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风卷起,刮得人心冷冰冰的。
“叙旧?”傅映洲挑眉说,“叙旧能把人弄哭,触景伤怀了?”他垂眼拢了拢季洛镜身上的小披肩。
楚唯然见傅映洲到了这边,反正也没有什么好说的,抬腿欲要离开现场。
傅映洲没有阻拦。阁楼外,徐潇不知从哪个犄角旮旯里冒出来,直接挡在了楚唯然的面前。
“走什么?”徐潇步步逼近,“弄哭了我嫂子就是跟我过不去。管你楚少楚总的。”
应该是来寻找哥哥,徐忧也顺势跟了过来。
一时间气氛更加焦灼。
在场三个血族,几乎是三足鼎立,无形的威压已腾升而起。季洛镜觉眼睛的不适还未落下,在这里打起来肯定是不行的。徐忧又没有异术,如果出了什么意外,大概率会伤到她。
“哥,这人是……”徐忧问。
徐潇冷哼说:“楚家大少爷楚唯然,白巫。你俩之前见过的,忘了?找男朋友可千万别找这种的,晦气。”
徐忧摇头:“忘了,我怎么可能记得白巫。”
楚唯然跟徐家的两位血族显然是不太熟,不清楚对方的势力万不可贸然行动。也并不想在这个地方打起来,这对哪方都没有任何优势。并且眼下,他可能吃亏更甚。他的手间攥着一根管子,好像是血样一类的东西。
徐潇给傅映洲使了个眼色,抬腕而起。徐忧扭动着手腕,已经准备应战了。
季洛镜只知再不阻止,怕是真要打起来了。在场的几个人都是做事情不是很看后果的人。她本来是被傅映洲揽着肩膀,这时径直埋在他的怀里,拽着双臂上的衣料,小声说:“傅映洲,我眼睛疼,我想回家……”
这声线刚好能让楚唯然听清楚,而较远的徐家兄妹只能听得模糊不清的话语。
傅映洲轻拍她的后脑勺,“好,我们回家。”
徐潇咻地愣住了,“傅总,不打了?”
傅映洲沉吟说:“不打了,镜子害怕。”说罢,便将季洛镜打横抱在怀里,转身就走了。
徐潇:“……”
徐忧:“?哥,他不抓这个白巫,我们来抓……诶,哥——哥,你怎么也走了!”
﹉﹉﹉
窗外的风景快速变化着。绿化带成为了一条带子,在路灯中反射下光怪陆离。上了车的季洛镜撑着脑袋,过了好久才觉身上无恙。抬起头时,才发现傅映洲一直瞧着她,移不开眼。
“要不要去医院?”他的话里虽是关切,但语气并不是很好,似乎是对她见楚唯然这件事颇有异议。
季洛镜摇头:“不用了,我已经没事了。”
“那种人以后少见。”傅映洲正襟危坐,透过车窗看向窗外。提起那位姓楚的就没什么好态度,这个傻叉根本不值得他浪费一点时间去见上一面,早知道那天直接动手把他杀了再走。
不过,他很快整理了情绪,瞅了一眼身旁微眯着眼的季洛镜,将心头冒出来的那点杀意压了压。季洛镜肯定是不想让自己为了个不值得的人脏了手的,况且那个姓楚的说不定有上线之人,傅映洲还要靠他揪出那个幕后挑事之人。
见到傅映洲因她见楚未然而生气,季洛镜无端想起了楚之久。齐离舟被抓,楚之久去哪里了?按照何俞的说法,楚之久与齐离舟关系匪浅,从伴侣的角度来说应该会策划救出齐离舟的吧。
“那个,傅映洲……你觉得楚之久现在在哪里?”季洛镜试探着问,“齐离舟跟楚之久关系匪浅,齐离舟被你抓了放在月德庄园的地下室,你说楚之久有没有去施以营救的可能?”
“不清楚,目前我手下的线人都没有楚之久的痕迹。跟人间蒸发了一样,而且她的自闭症导致她对他人情绪的感知并不敏锐,他俩具体是怎么相处的我也不太清楚。”傅映洲说,“镜子,你常见爸爸或者妈妈这边的亲戚吗?”
季洛镜摇头:“我妈那边好像没什么亲戚,家宴上基本是我爸的亲戚们。”
“我是说有没有一种可能——你跟楚之久有血缘关系?”
