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5章 领地意识

“铃~铃~”闹铃刚响两声丁俊就醒了,这是他一个月来练就的新能力,秒醒。

怕吵醒叶执,丁俊迅速按掉手机。坐起来却发现叶执正蹲在地上,借着笔记本和手机的光亮看着什么,周围乱七八糟摆了满地东西。

丁俊:“你醒了?怎么不睡觉。”

叶执回过神:“换床不习惯,睡不着。”

“你看什么呢?”丁俊走过去,拿过叶执手上的日记,看到上面的内容整个人都傻了。

叶执一把将本子抢回来,倒扣在地上:“没什么,你别看。”

可惜丁俊已经看到了,他比叶执还要震惊,感觉认知都被颠覆了:“这是木木写的?”

看到丁俊的表情,叶执只想叹气:“是。”

丁俊几次张嘴想说什么,又什么都没说出来,最后怔怔的问叶执:“你从哪找到这些东西?”

叶执:“玄学,别问了。”

“我回家一趟,带来的东西还没送过去呢。”丁俊穿上大衣,失魂落魄的往门外走。冲击过后只剩难过,他感觉自己好像从来没有真正认识过叶子木。临出门丁俊又回头苦涩的说:“你也别看了,太多负能量对自己不好。”

丁俊离开后,叶执坚持把剩下的日记看完,其实并没有多少内容。奶奶去世后,叶子木连日记都不怎么写了,到他和丁俊离开家,一共也没写几篇。

父母处理完奶奶的后事离开老家的当晚,叶子木写下了他对父母的真实感受:“这是我第一次看到妈妈,她比照片上还漂亮。她有了新的家庭和新的孩子,但我不怪她。因为我姓叶,她姓于。爸爸也有了新的家庭和新的孩子,但我没办法原谅他,永远都不会。”

报志愿期间,叶子木在临近截止日期时写道:“不知道该报什么学校,离家近的学校已经失去了他们的意义。全国上千所院校好像都没什么意思,哪都不想去,什么都不想做。”

和丁俊离开前,叶子木说:“大俊子说我长的还行,可以去影视城试试当演员,和峰哥从事同一种职业。我这么普通做得到吗?如果能在剧组遇到峰哥就好了,有点期待呢。”

原来那个时候叶子木就已经病了,奶奶离世的打击让他失去了人生目标。成为演员见到聂成峰是他的救命稻草,可惜他并没有得到救赎。恐惧镜头把他逼到悬崖边,聂成峰的意外事故将他一把推下深渊。

脑中自动浮现叶子木亲眼目睹聂成峰出事的绝望画面,叶执这段时间一直刻意回避这些记忆,尤其是叶子木的第一视角。丁俊说的对,有些事不要过分深入了解,对自己不好。

等丁俊再回来时,叶执已经将东西重新包好塞回原来的地方。叶执洗漱完毕,穿好衣服,正坐在藤椅上发呆。梦境中这是叶奶奶坐过的位置,一会儿还要去墓园祭拜老人,有些事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和老人交代。头昏脑涨,不知道是缺觉闹的,还是这些破烂事愁的,真要命。

距离六点约定的时间还剩十五分钟,丁俊从家里拿回来许多早餐,一一摆在餐桌上:“我把东西送回家了,我妈非常喜欢项链,嘴上说我乱花钱,戴上一直在照镜子,还把我爸和我弟都喊起来,显摆她的新项链。”

叶执:“阿姨喜欢就好。”

丁俊:“火腿她也很喜欢,尤其我弟,看到就嚷嚷要吃。我妈问火腿该怎么吃,和腊肉有啥区别?”

叶执:“貌似没什么区别。黑色的氧化外壳不能吃,里面的肉煎炒炖,除了生吃都可以。如果不破坏氧化外壳,干燥通风情况下可以保存很久。”

“好,我一会儿告诉她。”丁俊摆好早餐催促叶执过来吃:“我妈刚起来,早饭还没做好,这些是我简单弄的。我从小吃到大的罗圈烧饼,刚用微波炉叮过,你尝尝。”

叶执想说不饿不想吃,又想到今天还有不少事要做,乖乖坐到餐桌边,简单吃点。这种烧饼一圈一圈有酥饼的感觉,叶执掰下一小条沉默着吃了。口感硬脆,面香味足,但是叶执不喜欢吃饼。

“不喜欢?那吃这个,我妈临时起锅给你煎的蛋饼,昨天包的芹菜包子,还有我弟的早餐饼干,被我抢来了。”丁俊给叶执展示早餐内容:“都不合胃口我还带了牛肉零食和蛋卷,至少把热牛奶喝了,加过红糖,应该可以把奶腥味压下去。”

“挺好吃的,俊子你也坐下安稳吃饭。”丁俊有点焦躁,看来还是受到了日记的影响。

丁俊僵了一下,坐下啃叶执掰过的烧饼,闷闷的说:“我妈让你过去吃饭,被我推掉了。”

“嗯。”叶执点点头。

两人沉默着吃早饭,丁俊啃完一整个烧饼,声音沉沉的问叶执:“木木恨叶叔叔?”

