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常青看了眼那只躺下的羊，眼角抽了抽，她可以拒绝吗？
一只成年羊的心脏大约是人类心脏的两倍，怎么可能做到人的心脏重于羊呢？
况且这里只有她一个人，她从哪儿找到人的心脏过来称？
这分明就是找借口挖她心脏。
李常青想扭头走人，却发现自己控制不了身体了。
这是个强制性任务。
山羊躺在地上，横瞳在月光下静静看着她，像是知道了自己的命运，神情近乎悲悯。
李常青蹲下身，山羊支起头，眷恋地蹭了蹭她的手心，似乎在安慰面对难题的孩子。
一股奇怪的想法涌上了她心头。
这真的是山羊吗？
为什么纯白之物的判断是拿山羊和处子作对比？
如果处子的心脏是判断纯白之物的标准，那么判断处子的标准是什么呢？
想到这，李常青背后突然冒出一层冷汗。
或许这是个题目本身就是一场骗局。
一般人听到处子都会误认为是生理上的“纯洁”，可是这里的处子真的只指生理上的“纯洁”吗？
她抬头，森冷如白骨的牌坊静静地站在面前，上面每一个名字都无声地注视着这一幕。
如果真的是这样，就不会有这么多女人死去了。
遭受侮辱的受害者要用死来证明自己的“无辜”，未婚而丧夫的寡妇要用死来证明自己的“忠贞”，年轻貌美的少女要用死来证明自己的“清白”……
戴在这些女人身上的“贞操带”从来都不是那一道微不足道的瓣膜。
是掌权者的蔑视和傲慢。
是那些推崇“贞洁烈女”的眼睛，那些大喊“女德妇道”的嘴巴，那些高举“淑德贤良”的双手。
贞洁从来就是一场彻头彻尾的骗局。
无论是一千年前还是一千年后。
可怜大部分人受了骗，反而也要骗别人，有道是大家都受苦，这苦总比一个人吃要甜。
吃久了也不称道这是苦了，应该是叫殊荣的，其中佼佼者还能得个好听的名声。
李常青笑了，她有些愤怒，她也应该愤怒。
所有受骗的人都应该愤怒。
“我确实有一办法，只是不知老爷子要这纯白之物做甚？”
老人没料到面前将死之人还有心情反问，一双阴鸷的眼珠子几乎要把人盯出洞来。
“纯白之物想必是献给当今圣上。小姑娘，你的时间不多了。”
李常青站在原地，吊儿郎当地活动了一下自己的手腕，她安抚地摸了摸躺在地上的山羊。
“别怕，你先躺一会。”
【你需要帮助吗？】
一道温柔的女声突然出现在脑海里，李常青看向躺在地上的山羊。
【打败那个老头得用规则，武斗没用，会被制裁。】
这次是一道较为粗犷泼辣的声音。
【我们不能直接提醒，但是他手上的称很重要】
有些清脆稚嫩的声音响起。
一只山羊里怎么会有这么多声音？李常青有些惊奇，她之前遇见的动物从来没遇见过这样的情况。
有点像一具身体里多个灵魂？
“谢谢提醒，不过我大概已经想到方法了。”
李常青谢过山羊的好意，接上老头的话。
“老爷子，既然你能进贡纯白之物，想必是纯白之人吧。”
“那肯定了，你废话这么多干什么？”
老头表情不虞，手上却没有任何动作。
这一关果然是机制关卡，在没有副本判定的情况下，老头不会向玩家进行攻击。
李常青的笑意更深了，她一个健步上去夺走老头手上的称，“那这不是更好办了，你和山羊比一比不就直接能得出吗？”
“哦，对我差点忘了，人怎么会比羊重呢？山羊一定比你重，你是纯白之人，那山羊必是纯白之物。”
“山羊既是纯白之物，轻于山羊的就是污秽之物。”
李常青面上的恶意再也掩饰不住了，“老头你是污秽之物啊。”
“污秽之物可不能出现在江渔县。”
说罢，她猛然挥起天秤砸向老头。
老头发出大笑，“不自量力！不自量力！就凭这个你觉得能打倒我？”
他的身体像充气的气球开始膨胀，变得巨大无比，松弛的皮肤化成坚固的金属，上面挤满了眼球。
天秤打到老头发出清脆的撞击，强大的后坐力让李常青和天秤一同翻落在地。
“我在这里这么久，没有一个人可以活着走出去！”他张狂地大笑，舌头像吊死鬼一样长长的垂下来，上面长着尖锐的钢刺，冲着李常青扇去。
李常青没有说话，她的右手手腕处传来阵阵刺痛，于是把天秤换到了左手。
她一边躲避一边观察对面的动作，反复试探老头身体各部分的坚硬度，像一只伺机反扑的狼。
似乎是厌倦了这场无意义的追逐，老头的四肢和脖子突然变得纤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袭向李常青。
就是现在！
李常青敏捷地登上对方的手臂，借力奔向最纤细的脖颈，举起了手上的天秤，发出一声怒吼。
那怒吼惊起一山鸟雀，惊起临溪的鹿，惊起晨起的妇，像一道利刃，劈开了夜幕第一道天光。
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山羊也站了起来，发出了最后一声长啸。
天地停滞了。
李常青感觉一股无穷的力量涌入全身，地面产生一阵猛烈地晃动，紧接着，手上的天秤和面前长不见底的牌坊发出一道刺眼的光芒。
那道光堪与日月同辉，一瞬间天下俱白，刺得李常青不得不眯起双眼，生理性的眼泪从眼角划过，天秤扎进敌人脖颈的刹那，世界安静了。
李常青耗尽了所有力量，失去了支撑的身体从空中跌落。
【我们只能帮到这里了】
