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熙宁:“呃……那他人呢?”
“他不和我们一起。”这次回答小公主的人是丛拙,顿了下,他问,“宁宁最近很关注御止?”
小公主在上次“机甲之星”公开表演赛结束后急着找御止的原因,丛拙已经了解了,他确实没想到年熙宁会是那个200斤壮汉,所以小公主找御止,他理解。
但,小公主对御止的好奇心,似乎越来越重了。
“你们在孤立他吗?”年熙宁没回答丛拙的问题,她只是皱起眉头脱口而出,“为什么不和他一起?”
年熙宁回想前两次在军校遇见御止,御止每次出现都是一个人,而丛拙都有大批同伴簇拥。
话音刚落,丛拙脸色倏然变了。
年熙晏出面教训妹妹:“宁宁,不许乱说话。”
小公主天不怕地不怕,人家怕丛拙,因为丛拙的爸爸是abo星尊贵的亲王殿下,但出身王室的小公主显然没这个顾虑。
年熙宁继续一针见血:“如果关系不够好,私下给人取外号是不礼貌的行为,御止知道你们叫他‘自闭’吗?”
御止明明一点都不自闭。
他很好,还很厉害!
原本气氛热络的食堂因为小公主几句话一下子冷了场,年熙晏的小舍友周天天吓得捂住嘴噤若寒蝉。
年熙宁的舍友伊呜倒是兴趣盎然,两只蓝眼睛滴溜溜在小公主与丛拙之间来回转,只是也聪明地没有出声。
而年熙晏在训斥了一句妹妹后,没得到小公主的回应,声音沉下来:“宁宁。”
九岁的王子殿下沉下脸,年熙宁这才撇撇嘴,有些委屈地闭了嘴。
场面安静了好一阵,还是最初第一个与小公主搭话的吴铮铮主动开口缓和气氛:“对不起公主,是我不该乱叫同学外号,但丛世子绝对没有孤立过御止,大家都是同学……”
“宁宁认为我孤立御止?”丛拙突然开口,打断了吴铮铮的话,“在宁宁心里,丛拙哥哥就是这样的人?欺男霸女的校霸?”
丛拙看着年熙宁的眼睛,小公主和自小带自己玩耍的大哥哥对视了会儿,抿了抿唇:“……不是。”
丛拙哥哥对她,对王子哥哥都挺好的,小时候,年熙宁害得丛拙哥哥摔掉了一颗牙,人家也没跟她计较。
“对不起,丛拙哥哥。”年熙宁垂下头。
不知道为什么,年熙宁想跟御止道歉,七拐八弯费了好大的功夫磕磕绊绊最后也没能说出口。
但对丛拙,小公主倒又坦然起来。
丛拙到底比年熙宁整整大七岁,小公主才刚刚满九岁不到两个月,在丛拙心里还是个孩子,童言无忌,丛拙无论如何都不可能真的和孩子计较。
后来,丛拙牵着年熙宁走出了校食堂。
送小公主和小王子回去的路上,丛拙问年熙宁:“宁宁很在意御止,能告诉丛拙哥哥是因为什么吗?”
年熙宁因为刚才说错话,现在对丛拙有些愧疚,丛拙问她,她的第一反应是去看一旁的王子哥哥。
她不知道能不能说,或者能说多少。
年熙晏让周天天和伊呜先回宿舍楼,等两个小舍友走远,年熙晏才说:“宁宁生日那天偷偷跑出宫,是御止哥找到的她。”
同是九岁,从小作为王室继承人培养的准Alpha年熙晏比准Omega妹妹成熟稳重许多,他不知有意还是无意没有说明御止带年熙宁偷偷出宫的前提,只说小公主在商场意外走丢遇到了御止。
年熙宁在一旁安静如鸡,老实巴交也没补充解释。
丛拙大概也知道王室有些事不便传出,没有追问小公主的出宫细节,只是在听到小公主遇到御止后,顿了顿,说:“御止出宫应该是因为他爸爸。”
被丛拙牵着的年熙宁猛然抬头。
丛拙看出小公主感兴趣,笑了笑,随了年熙宁的愿,慢慢说:“御止和我同龄,他的Alpha妈妈和我爸关系也很好,正常情况,我们应该从小一起玩到大。”
御止和丛拙,应该一起玩到大。
可他们最后的关系,正如年熙宁所见,不冷不热,不咸不淡,最多不过点头之交。
“御止的Omega爸爸排斥御止跟任何同龄人接触亲近,在我还只比宁宁大一点的时候,我和御止也一起在中央军校读过预科班,当时发生了一件事,让大家开始不敢和御止说话。”
年熙宁仰头看丛拙:“发生了什么事?”
