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很快收起那凝望的视线,伸腿踢了一脚黑马,马儿抬蹄嘶鸣,当即就要起步。
“跑吧!”苗烽说。
马儿颠了起来,古古回过身去,看着留在原地的强壮女人,问道:“你呢!?”
苗烽策马回身,留给古古一个背影,“也许你那个小护卫还活着,刚才把他丢下了,我去把他捡回来!”
说着,样貌狂野的女人混进了甾染的大军之中。
黑马在急弛,甾染人与他们的王渐行渐远,也和自己的敌人决一死战。
古古操控着马匹,让它尽快远离战场,硝烟的味道淡去,嘈杂也越来越远。那些将士们的怒吼、长管武器的巨响,以及兵刃交接的铿锵声,仿佛都变成了过去,被他们远远甩在了身后。
战争摧毁了田野,附近的居民也四散而逃。马儿沿着山谷奔跑,然而,操控它的人其实并不知道目标在哪里。突如其来的战争改变了一切,原本她在甾染安稳地生活,偶然出城去查看作物的长势,可没人能预先知道,那一次离开,意味着永别。不知道荣光街怎么样了,家蕴姐和林婆婆有没有事,将来可能没机会再见了。
古古几乎没怎们出过甾染,只在地图上见过外面的世界,这是她第一次离家这么远,甚至不知道最近的村落在什么方位。尽管她掌握着甾染的经济命脉,知晓这附近向他们纳贡的村落和城镇有哪些,可是,她并不清楚它们具体的方位。
现在燕无的情况很差,她不知道男人究竟哪里受了伤,只知道他已经很久没有再说话,呼吸也很微弱。当务之急是寻找一个能救命的地方,再拖下去,她怕燕无就坚不住了。早知道这样,刚才问问将军或者苗烽哪里有村子或者城镇就好了。
就在她四下寻找可能有人居住的地方时,身后响起了马蹄声。古古回头望去,只见两个黑影追了上来,正在急速逼近她和燕无所骑的黑马。
怎么还有追兵!
古古心下一紧,这里荒无人烟,一个人的影子都没有,甾染士兵和她的护卫都留在关隘了,现在没有任何人能帮她。
怎么办,肯定不能正面对敌,燕无还在昏迷之中,而自己一点战斗力也没有!
可是马蹄声越来越近了,追兵的马好快,怎么会这样,声音听起来好近。是她的错觉吗,它们好像已经追上来了,溅起砂尘的马蹄听上去只有一个身位远。
“驾!驾——!”她催促马匹,手在颤抖。
马上就要被追上了,怎么办。究竟该怎么办。
她听到马蹄声已经来到了身侧,惊恐地转过头去,看到一个男人在和她并驾而行。那是一个高大的男人,披着藏蓝色斗篷,腰侧携带一把碧鞘剑,他扶着自己的兜帽,对古古说道:“喊了好几遍了,快点停下!”
古古一愣,对方的穿着不像是黎军追兵,而且,从他的话语听来,他应该是在追逐的过程中和古古说过话。不过,古古什么也没听到,刚才的风太大,她注意力又紧张,除了那渗人的马蹄声以外,她耳朵里什么也没有。
男人掀开了兜帽,露出一张在古古看来有些眼熟的脸,他喊道:“还想要那小子活命的话就赶紧停!”
这时候,另一匹马也追了上来,驾马者是一个神情急迫的男人,身穿御寒的衣物,似乎在冰天雪地里跑了很久,鼻尖都是通红的。他也喊道:“古古,让我们看看燕无的情况!”
