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致要比何清嘉矮一些,他们间只有半步的距离,何清嘉刷手机的余光刚好能看见宁致的喉结和锁骨,宁致的骨架虽然小,但是喉结很突出,锁骨上两个小窝,每次呼吸时白皙的皮肤会微微移动。
宁致靠在门边上,离得何清嘉更近了一些,他甚至能闻见何清嘉身上球馆里沐浴露的味道。
“嘉哥。”宁致叫他。
何清嘉应一声,随手把手机放入口袋。
“我喜欢你陪我坐地铁。”宁致笑了起来,带着一股专属于小孩的稚气。
“你认得线路和出口了吗?”何清嘉问他。
宁致年少聪慧,16岁就被一流大学破格录取,地铁不过是个简单的公共交通工具,他怎么可能不会。
“嘉哥不在身边,我就不知道要坐什么线路,不知道要到哪一个站下车,哪一个出口下车,甚至连列车上的字,都像外国文一样,看了很久才明白是什么意思。”
地铁虽然人多,但是不至于吵闹,宁致离得近,说话很轻声,粤语又天生带有温柔腔,听起来仿佛在撒娇。
宁致本就是在撒娇。
何清嘉的眼神看向别处,一时没有说话,周遭变得安静,那天晚上宁致跟他表白的画面又清晰起来,他后知后觉地发现,是他先失去的分寸。
他往后退了一小步,能看见彼此整张的脸,“你1702的房子装修好了吗?”
宁致的笑容冷了下来,深藏的面具似被暴露出来,“是云起哥说的吗?”
何清嘉点头,“去年我崴到脚的时候就开始装修了吧。”
宁致解释到,“是我妈给我买的,我只是告诉她这个小区离学校比较近,你知道的,我一直想从家里搬出去。”
“我看了挂牌价,有些虚高,阿姨入手的价格应该挺亏的。”
“怎么会。”宁致说道,“能住到你附近,给多少钱都不会亏。”
宁致长长的睫毛让他的眼神看起来无辜极了,何清嘉叹了一口气,话到嘴边都又吞下去,只剩下一句,“对不起。”
宁致立刻抓住了他的手腕,摇了摇头,“我不想听这个。”
地铁到站了,何清嘉松开他,宁致小跑两步追上,何清嘉把他送到出口,穿着西装的司机站在马路边上,已经等候多时。
“拜拜,宁致。”
宁致站在原地,抬起一双眼睛,“嘉哥,我会再等等你的,你别推开我。”
9月底的天气还是闷热,地铁口风大,把宁致柔软的头发往后吹开,露出一张线条分明的脸。
“早点回去吧,不然你妈妈又要给你打电话了。”何清嘉说道。
说完,他转头返回了地铁站,这个出口有下行的电梯,宁致看着他的背影逐渐下降,从肩膀到头顶,消失在他的视野里。
他再声嘶力竭,何清嘉也是一副无动于衷的模样。
何清嘉回到家,把钥匙放下,转头看见顾云起已经把红酒开好,坐在沙发上,一副彻夜长谈的架势。
“你谈恋爱了?”何清嘉开门见山地问。
“我不想聊这个。”顾云起翘了个二郎腿,“我们来聊聊南哥吧。”
“你专门给他买的可乐?”平时他们打球没有人习惯喝这个。
“那当然,我有眼力见吧,一下子就猜到是他。”
“还行。”
“你们认识多久了。”
何清嘉坐下,“差不多一个月吧。”
“你喜欢他?”
何清嘉一副看傻子的表情,“你造什么谣?”
顾云起晃着脚尖,“他是纪彦的舅舅,你做不了他的老婆,想做他的舅妈?”
何清嘉实在没忍住,扑上去把顾云起压着打了几下,“是不是嫌命长,我帮你打开窗户,给我跳下去。”
顾云起把他推开,拨了拨被弄乱的头发,“有你这样的吗,恼羞成怒啦?”
何清嘉举起手掌,顾云起见好就收,又问道,“那宁致怎么办?”
提到宁致,何清嘉就烦躁,他一口喝了半杯红酒。
“宁致那么心思深沉不动声色的一个人,今晚都失控了,最后两球狠得像头豹子。”顾云起说道。
“很多事情不是我控制得了的。”
顾云起啧啧两声,“这是什么渣男语录。”
何清嘉泄了气,“那我怎么办,我都明确说了我对他没意思了。”
“没得办。”顾云起说,“谁让他那么喜欢你呢,除了这张脸,也不知道他看上你什么,好好一个公子哥卑微到了尘土里。”
何清嘉冷静了一会,看向顾云起,“别说我了,你究竟和谁谈恋爱呢,打算瞒我到什么时候?”
“谁瞒你了。”顾云起吞吞吐吐。
“那你今天见到我就跑?”