“啊,我和楚之久?”季洛镜指着自己,惊愕地说,“怎么可能?我和她,和楚家八竿子打不着关系,就算楚之久是楚家收养的。”
傅映洲揽住季洛镜,“你别激动,我这只是猜想。”他将从齐离舟那边得来的消息一五一十地告知季洛镜。
沉思片刻后,季洛镜说:“我觉得可能得特地找一下楚之久了。”
“不着急,”他说,“白巫那边还没动静呢,别慌。”
而且,就算知晓楚之久与季洛镜有血缘关系,对止戈战争又有什么用处呢。她的生母心脏被他人剜去流入血族黑市,父亲不知所踪。甚至还将此嫁祸于血族,如果说这不是白巫内部作为,傅映洲实在很难信服。
“等我妈回来,我问问她吧。”季洛镜下定决心,得公开得和知情的长辈们一起讨论一下这件事。从小到大,一直蒙在鼓里的是她,现在遇事的也是她。她没有怪家里人的意思,“保护”一词身上承担了多少责任,季洛镜再清楚不过了。
傅映洲的情绪自刚刚终于平复下来,他告诉季洛镜:“再遇见那个傻叉,我不保证会不会杀了他。”
“那我怎样保证你不会遇见他?”季洛镜垂眼,“现在是法治社会,我可不想看你去蹲监狱。”
傅映洲眉头微蹙:“你不去见他不就好了。一个优秀的前任应该是死了……”
季洛镜捂住他的嘴,拉上了后座的隔断。中间阻着手掌,她撑起身子亲亲了傅映洲。
“好了,别生气了。还以为你都放下了,跟小孩一样,怎么老因为这生气呀。”季洛镜嘴角扬起弧度,半笑不笑地瞧着傅映洲。“马上都三十了吧,我们天秤座怎么出了你这么个人呢。”
“诶,不过这好像不是回卫翠的路?”季洛镜偏头看向窗外。
傅映洲抬手拉上两边窗户的黑膜,摁住季洛镜的双肩就将她压倒在座位上。后座很宽敞,她的活动空间虽然大,但却逃不出傅映洲怀间狭窄的桎梏。
他的唇贴在季洛镜耳后,哑声说:“现在才发现,就不怕我把你卖去缅北。”
“你是好人,”季洛镜不敢动,“我相信你。”
傅映洲的目光变了又变,似乎不再那么焦灼了。甚至把她刚刚眼睛疼的事情都放在了脑后,对——就是这样,千万别在意这件事,别在意圣水的事情……季洛镜闭着眼想。
“你是好人”就如同他俩之间的安全词一样,能让傅映洲瞬间生出愧疚之感,特别是季洛镜异常虔诚地说话的时候。
他知道眼前之人鬼点子多的很,这时的举动无非是在给他打岔子。刚才跟楚唯然见面,怎么会突然眼睛疼?回想之前季洛镜好像并没有相关的并发症状,好端端的绝对不可能这样。
难道是圣水的缘故?
楚唯然这时动手怕是在给季洛镜一个下马威罢了。那解圣水的药每次隔着十五天,傅映洲只求在剩余的几个十五天里别再生变数。
﹉﹉﹉﹉﹉
壁炉的火烧得正旺。
季尘伸着手坐在旁边烤着火,“这火不如我去东北旅游的时候烧得有劲儿。”
“这外国人的报纸印刷排版也密密麻麻的,看不得劲。”薄君在一旁的沙发上坐着,拿着放大镜看着全英文的小镇报纸。
宋贝将一杯热可可端给何俞,“热可可有点齁甜,你可能不是很习惯。”
巴贝斯无所谓地瘫在沙发上,用双语哀嚎了两遍什么时候会国,他实在不想在这小屋子里头待着了。
宋贝已经将面上的所有胡子刮掉了,整个人干净年轻了很多,再加上季尘无与伦比的时尚眼光,俨然一副初出茅庐的大学生样子。
“诶,看吧,我就说这样好看,留那大碴胡子干什么。”季尘边磕着瓜子边烤着手,须臾后告知巴贝斯一个悲痛的事实,“空管局那边没批我的航线申请,傅家那条航线还在走流程。”
“不过用不了几天了。”她安抚地说,“回不了国我也着急啊。”
巴贝斯蹭的坐起来,用英语说:“你着急什么?”
季尘不惯着他,用中文言简意赅说:“中国有句老话你知道是什么吗?”
“识时务者为俊杰。”她说,“前几天都跟你说了,我有个女儿在国内被欺负了,还要一直问问问。”
薄君在一旁补充说:“还是被自己人欺负了。”
显然对这其中的是是非非非常感兴趣,巴贝斯将语言系统切换到中文,追问:“自己人是什么意思?”
何俞轻声:“白巫将无辜的白巫骗来杀血族,小心回国他们把你杀了。消停一点吧你,道耳先生。”
“哎,”似乎是有些触景伤怀,巴贝斯将掌心撑在额头上,“我的妈妈就是被白巫杀死的。”
在场三个白巫,忽得将视线投在了他的身上。季尘问:“你妈叫什么名字,什么时候被杀死的?为什么——是因为参与到什么异神族活动里面了吗?”
“抱歉。说这些话可能会勾起你的伤心事,但是我很想知道,这对我很重要。”
巴贝斯提起母亲,神情就有些恹恹的。宋贝只能帮他说:“是小圣战那会儿,二十七年前。叫道耳,英国血族,姓氏不清楚。”
季尘垂眼,思考了半分后说:“季玖也是那会儿失踪的。”
“季玖?”薄君将眼镜取下,“你那个妹妹?”
二十七年前道耳身死,季玖失踪。
“季玖比我小两岁,道耳估计那会儿已经快三十了,应该不是一路人,没有相遇的可能。”季尘说,“小圣战一直都是为大圣战准备的,只不过后来的大圣战没打起来,就损失了很多人。”
若是真忆往事的话,已经很难追究了。季尘和薄君基本已经记不清当年是因为什么忽然起了争端,季尘的亲妹妹在那一次小圣战中失踪,下落不明,如人间蒸发,死未见尸,活也未见人。
宋贝捏着下巴,“我们都是小辈,实在是不了解小圣战的事情。”
薄君将报纸收了起来,平声说:“事情这么多,回国再议吧,我们在这儿猜,也没个什么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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