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阿浅(二十三)

匕首插在第一个台阶的正中间。

张兴来回都走的靠栏杆一侧,半步没有跨越。

导游若无其事掠过匕首,悠悠踏上楼梯靠墙一侧,“我又不找你们。”

苏流光扫了眼匕首刀刃上的豁口,那可不会是平白多出来的。

她看着越过界限的导游,面无表情道:“它就在外面。”

说完她就坐下了,微微倚着墙,似毫无警惕之心。

导游目光随之放低,在她怀里狐狸的身上停滞一瞬,忽而笑了。

“祝你们好运。”

说着她拾级而上,走的仍是靠墙一侧。

江枫看着她越来越近,但苏流光一点反应也没,连个正眼也没给导游。

按理来说苏流光没反应,她也没什么好怕的。

但这位导游的目光一直粘在她身上,并且在走到她们身旁之时,伸出了她的手。

苏流光还是没有反应。

江枫:!!!

她扭头就往后退,疯狂往墙边靠,避开要落到她脑袋上的手。

苏流光微微抬手,放她在自己腿上拱,中途看了眼自己的腿。

导游的手还是落了空,她起身,那只手一下子离江枫远了。

她是平行过去时低身垂手去碰,这下起身,就该路过了。然而她却后退一个台阶,半蹲下身子,与江枫平视。

江枫不想跟她大眼瞪小眼,别开视线。

虽然导游顶着张白白净净的可爱圆脸,但这不影响她的排斥。

导游不以为意,旁若无人地伸手去碰江枫。

这次是平视,江枫根本没地方躲。

于是寻求外援。

‘苏姐苏姐,她要碰我。’

抗拒之情溢于言表。

苏流光闻言拍开导游的手。

导游并不气馁,冷哼一声,反问:“我能吃了她?”

说着就又伸出了手。

吃是万万不可……也不一定,但左右被这邪门的导游碰到还能有什么好事?

江枫想着,却没多慌。

她已经说出来了,苏流光也给动作了。

然而身上一凉,苏流光这次没有挡下。导游顺着她的脑袋往下摸,速度很快,快到江枫从被摸到时的僵硬还没缓回来,她就收回了手。

导游已经收回了手,嘟囔了句“怪不得呢”,就起身走了。

江枫在她起身之后后知后觉打了个激灵,身上的毛发也炸起些微。

好冰。

导游的手只碰了那么一下,她身上还披着厚厚的皮毛,冷意却依然挥之不去,直入骨肉。

另一只手覆上,缓缓顺着她的背脊划动,压下迭起的长毛,有意无意中将凌乱的毛发梳理整齐。

手上的温度被毛阻隔了,但想来是温热的,毕竟她摸了那么多次,清楚得很。

‘她手好凉。’江枫卸力,窝进苏流光怀里,‘你怎么让她碰我呢?’

‘你去跟她说让她别碰你。’苏流光淡声。

‘……’江枫垮着张脸,不过苏流光也瞧不见她毛发下的表情。

导游径直走了,仿佛真的只是想摸她一下而已。

江枫搞不懂,江枫很迷茫。

看着双方都平平静静,江枫又释然了。

被摸一下又不会掉块皮,就当导游纯纯发疯但不犯病,也不是没可能。

楼上乒乒乓乓的,夹杂着张兴的叫喊,导游的声音倒是听不清。

江枫只窝在苏流光怀里,被她轻轻抚着。

被摸得舒服了哼哼两声,她哼出声才一愣,果不其然,苏流光哂笑一声。

她在心里轻咳一声,‘就准你摸我不准我出个声啊?’

苏流光又是从喉咙里挤出一声笑。

江枫正想继续和她掰扯,一声巨大的哀嚎将她注意力引开。

张兴出现在了楼梯口,他好似恢复了自己的意识,一只胳膊齐跟断了,鲜血咕噜噜往外冒。

他跌跌撞撞往外,沿着楼梯往下。

可能是放松了警惕,以为楼梯没有随地的机关,也可能是无力再警惕。

总之又是一声喊叫,嗓音嘶哑——他半截腿上都缠了一圈幽幽绿光。

那嘶吼直入人心,沙哑无力,却又带着绝境求生的顽强意志与不可估量的力量。

他好似没看到她们,也许看到了,但已无心力去关注。

江枫愣怔,直直看着他从眼前经过,留下一地血迹。

背部被揽住,她的手被捏起来。

‘真脏。’苏流光嫌弃。

江枫回神,以为自己身上沾了血迹。

‘哪啊?’

爪子被捏了捏,身后传来声音。

‘爪子真脏。’

‘……’江枫翻过来看了眼,其实还好,但毕竟在地上跑了,多少沾了点灰。

她哦了一声,一时心里有点复杂。

‘待会儿……’

‘你之前……’

‘我先说。’

‘你先说。’

江枫:‘……’

苏流光道:‘待会儿别下地了,脏的。’

灰尘也脏,血迹也脏,不知她指什么,亦或两者皆有。

‘哦。’江枫应了,‘你之前抓鬼火时候手上留下的和刚刚他腿上的看着一样,是一个东西吗?’