看到追来的第二匹马上的人,古古的心一下子踏实地落回肚子里。那人是燕戎陵,燕无的大哥。
没时间思考这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看到熟悉的身影,古古拉紧缰绳,让狂奔的马渐渐停下了步伐。另一旁,那个拥有和燕无相似面容的男人也停马跃下,他样貌看上去比燕戎陵年轻,又比燕无多了几分成熟,此刻正一脸严肃地扯开马背上盖着的藏蓝布帘,将一个巨大的木匣子露出来,男人清润且迅急的声音传来,“把人放平,盔甲解开,在我说下一步应该做什么之前不要动他。”
大哥燕戎陵按对方所说,将燕无从马上卸了下来,放在砂石地上,又开始解他的盔甲。古古也挣扎着从高大的马匹上跳下来,第一件事就是趴到燕无的身边查看他的情况。男人仰躺着,双眸紧闭,盔甲被剥掉,下面的衣物已经被鲜血浸满、凝固。
身披藏蓝斗篷的人从马背上取下木匣,打开,那里面有大大小小的瓶罐,有银针,还有止血的纱带。他剪开了燕无的衣物,按压伤口周围的肌肉,手法看起来十分地熟练。
燕无痛吟了一声,依然没有醒来。
男人收回了手,向一旁的木匣中翻找,道:“有东西留在身体里了,不能直接缝合。我先保住他的性命,后面再带去医馆治疗。”
男人如此说着,从木匣里拿出纱带和一包黑乎乎的药材。燕戎陵十分配合地取了水袋过来,那和燕家人有着相似容貌的男人接过来,一手捏住燕无的脸,一手将药材和水灌了进去,他顺着负伤者的食管按了几下,喉咙做出吞咽的动作,昏迷的人将嘴里的东西咽了下去。
男人整套动作行云流水,手上没有一丝犹豫,脸上也是一副游刃有余的模样。古古在一旁观察着他的动作,几次闪过针对对方身份的猜测,但都被对燕无伤情的担忧所淹没。
男人为燕无做了最后的包扎处理,又把御寒的衣物套回伤员的身上,还是用那副仿佛山间溪水一般的清润嗓音对燕戎陵说:“哥,你上那匹跑得稳的马带他。我去前面引路。”
他说罢,动作迅速地将一地的杂物收回木匣,挂在马背上。另一边,燕戎陵将自己的四弟架起来,但那好歹也是个大活人,想避开伤口的同时将他平稳地运上马显然有些吃力。古古见状,凑过去,用自己矮小的双肩奋力抗起伤员的腿。两人合力将燕无缓缓地抬上了马,燕戎陵紧随其后翻身而上。那是匹略显低矮但强壮的马,撑起两个身材高大的男人也不显吃力。
古古抬头,看着马背上整装待发的燕戎陵,忧心忡忡地说:“我们已经不能回甾染了。”
“嗯,城外发生的事,我们在山顶上看到了。”燕戎陵说。他沉着地回望了一眼古古骑的黑马,对她道,“跟上我们。戎铭熟悉这附近,他知道最近的镇子在哪。”
名字一出,古古一下子反应过来那个熟稔地展开救治的男人是谁。那是燕戎铭,燕无的三哥,一个自从古古进入王城后就从未见过的燕家人,也是燕无最少提及的一个兄长。
此刻,燕戎铭已经上了马,远眺着南方的平原,似乎在判断着前进的方向。半晌,他转过头来,对身后的两人催促,“快点。”
古古跑回黑马身边,尽她最快的速度攀上两个她那么高的生灵,虽然困难,但是她已经来来回回上马下马许多次了,怎么借力都一清二楚,没两下就稳稳当当骑在了上面。
准备完毕,几声吆呵,三匹马步伐跃动,踏上了前往南部城镇的路。
不到半日的路程后,他们来到了一个傍山而建的镇上,燕戎铭似乎很了解镇子的构造,没有停下问路,直接就带着他们去往了镇上的医馆。
将马停在门前,燕戎铭火速进馆,不稍半晌就带着一个医师模样的人出来,那人还提着一个能躺人的木架。于是乎,他们将伤员运进了馆内,经室内几个阴森曲折的拐弯后,进了一间有窗的房。
整个过程中,古古一直跟在他们后面,看到燕戎铭自然而然和那些医师一同钻进了房间里,木门砰一声关上,将后来者隔绝在外,只剩交流伤情的话语声传了出来。
“放心交给戎铭和医师吧。”一同跟过来的燕戎陵说,厚实的手掌搭在古古薄薄一扇肩上,轻轻按压了两下,似是觉察到了她的惴惴不安,“他不会让四弟出事。”
馆内气味有些刺鼻,刺激着古古的神经,饶是燕戎陵那么说,她还是没办法放松下来,盯着那道紧闭的木门,想要穿过它看到里面的情况。
燕戎陵走到一旁,坐在墙下的长木椅上。男人看了眼古古的模样,叹了口气,转移话题说道:“所以,甾染具体发生了什么,和我说说?”
听到燕戎陵的问询,古古有些回过神来,她收回了焦灼的视线,靠在木门旁的墙边,两只手臂抱着自己,只因又感觉有些冷了,“很复杂……不过现在想起来,一切都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你指什么?”燕戎陵问。
“戎陵哥知道杜光欧这号人吗?”古古问。
燕戎陵沉吟片刻,道:“是那个……杜义的儿子吧。”
“是。你离开甾染后,他出现了,向燕无借兵。”古古道。
“四弟借了吗?”燕戎陵问。
“没有。”古古答。
燕戎陵模样没多意外,“在这件事上,他还真是一点也不通融啊。”
古古:“杜光欧说,血皑内部发生了动乱,当前,是他的继母掌控着那座城市。”
“黎礼?”
“戎陵哥知道她?”古古问。
“很难不知道吧。”燕戎陵露出一副沉浸在过往回忆中的表情,不过,这表情没持续多久,他回过神来继续说道,“不管这个,然后呢?”
“这次进攻甾染的敌军,其统帅恐怕就是黎礼。”古古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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