丛拙说:“那一年,第一军团御冉元帅到中央军校进行征兵宣讲,御止的爸爸作为元帅家属也一起进了学校。”
那一天午后,中央军校预科班所在宿舍楼,出了一件大事。
有一位学生家长站在学生宿舍阳台,要跳楼。
“因为我和御止的基因预检测都是Alpha,所以我们理所当然被分配在同一间寝室,那时候是九月份,刚开学,天气还很热,我记得我中午在宿舍床上睡了个午觉,睡完一身汗,就想起床洗个澡。”
御止的Omega爸爸时逸就是在丛拙脱了衣服准备进浴室洗澡时,出现在他们宿舍门口的。
御止的爸爸看见脱了上衣的丛拙,冲上前就给了小丛拙一个耳光。
丛拙当时被突如其来的巴掌甩懵了,一屁股坐到地上,而时逸想要看望的儿子御止那时甚至不在宿舍。
等到御止闻讯返回宿舍,第一时间去扶坐在地上的丛拙。而御止的Omega爸爸就站在宿舍阳台围栏上,居高临下看着他们。
“只差一点,差一点他爸爸就跳下去了。”
丛拙回忆从前,依旧眉头紧锁:“我和御止上去拉他爸爸,要不是御冉元帅及时赶到,我们可能都一起被他拽了下去。”
准确来说,时逸那时候其实已经跳出了阳台,是当时还只有十一二岁的御止死死抓着爸爸不放手,再加上丛拙反应过来也去帮忙,才勉强拖到了御止的Alpha妈妈御冉上楼救人。
“后来,御元帅带着御止专门到我家登门致歉,我爸告诉我,御止的爸爸得了一种病,叫做‘焦虑型依恋人格障碍’。”
“焦虑型依恋……人格障碍?”年熙宁磕磕巴巴重复了一遍拗口的病症名称,疑惑道,“这是什么?”
丛拙解释:“大概就是御止的爸爸不能忍受他亲近的人与别人亲近,如果看到了,就会发病。”
年熙宁“啊”了一声,后来的一段路都沉默没再说话。
到了年熙宁他们宿舍楼下,丛拙是Alpha不方便进去,他弯腰摸了摸年熙宁柔顺的小卷发:“宁宁在想什么?有没有被吓到?”
年熙宁是听说过御止的Omega爸爸生病的事的,父王母后说过,御止的舅舅也给她解释过,但丛拙刚才说的,显然对还只是个孩子的小公主产生了极大的冲击,和她之前听到、想象到的,一点都不一样。
可冲击,不代表恐惧。
年熙宁抬起一点眼睛,慢慢摇了摇头,看着丛拙反问:“所以这之后,你们就不和御止一起玩了吗?你们被他爸爸吓到了?”
丛拙一顿,像是在思虑该不该说某件事,过了好一会儿,他重新开口。
“这件事以后,刚好和宁宁以为的相反,虽然刚开始大家有些不敢轻易找御止说话了,可正义感爆棚的中二年纪,很多同学看御止经常一个人独来独往,又都私下里找他想和他交朋友。”
年熙宁呆了呆,那为什么现在御止还是一个人……
“但是一年前,又发生了另一件事。”
御止是基因预检测为Alpha的优等生,虽然话不多,可成绩、家世、相貌几乎都无可挑剔,有段时间御止在学校其实非常受追捧。
丛拙说:“预科班都是abo星各地区的尖子生,尖子生不仅意味着成绩好,有些也代表基因优势,十五六岁的时候,班上的学生开始陆续分化,有个刚分化成Omega的师姐突然找御止告白了。”
九岁的小公主似乎对“告白”这个词稍稍陌生,听到这里怔了下,不知该作何反应,无辜地眨了眨眼。
她听丛拙继续道:“Omega稀有又珍贵,大部分同学那会儿都还没分化,御止也没有,但他却被一个珍稀的Omega告白了,这样的事没多久就传遍了整个学校。”
年熙宁听得入神,不禁吞了个唾沫,下意识问:“那……御止答应了吗?”
丛拙摇头,小公主缓缓呼出一口气,才呼到一半,却听丛拙说:“那个Omega死了。”
年熙宁一口气还没吐完,又猛地倒吸回去,睁大了眼:“死了?!”
