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彦修长的手指搭在桌子上,轻轻用力,“你当时才14岁,没有人能拒绝最纯粹的倾慕和喜欢,我看见了,所以也动容了。仅此而已,理智和道德都不会允许一个成年人做出错误的选择。”
何清嘉心头巨震,“你何必现在来告诉我。”
纪彦坐直一些,“我其实到现在都很庆幸当时自己的清醒,十年过去了,我们再次相遇,有自己的爱情或事业,才是最好的结局。”
何清嘉的喉咙想被灌了水泥,僵硬地说不出半个字,眼眶越来越红,却久久没落下一颗泪。
纪彦一只手搭上他的肩膀,装作没看见他的狼狈,“你现在见到我也不必像之前那么拘束,话说开了,我们之间就不再有芥蒂了。”
人的情感无法控制,一些事就像打了死结的绳子,如果能轻易说开,何清嘉就不会被缠绕那么多年。
搭在肩上的手把何清嘉一边的身子压得快塌了下去,他把手放下,腰微躬,平视何清嘉的眼睛,“这算是说开了吗?”
何清嘉低下了头,不再言语。
“我送你回去吧,我刚好给舅舅送点东西。”
何清嘉透着血丝的眼睛逐渐看过去,不甘与无奈撕扯着他。
纪彦见他没有反应,又轻声问了他一遍。
何清嘉转过身体,把桌上的东西胡乱地往书包里塞,拉链声像低沉的笛声,催促何清嘉要变得冷静。
纪彦已起身,走廊是暗光,他穿着修身的西裤衬衫,走路时双肩轻轻摆动,腰杆挺拔,步幅适宜。
他离得很近,近到何清嘉只要走快一步,就能追上。
但其实不过是镜花水月中的一个幻影。
上车后,他坐在后座,在昏暗的灯光里肆无忌惮地盯着纪彦的后脑勺,纪彦回头看他,他也没有收敛,车程半小时,他就还剩下半小时。
纪彦到了小区门口,把车停下,从车上拿出一个文件袋,自顾自地说到,“太久没来,我都忘记在哪一栋了。”
“我帮你送吧,这里不好停车,我知道南哥住哪里。”
纪彦看了眼手里的文件袋,“也好,谢谢清嘉。”
两个人下车,纪彦把文件递给他,“师兄,我想问你一句话。”
纪彦目光平和地等着他问。
那几个字在大脑和嘴巴之间转了又转,最终还是没能说出口。纪彦没等到他开口,向他走近了一步,“清嘉想说些什么。”
何清嘉却好像突然忘记了他要说出口的话,他沉默着。
纪彦再次走近,给了面前的人一个拥抱,他的手掌贴在何清嘉僵硬的后背,声音伴着暖曛的气流进入何清嘉的耳朵,“再见,清嘉。”
一字一千斤,把何清嘉压得喘不过气。
他看着纪彦上了车,看着他的车拐过街角,消失在他的视野里。
一并消失的,还有他年少的眷恋和不甘。
他拿着文件,一路走到任纪南的家门口,他按响门铃。
按了一次,没有人应,他又按了一次。
门铃比他想象中要响得久,他很饿,也很累,确定任纪南可能不在里面以后,他在门口的地毯上坐下,背靠着门,给任纪南打电话。
任纪南很快接了。
“清嘉?”
任纪南的声音很好听,温柔和煦,何清嘉疲惫的情绪仿佛被轻轻摸了一下。
“你在哪呢。”何清嘉的声音迷迷糊糊的。
任纪南听出一丝伤感,“我在程丞的酒吧这里,怎么啦,清嘉?”
“我在你家门口等你,帮师兄给你送文件。”何清嘉让自己的语气平和一些。
今晚酒吧有港乐主题演出,程丞请了乐队,邀请了几个在圈子活跃的歌手,任纪南的演出在最后面,何清嘉电话打来时,他刚好在程丞的私人办公室。
估计是他让大姐给他拿的房产证,“我还要一些时间才能回去,家里是密码锁,我把密码发在你手机上,你开门帮我放在桌子上就行。”
何清嘉莫名失落。
“南哥,你还要很久才回来吗?”何清嘉问。
任纪南看了一下时间,认真回答到,“下一个就到我了,我准备了两首歌,完成到家快的话可能要1个小时吧。”
何清嘉拿着电话,里面的声音让人留恋,他又问,“南哥准备了哪些歌啊。”
任纪南已经听出了他的心情不佳,他把歌手和歌名都介绍了一遍,然后说到,“你送完就早点回去休息哦。”
何清嘉握着电话,不想挂,他沉默了一下,说到,“我能听一听吗。”
任纪南没反应过来。
“电话别挂,我想听你唱歌。”
任纪南想了想,他把密码用微信发了过去,把手机放在舞台的琴架边上。
何清嘉开了门,把文件放好,他站在玄关处,手机里突然变得安静,接着任纪南弹响了吉他音,前奏近50秒,梦幻迷离中逐渐出现任纪南柔软的嗓音。
他唱的是早班火车,这首歌描述了一个男孩暗恋另外一个女孩,却不敢表达,只能每日与她搭同一班早班车,远远相望的故事。
讲的是虔诚的暗恋,讲的是美好的盼望,何清嘉以前很喜欢这首歌,他甚至能共情那个男孩藏于心底的渴望,现在只觉得他太傻了,追逐无畏的爱情,感动的只有自己。
一直堵在眼眶里的泪水,没有知觉的滑落了下来。
表演结束,任纪南又回到了程丞的办公室,他拿起电话,“清嘉,你还在听吗?”