叶执:“因为奶奶出事时他不在身边,算是一种迁怒。”

丁俊:“阿姨呢?也恨她么?”

叶执:“不恨。他理解母亲的处境,并没有不满。”

丁俊犹豫许久才艰难开口:“我们这些发小呢?他对我们是什么想法?”

“奶奶过世,他只是想给自己找个怨恨的对象,一个坏情绪的出口。”叶执直直的盯着丁俊:“你和他一起长大,你很清楚他的性格,不该怀疑你们的友情。”

丁俊:“我不清楚,他那么多事瞒着我,是我不值得信任吗?”

叶执:“谁都有内心深处不为人知的小秘密,越是亲近的人越开不了口,反而在网络上以匿名的形式对着陌生人更好说出来。难道你就没有这种小秘密?”

丁俊僵了一下,目不转睛和叶执对视,想看清叶执是不是察觉到了什么。

丁俊以前几乎是透明的,他一直觉得木木和自己一样。现在丁俊有了一个对谁都不能说的秘密,尤其不能让眼前的人知道,突然有点理解叶子木了。所以木木在更小的年纪就懂得隐藏情绪,他看起来没心没肺无忧无虑,搞不好是一众发小中最早熟的一个。

“你说我们没有资格替他原谅,我觉得,我们同样没有资格替他仇恨。”又是一段漫长的沉默,丁俊看向叶执:“叶子,你是你他是他。木木的感情已经跟着他一起走了,现在这些都是你的,你才是主人。你该自己决定想要怎样的未来,而不是从木木那继承什么。”

叶执看着丁俊,不置可否的笑了。在回来之前叶执也是这么想的,但真正接触这个环境,住在这个家里,叶执才发现自己做不到。

叶执是领地意识很强的人,领地意识强不是说什么都要是自己的,那叫贪婪,叫占有欲强。真正的领地意识强,恰恰是非常清楚的知道什么不是自己的。

这趟回来,叶执很清晰的意识到,那对父母不是我的,梦里的奶奶不是我的,这个家不是我的,这里的一切都不是我的。甚至面前的丁俊,他是叶子木的发小,也不是我的。

丁俊拒绝了阿姨一起吃早餐的邀请,叶执发自内心松了口气,因为他压根就不想和看着叶子木长大的长辈有半点交集。叶子木的交际圈,关叶执什么事?叶子木单方面给聂成峰附加那么重要的人生意义,又关聂成峰什么事?!

这种冷血又伤人的话,叶执没说给丁俊听。叶执不会让任何人知道他有多排斥这里,他会在人前表现的足够亲切自然,尽量和叶子木还在时一样。只有叶执自己知道,再如何亲切自然,也只是表面看起来而已。

如果像丁俊说的,像叶执最初的预想那样,只按照自己的意愿行事。这里不相干的陌生人事物叶执都不想要,更懒得管。真的可以全部丢在一边不闻不问吗?这么做和那对不负责任的父母又有什么区别?

真正的成年人,从承担责任开始。叶子木的一切都像沉重的枷锁,聂成峰收了好处,只能负重前行。哪怕这个好处是硬塞到聂成峰手上,没人征询过他的意见,没人管他想不想要。

叶执简单吃了半个蛋饼,一块饼干,喝了几口甜牛奶,剩下都交给丁俊搞定。正吃着饭,爸爸到了,车子停在门外,爸爸一个人走进房间。叶执看眼手机,距离约定时间提前五分钟。

丁俊给叶叔叔开门,将人让进屋。本来想寒暄几句,想到叶子木那页日记,又没了交谈的兴致。丁俊本来对叔叔阿姨印象很好,现在再看到叶叔叔感觉却很复杂,好感全无。

爸爸一进屋就笑着说:“吃饭呢?慢慢吃不着急。”

叶执:“这是俊子家的早餐,拿过来给我吃。你坐那稍等一下吧,快吃完了。”

“你怎么瘦成这样!上次看见还白白胖胖很健康,一年不到怎么变成这样了?!”爸爸几步走过来拉起叶执反复查看,昨晚穿的多看不出什么,现在上手一摸,全是骨头:“昨晚太黑我没注意,是不是生病了?脸色也不好,你这孩子,生病了为什么不说!去过医院吗?”

叶执有点懵,自己习惯了这种状态,居然忘记这茬了。身上这身排骨就不提了,叶子木是冷白皮,健康时带点血色,看着还成,出点状况瞬间死人脸。昨天熬了一夜,还看了那些影响情绪的东西。身心俱疲,不用照镜子,叶执也知道自己的脸色多糟糕。

该提前上点妆的,失策了。现在被误会有大病,貌似解释不清。毕竟真的有过大病,要人命的那种,现在还在艰难恢复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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