‘是。’苏流光微微讶异,没成想她会注意到这个。

江枫得了承认,反倒没说话了,蜷了爪子又缩回苏流光怀里。

‘说了脏。’嘴上嫌弃着,手上摸得还是极顺。

苏流光膝盖略微抬了下,示意她看上面一道抓痕,‘你干的好事。’

江枫垂眼,确实有道抓痕。不用说,肯定是她不小心抓破的。

说深不深,说浅不浅。毕竟她爪子还是挺锋利的。

她瞅着,把自己的手往怀里揣好了,低头想蹭蹭她的膝盖。

苏流光躲开,不想血沾到江枫毛发上。

‘别沾你脸上了。’

‘啊。’江枫只好窝回去。

苏流光也没再开口,安安静静抱着她,偶尔摸两把。

她身后温软一片,衣薄且不说,她甚至能隐隐感受到苏流光的心跳脉搏。

一下一下。跃动着,起伏着。

身前却是张兴的喊叫,导游不远不近一直跟着他,猫抓老鼠逗他玩似的。

血迹洒了遍地。

迟早失血过度。

那就也没了,到那时候,玩家就只剩她和苏流光了。

‘……’

她瞧了小片刻,转过头去不再看。

回头就又看到了苏流光膝盖上的抓痕。

兴许是狐狸的本能,她一垂头,竟轻轻舔舐了两下。

别说苏流光,她自己先愣住了。

尴尬地收回脑袋,悄摸看了眼苏流光,看见了一双眼睛,她就是傻也能看出来里面的笑话。

但苏流光没吭声,她收回余光,只当自己没看见。

身后温软。

身前,不可道。

她往后又紧靠了些,清晰感知到身后沉稳而寻常的心跳起伏。

她现在没有那么确定了。

不确定苏流光当时是否是用了道具,让她摆脱倒计时的痛苦。

也许还是道具,但不是她原先以为的那种类型的道具。

张兴最后还是冲出了酒居,导游也跟着出去了,于是这酒居就只剩她们两个大活人了。

江枫待得极为无聊,但想到不无聊就得拼命,也就心满意足。怕自己困,她脑子里天马行空,漫无边际想着些杂事闲事无聊事。

苏流光微斜身子,倚着墙似是放松,眸光虚虚盯着一处。

有时是楼梯,有时是栏杆,有时是江枫。

一个人抱着只白毛团子,在楼梯上倚墙而坐。

身侧是凌乱的血迹,身后是不明所以的破坏。

她们维持着平和的安静。

连话音也平和。

江枫:‘你说张兴能活下来不?’

苏流光:‘能。’

江枫:‘这么肯定?刚刚怎么看也不像吧……’

苏流光:‘她可不敢跟张兴似的拼命,张兴手里一堆道具。’

江枫:‘……喔……也是。’

这平静持续了将近一个小时。

原先几不可见的绿光骤然大盛,栏杆上裂纹浮现。

江枫还未反应,苏流光一手抱紧她,起身就往楼上去。

栏杆上裂纹往下蔓延,楼梯随之缓缓碎裂。

骤亮的光芒暗淡,楼梯彻底塌陷。

苏流光已踏上二楼。

二楼木板上的机关完全看不出痕迹,唯踏上之时会被红布覆盖,但到那地步早是为时已晚。

不知苏流光如何分辨,但一踏上二楼,她的脚步就来回变换。

若不是江枫被紧紧揽着,一定会颠簸着掉下去。

哐当零碎的坍塌声中出现风声,听着就凛冽至极,呼啸卷起碎裂的木条。

风声逼近,带着其中裹挟的碎片。

苏流光不得不回头去看。

她回头看了一眼就收回视线,来回侧身,躲开不算密集的袭击。

游刃有余。

叮叮哐哐的声音过后,风声歇止几秒,似在酝酿,而后卷土重来。

风聚起了个大概时,她又回头去看。

远比上次密集,后侧也有不少被遮掩住的,她无法一眼全部记住。

她揽着江枫的手紧了紧,提气。

风声又近,腾闪挪移避开第一层,她迅速回头去看后面的分布。

回头一瞬,脚下触感变虚,她愣是往前又跨了些,掠过那处。

那处缓缓浮现的红布翻滚着缩回去,瞧着老大不情愿。

强行往前越过,苏流光脚步有些虚。

她知道不能伸手去扶墙,但相比于其他方法,这是她目前最好的选择。

想法一瞬,她抬手按住一侧的墙,稳住身形。

刚碰到的一瞬,墙面翻转,弹出一把刀。

噗嗤——

苏流光既然要借力,就只能按实。

江枫身上到底沾了血。

她侧头,看到苏流光手心径直被一把刀刺穿,而苏流光面不改色抽回手,连哼都没哼一声。

血还在洒,沿着她辗转避让的轨迹,星星点点滴落。

第二波后层的碎裂木板到底避开了,声声沉闷之中,江枫瞳孔紧缩。

第三次风声聚集之前,终于到了她们的房间。

要拿包。

‘我去拿,里面地上应该没有机关。’江枫压下瞳孔连着心脏的颤,快速道。

‘去。’苏流光简明道,回身看着房门后退。

江枫一溜烟便窜了出去,她速度要快得多,一跃落到原来包所在的地方。

房间早已乱作一团,包被断裂的墙上的木板压住。

她手嘴并用扒开那些狼藉。

门处有声音逼近。

苏流光快速后退,到了破洞之处,江枫正眼疾手快叼到了包,一使劲儿就跳到她肩上。

她抬手去揽江枫,江枫顺势滑到她怀里。

红色的衣角闪过眼前,但苏流光已跃下二楼。

江枫本以为她会像之前一样,用那个堪比轻功的道具,然而苏流光只是用了匕首。

她用淌血的那只手紧握匕首,刺入墙壁来减速稳住身形。

鲜血顺着刀柄划过刀刃,白刀成了红刃,染的却是主人的血。

主人好似与她的手分了家,丝毫感知不到疼似的。

一滴血顺着刀刃,在刀尖处撞上墙壁,啪嗒滴落。

似滴在江枫心上,溅起一片涟漪。

荡漾着传满整个湖面,粼粼波光闪烁不断,映成她的眼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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