“嗯,南哥。”
出口的是何清嘉未来得及藏好的哭腔,任纪南的心被这声南哥勾住,“清嘉,你怎么啦?”
程丞这个时候走了进来,看到他在打电话就止住了声。
何清嘉抽了两下鼻子,“没事,我走了,文件我放在餐桌上,南哥,你记得拿。”
何清嘉哭了,他细细的呜咽声混着平时根本听不见的电流声从电话里传了出来,任纪南的心揪成一团,他尽量温柔,“乖,别哭了。”
他哄小孩般的语气,让那头的何清嘉更委屈了,脸颊上的泪水越流越多。
任纪南还想再哄,何清嘉先说话,“我没事,南哥。”
“清嘉,你累了就在客房休息一会,我现在回去。”
何清嘉已经泣不成声,他挂了电话,靠在门边上,双手捂住自己的脸。
任纪南回头看见一脸好奇的程丞。
“谁哭了,上次来那个叫清嘉的男孩?”程丞问到。
任纪南点头,“可能是遇到了什么伤心的事。”
程丞能看得出他脸上的殷切,“怎么了,等着你去哄啊?”
任纪南没多理会他,“我先走了,今天的演出很尽兴,谢谢你。”
程丞他请了最好的乐队,准备了最好的音响,就是为了他能尽兴,“多留一会吧,纪南。”他挽留到。
“有什么事吗?”任纪南脸上是无法掩饰的着急。
程丞说,“吃个庆功宴?”
任纪南已经打开了房门,“不好意思,下次吧。”
程丞看着他离开的背影,一时无措。他的助手拿着蛋糕敲门而进,“老板,你定的蛋糕和香槟都到啦。”
程丞脸色是黑的,他的手撑住脑门,“拿出去给大家吃吧。”
助理往里再看一眼,“不是说这个留给贵客吗?”
“贵客跑了,你给我出去。”程丞心烦意乱。
助理听话地关上了门。
任纪南发动汽车,他脑里不断在想何清嘉在他家门口流泪的样子,他不确定他现在是否还在,不确定他伤心的原因,他只想快点回去,让这个男孩,不要那么伤心。
门缝里透出一丝光亮,任纪南快速地打开门,在餐桌上看到了粉红色的文件袋,何清嘉已经走了,留下一盏忘记关的落地灯。
他给何清嘉发消息,何清嘉刚到家,整个人窝在沙发前的地毯。
“回家了吗?”任纪南问。
“到家了,早点休息,晚安。”何清嘉回复到。
*
还有一个月就到元旦,学校有跨年晚会,研究生院要出一个节目。
周方略兴致冲冲地跑过来找何清嘉凑人头。
“表演什么节目,怎么找上我了。”何清嘉在给他的小白鼠分组。
“找到什么类型的人才就表演什么节目,师兄你妈妈不是小提琴家吗,你会不会个乐器什么的?”周方略问。
何清嘉呵呵一声,“不会。”
周方略又问,“跳舞呢,我们排个街舞或者拉丁舞,一定很拉风。”
何清嘉双手带着手套,做了一个华尔兹的经典动作,“我只会一点点这个,还经常踩别人脚。”
罗方略看着他,“你怎么一点文艺细胞都没有,白瞎一张好脸。”
何清嘉斜睨着他,“我可以拿个椅子在舞台上坐着,当吉祥物。”
罗方略彻底黑脸,“算了,不指望你了。”
何清嘉失笑,“月底还有省医师年会呢,今年我们医院是主要协办单位,老板是大会主席,你还在轮科,怎么还有那么多精力去搞跨年晚会?”
“你以为我想搞吗?”罗方略反问,“辅导员看我人脉广,就盯上我了。”
“那你人脉确实广。”何清嘉说,“年会的事,导师如果给你分任务了,我可以帮你一二。”
罗方略朝他做一个亲吻的动作,“果然是亲师兄,爱你。”
罗方略又开心又失望地离开了。
今天的小白鼠还算配合,何清嘉很早就完成了今天的实验任务,出实验楼时看到就很久没见过的夕阳,他驻足看了一会,直到天色渐渐暗下,才收回目光,收好东西准备离开。
初冬时节,夜幕早早降临,医院旁的十字路口车流如潮,从窗户看下去,密集的车灯组成了闪亮的河流,宛如银河。
顾云起是麻醉专业的研究生,他一下台就给何清嘉发消息。
何清嘉很不耐烦地回复他,“我已经在手术室门口等你很久了。”
“哎哟我的哥,不是说我发信息才过来吗。”顾云起边回消息边把麻醉记录填写好。
“我饿了,你快点。”何清嘉催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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