【但你应该一直走下去】
一道混杂着许多声音的叹息响起，此起彼伏，里面好像有哭声，又有笑声。有小孩子闹着吃糖的，有母亲无奈的叹息，还有少女娇俏的呼喊，乐女愁怨的诉苦……
好多好多……
听着这些声音她只觉得自己轻飘飘的，在人群中匆匆路过。
她堪堪向下回眸，却无意间瞥见了她们短暂的一生。
【技能：驯兽师·见闻已触发】
【你现在已经可以和小动物们商量着行事啦！有10%的概率让小动物听你的话！】
【附加效果：山羊的祝福】
李常青睁开了眼睛。
山羊帮了她。
是她们帮了她。
那个庞然大物骤然消失，躺在地上的山羊也一同消失不见，只余她一人与一众牌坊独立世间。
微风吹来，凉凉的，像是在亲吻她眼角的泪痕。
她低头捡起遗落在地上的称，对着蔓延在山间的牌坊鞠了一躬，转身离开。
她们说的对，她应该一直走下去的。
玩家李常青直播间内
“……我愿称之为封神之战，有谁敢反对？”
“从她拿起天秤挑衅那个老头开始，我的心其实已经凉凉了，没想到！！！反杀！反杀！”
“太精彩……这简直就是为她准备的一场副本，天衣无缝。”
“如果不是她能听见山羊说话，如果不是她发现这个机制的漏洞，如果她没勇气出手……聪慧，能力与勇气缺一不可。”
“没你们吹的那么神吧，感觉就是凑巧了而已，如果那个山羊没帮她的话，肯定就寄了啊。”
“山羊肯定会帮她的。”
“楼上为什么这么说？”
【玩家李常青权限不足，直播弹幕查看权利暂不开放】
坐在黑色电竞椅前的短发女人看了一眼电脑不断闪烁的提示，关机了。
她拿出备用的老年机，输了一个号码。
“现在找人24h监控玩家230421号直播间，下播的时候定位ip准备出访。”
李常青拖着疲惫的身体走到抱红楼的集合点时已经天色微亮。
剩下三个队友已经在那里等候多时，看到她时面色一喜。
“吓死我了，还以为又死一个，再死这副本都没法进行了。”
龙首拍着胸口，松了一口气。
“如果有些累的话，先休息一下吧。”
颜如画的目光在李常青乌青的眼底和肿胀的手腕间游走了一圈，开口。
“没事，把副本过完我再休息。”
李常青扯过自己身上破碎的衣布，固定自己的右手。
“我这里获得了一个线索——张氏案卷，里面大致说明了张氏一案的经过，我们只需要对着关键人物核实能大概推测出整个事件的前因后果了。”
“不是？等等？你说什么？你已经找到副本线索了？”
龙首嘴巴张得可以吞下一颗鸡蛋，他看到李常青一脸疑惑，忍不住一巴掌拍在自己大腿上。
“老天爷！这才一晚上啊！我去我的姑奶奶，你是我的神！我的新一代真神！！！”
十连出金在旁边偷笑，被龙首一巴掌拍在背上呛着口水。
“李姐，从今天往后，我就是你的一号小弟。”
说着，龙首就要下跪，吓得李常青一个闪身，被十连出金踹了一脚。
“好了，别闹了，说一下自己得到的线索。”颜如画揉了揉自己眉心似乎有些发愁。
“我们搜集抱红楼的时候听说之前有一位著名的歌姬姓孟，据说当时红极一时，两年前因为被人轻薄跳楼自杀了。”
姓孟的歌姬……
李常青想起自己找到的手帕和张府大院的少女。
“张寿的妻子也姓孟，不知道这之间有没有什么联系。”
颜如画从衣袖中掏出了一把簪子，“这是我去城东的山上一所尼姑庙中找到的。听说之前那个庙中有很多尼姑，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有一天全部消失了。我听说孟氏也在城东的那座山上，那座山中有很多蜘蛛。”
“哦，对了……”
她眉头紧皱，沉默了半晌，想要说什么又改了口，“你们多注意一下自己的身份卡。”
十连出金笑了，说出来的话却又些咬牙切齿，“确实要注意，我印象里有身份卡的副本都挺坑人的。”
“既然已经知道差不多了，那我们直接去找孟氏。”
“孟氏被赶出家中后没有在街坊中继续居住，反而带着孩子到有野兽的山中。”
十连出金看着面前有些破旧，但是打扫的颇为干净的茅草屋，“应该就在里面了。”
李常青上前敲了敲门，考虑凌晨到访一个寡妇家属实不太好，她甚至已经在思考如何解释这种行为……
门开了。
李常青猝不及防被一个小女孩扑倒在地。
一道响彻山林的声音从孩子口中爆发出来。
“爹爹——”
李常青愣坐在原地。
十连出金和龙首呆呆地看向她。
颜如画默默地后退了一步。
只有系统快速地反应了过来，愉快地报道：
【叮——新人设解锁：？？？的爹爹】
【当前人设：柳月相的出轨当爹的穷鬼娘子】
【人生赢家！穷鬼又当爹又钓金龟婿！人生赢家！】
紧赶慢赶……还是过了十二点……可恶！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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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窦娥冤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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