丛拙继续撸了撸小公主的脑袋,小公主到了爱美的年纪,平时除了母后,连父王碰她的头发,小公主都要翻脸,可年熙宁这会儿显然没空计较发型问题,只一错不错盯着丛拙等对方的后文。
丛拙道:“在Omega师姐跟御止告白的一个星期后,军校组织了一次野营活动,那个Omega师姐在一天夜里莫名失踪,四天后才在山脚下被找到,已经气绝多时了。”
年熙宁张了张嘴,但没发出声音。
“后来的事故调查,学校的调查结果是Omega师姐半夜没看清路,失足掉下的山崖,但师姐的家人不认可这个结果。”
一个珍贵的Omega无故死亡,没有目击者、不明过程,就直接对外宣布是意外,Omega师姐的家人当然不肯轻易接受。
而这件事又刚好发生在那名Omega师姐对御止告白的一星期后,因此,御止的Omega爸爸曾经大闹宿舍,情绪失控还差点跳楼的旧闻又被重新扒了出来。
“他们觉得,那个师姐的死跟御止……还是御止的爸爸有关?”年熙宁不禁抬头问。
丛拙直起身:“传闻很多,说什么的都有,但都没有证据,这件事闹了很久,闹到不能请假的机甲学院破天荒给御止放了一个月假,让他在家休息。”
年熙宁一听,立马皱眉:“怎么能这样!学院这么做,不就像是默认了御止跟这件事有关?后来这件事没有再继续调查下去吗?那个Omega到底为什么会……”
没等年熙宁问完,丛拙摇了摇头:“死无对证,Omega的帐篷是单独的,没人知道那个师姐为什么半夜出帐篷,也没人知道掉下山崖前发生过什么?”
“那……御止怎么说的?”半晌,年熙宁问。
丛拙道:“他没解释,关于那个Omega的一切,又或者对于那些传闻,御止什么都没有表过态,也没有参加那名Omega师姐的葬礼。”
“一个月后,御止照常回中央军校上课,只是从那以后,他就再没住过校,据说是因为御止爸爸的病又重了。”
在王室的小王子、小公主入学中央军校前,御止是本该全封闭式学习训练的中央军校里唯一的走读生。
告别丛拙后,小公主心事重重回到宿舍。
当晚,年熙宁陷入了梦魇。
梦里,年熙宁顺着脏兮兮漆黑的通风管道爬啊爬,爬了很久很久。
她刚爬到一处透出金黄暖光的排气扇前,一只铁臂凭空撕裂排气扇,猛地掐住她的脖子将她拖了出去。
——是那个“奸夫”孕夫!
在年熙宁曾经的记忆里,她只在昏睡过去前匆匆看过一眼孕夫的长相。
她记得那个人有着一头泛着淡淡光晕的金色头发,同款色系的金色瞳孔。
对方露着上半身,身上都是冰凉的水珠凝结在线条锋利的眼角眉梢,满是旧伤的胸口,还有凉得刺骨的手臂上。
那个人的肚子很大,和身上其他劲瘦紧实的肌肉不成正比的,硕大负累的肚皮上蔓延着一条条可怕纹路、青筋,仿佛随时可能因为涨大的肚皮无法承受而随时爆裂开。
她曾以为,这就是全部。
她没有更多记忆,再睁眼,小公主已经回到了自己的龙凤呈祥宫寝殿。
但在现在这个梦境里,年熙宁被孕夫拽出通风管道,喉头呕血的感觉只不过一瞬,窒息感没来得及传达到小公主的大脑,颈部的禁锢就已经消失。
那人倏然松开手。
年熙宁捂着脖子剧烈咳嗽,那人便就那么守在一边看着她。
后来,孕夫好像还向年熙宁道了歉,他的声音很低,对她说:“对不起,公主。”
然后……
再然后……
仿佛突然被梦境强制弹出的小公主蓦地睁开眼。
她的记忆,在黑夜里睁眼的刹那迅速褪色,那个人眼睛、鼻子、嘴巴,所有的一切开始变得模糊不清。
年熙宁重新紧闭双眼,努力回想,梦境最后一刻,她是不是隐约见到了血?
那个人跟她道歉,然后用什么东西划开了自己掐过她的那只手掌,红色的血液从那人掌心流淌出来,年熙宁闻到了“冰雪”的气息。
还有,还有……
黑暗中,同宿舍对床的伊呜传来平稳的呼吸声。
小公主纤长的睫羽簌簌颤动,不知多久以后,年熙宁缓缓再次睁开眼睛。
她想起来了。
梦境里,那个孕夫的声音,跟御止一模一样。
小公主:不是开枪打自己,就是划烂手掌赔礼,有人在意我八岁小可爱幼小的心灵嘛噫呜呜噫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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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第 2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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