“你追我我才跑的。”
这个问题无解,何清嘉换一个角度,“你突然发骚给谁看。”
“你管我。”顾云起油盐不进。
“男的女的?”何清嘉还是不确定地问了一句。
顾云起拿抱枕拍他,“当然是女的,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哪条路难走走哪条。”
何清嘉不自觉的呼了一口气。
“南哥喜欢男的,女的?”顾云起问道,“我看他手指上有一个不明显的婚戒印子,他结过婚?”
何清嘉惊讶于顾云起的细致入微,“嗯,离了,有过一个女儿,去世了。”
“那就是直男,你自己说的,直男是毒药。”
何清嘉若有所思,“不过是一个比较投缘的朋友,再说,他是纪彦的舅舅,隔着辈分呢。”
“话也不能这么说,你实在要是喜欢,也不是不行。”顾云起说道,“你喜欢谁我就承认谁,纪彦算什么,宁致算什么,你于我而言才是天底下最要紧的人。”
何清嘉挑眉,“你对你女朋友也这么说话吗?”
顾云起摇头,“太肉麻了,她不爱听。”
“我也不爱听。”何清嘉甩下一句话起身去了洗澡。
下午,何清嘉找导师签报销单,刚进到办公室门口,一个穿着白大褂的身影就跑了出来,“师兄。”他甜腻地叫着。
何清嘉最讨厌他装嫩的做派,“老板呢?”
老板是对导师的爱称,面前的人是他的亲师弟,比他小一届。
罗方略指了指走廊尽头的介入室,“有一台左心耳封堵术,老板在看台呢。”
何清嘉在办公室前面的长椅上坐下,“那我再等等吧,你今天值班吗?”
临床医学的硕士分两种,一种是何清嘉这样,实验型的,搞实验发文章为主,文章出来了就能毕业,一种是罗方略这样,临床型,对论文要求没有那么高,但是要在临床轮转三年,承担繁重的临床任务。
罗方略摊在长椅上,“是啊,累死我了,今天新收了7个,出院7个,刚停下来。”
“嗯,收满了还好。”
罗方略想起些什么,又打鸡血般坐直,“你听说了吗,科里要来一个从英国回来的主治,他原来是赵院长的学生。”
何清嘉前额上的青筋突突地跳,“你不要告诉我,他姓纪。”
“对啊,你怎么知道。”罗方略说道,“前两天他过来主任办公室,我瞧见他了,简直人间精品,盆顺条靓,温文尔雅。”
附一的心内科能在全国排在前十名,纪彦是博士后,又有海外工作的经历,二者肯定会相互选择。
何清嘉翻着手上的票据,他想远离,但生活会把这个人往他跟前推。
“可惜这么好的男人结婚了,手指上明晃晃一个大婚戒。”罗方略感慨到。
一般医生手上都不会佩戴饰品,纪彦不作遮掩地穿戴出来,想对未来的同事们表达些什么,不言而喻。
“说明人家婚姻幸福。”何清嘉回他。
“等一下一起吃饭吗,附近开了一家酸菜鱼,分量贼大。”罗方略打开手机外卖软件。
何清嘉低头看表,“不用了,这个点老板应该也快下台了。”
罗方略菜都没点好,就听到护士叫他,“罗医生,移植科杨舒凡主任下来给6床会诊了,你快出来看一下。”
罗方略赶紧站起来,“杨舒凡,杨主任怎么亲自来了,我马上到。”
他一边跟何清嘉摆手告别,一边跟护士说,“帮我去介入室看一下贺主任什么时候下台,我师兄在等他。”
护士知道何清嘉,是科主任的得意门生,她朝他微笑地打了个招呼,“你在这里等一下,我去问问啊。”
“好,谢谢。”何清嘉礼貌地回道。
办公室前面有一个科室人员介绍栏,有姓名,毕业的大学,现任职务,发表的代表文章,何清嘉在想,到时纪彦会被放在哪个位置,他一定是这版人里面最好看的一个。
他坐不久,就看到贺岩穿着蓝色的洗手衣走了过来,“小何,进来坐。”
何清嘉跟着进去,把手里的报销单递过去,“老师,这是上个月的,需要您签名确认。”
贺岩接过来,翻几下,签好名字后递回给何清嘉,“你的毕业论文写到哪里了,省课题的实验上次做出来的数据怎么样。”
“论文里的表格,我还没有定稿,数据的话,我整理好发您邮箱。”何清嘉回答到。
“过半个月,要开始准备国自然了。”贺岩打开保温杯喝了半杯水。
“老师这边有方向或者选题了吗?”
“方向大概还是电生理方面的,选题的话就还要仔细斟酌,今年新招了一个医生,从英国回来的,今年应该会先挂在我们的实验组,我把他的微信推给你,你们再沟通一下,看有没有好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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