顾云起是他的发小,今年暑假没有回去。

何清嘉嘴里应着快了快了,顾云起的尿性他知道,现在离他们约定的时间还有两小时。

宁致18岁生日,他们约在常去的夜宵档。何清嘉到的时候,桌上已经摆满了烤鸡胗、猪杂粥、炒芥蓝,中央放了一个两层的生日蛋糕。

其他人都比他来得早。何清嘉在唯一空着的椅子上坐下来。

大家仿佛等他已久,开始舀粥,并叫了一打冰啤酒。

“宁致生日你都敢这么晚来,真的是不懂事。”顾云起边说,边往他杯子里倒酒。

宁致坐在他左边,一副护犊子模样,“不晚啊,还没有我们约定的时间。”

何清嘉靠在椅背上,看着顾云起把他的杯子倒满,仰起头一喝而尽,然后自己又给自己满上了一杯。

“不好意思,来晚了,小致,生日快乐。”何清嘉拿出生日礼物给宁致递过去。

是宁致很喜欢的一个动画人物的挂件,不算贵重,但因为是原创作者手作,所以很难得。

夜幕低垂,华灯初上,隔壁商业办公区已经退去了城市的喧嚣,剩下巷子街头的这家他们常来的宵夜档热闹非凡。室外的桌椅已经坐满,厨房里响亮的翻炒声和食客们低沉的交谈声交织在一起。

宁致穿着宽松的白色T恤,刘海随意地散落在眉毛上方,他把挂件的外包装打开,摸了又摸,“好喜欢,谢谢嘉哥。”

周正是他们几个人中,年龄最大的,“我们送的都没有清嘉送的有心思。”

丁一接话,“你送的再有心思,也比不上清嘉送的啊。”

在几位好友面前,何清嘉未曾掩饰过自己的性向,而宁致是近几年唯一走到他身边的人,大家都默认了他们是要发展成恋人的关系。

顾云起带头向宁致敬酒,“宁致,庆祝成年,有什么生日愿望没?”

宁致的脸突然红了起来,他看向何清嘉,何清嘉也在看他,他忐忑又清晰地说道,“有的,希望和喜欢的人,谈个恋爱。”

气氛一下子就起来了,另外三个人起哄地说道,“喜欢谁?”

他的答案近在眼前,他看向何清嘉的目光更加坚定,“嘉哥,我喜欢你。”

一句话,大家安静下来,都看向何清嘉,何清嘉半举着酒杯,眼神看向别处。

宁致是他们大学少年班的,16岁读大一,何清嘉读大四,何清嘉很早就听说过这位大一就已经有几篇SCI文章的厉害学弟,但真的在科研大会上看到他的时候,还是有些惊讶,因为他长得就像隔壁初中的小弟弟一样,感觉连胡子都没长出来。

宁致是一个很难形容的人,年轻鲜活,年少成名,理所当然地有些傲气,看起来病娇瘦削,但是运动能力惊人。大概是在羽毛球上,何清嘉被他打得毫无还手之力开始,他开始对这个少年刮目相看。

他的告白太突然,何清嘉手指打在装啤酒的杯子上,发出叮叮的声音。

后面有一个人突然拍了一下何清嘉的肩膀,他吓了一跳,下意识转过头去看拍他的人。

两个人面面相觑,那个人发现自己认错人了,急忙道歉,“不好意思。”

大排档的灯光不是很亮,面前的人穿着一身休闲装,他的颧骨上有一颗褐色的小痣,何清嘉抬头看去,试图看得更清楚一些。

“纪南,我在这。”有一个和何清嘉差不多身型的人走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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