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尊敬的乘客，欢迎乘坐H市4号线末班地铁。请各位乘客在上车前到入口电梯下向工作人员领取4号线末班地铁《乘客守则》，保证一人一守则，若不携带守则，工作人员将不再为您的安全负责，还请谅解。”
“尊敬的乘客，欢迎乘坐H市4号线末班地铁......”
庄连雨站在地铁站入口处，耳边萦绕着地铁里传出来的广播声，脑袋还在发懵。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出现在这里的，因为上一秒，他还在医院的病房里。
抬手看了看腕表，上面显示十二点零五分，早过了末班地铁的时间。
他想转身离开，可周围的环境却是一片浓稠的漆黑，空中没有星月，远处没有路灯，视线中唯一的光源，是从地铁站里透出来的冷白灯光。
人类对黑暗的恐惧是本能的，何况那黑暗看起来不太正常，就像无底的深渊，里面藏着未知的恶意。
庄连雨往后退了一步，将脚尖从黑暗的边缘撤了回来。
“尊敬的乘客，欢迎乘坐H市4号线地铁......”
地铁广播里的机械女声还在继续，反反复复念诵着的奇怪规则。庄连雨头皮发麻，可又无处可去，犹豫再三，只得顺着楼梯往下走去。
“尊敬的乘客，欢迎来到H市4号线末班地铁。”
地下的电梯口，一个身穿黑色制服的工作人员正在向他打招呼。这工作人员微微低着头，帽檐压得很低，只露出一点点尖尖的下巴，看不清容貌。
“这是您的乘客守则，请收好。”带着手套的双手恭恭敬敬递过来一张巴掌大的卡片，庄连雨迅速接过，然后后知后觉地发现，这工作人员的声音和广播里的机械女声如出一辙。
意识到这一点的庄连雨莫名打了个寒颤，将乘客守则收在胸前的口袋里，匆匆往地铁站内部走去。
地铁站内部看起来似乎没什么异常，只是因为时间太晚，所有的小店铺都已经拉上了卷帘门，只零星几个穿着制服的工作人员在安监处和售票处坐着，平常觉得拥挤的地铁站此刻空旷得可怕。
庄连雨过了安检，过了闸机，右拐下站台，整个过程中，地铁站里都只能听见他脚上拖鞋和大理石地面接触时啪嗒啪嗒的声音。他一步一步下着台阶，下意识抬头看了一眼。
这一眼，竟看到了刚才那几个工作人员竟齐齐扒着栏杆低着头往下看，虽然都看不清脸，但他却十分确信，那些帽檐下的诡谲视线正齐齐投在他的身上。
庄连雨浑身一颤，险些踩空楼梯摔了下去，他慌忙抓住扶手站稳，再次抬头看去。就在这一晃神的功夫间，扒着栏杆盯着他的工作人员全都不见了，他只看到头顶上方玻璃护栏后那个安检口的工作人员，他像先前那样坐着，堪堪露出个后背。
庄连雨不敢再多想，几乎是跑着下到了站台。
跑到站台上站定，他此时有已经些气喘吁吁，粗重的喘息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他这才发现，地铁里的广播不知何时已经停了。
滋啦——
蓦地，地铁里的灯灭了，整个空间陷入不见五指的黑暗。
就在这时，一个压得很低的声音呓语般响起，嘀嘀咕咕的，不知道在念什么，并且似乎正在朝他一点点靠近。
当那个声音几乎只有几步之遥的时候，他终于听清了一些内容：“......晚安......晚安......”
庄连雨顿时汗毛倒竖。
轰隆隆——
巨大的声音伴着刺眼的白光响彻站台，在男人毛骨悚然的恐惧中，地铁到站了。
......
重新恢复光明的站台上，庄连雨由于极度的惊恐脱力跌坐在地，而距离他几步的距离，一个修长的身影正站在那里。那人穿着一身黑色的运动服套装，背着个斜挎运动包，脸看起来有些稚嫩，像是个年纪不大的学生。
“大叔，你没事吧？”年轻人低头看着他，犹豫一会儿，朝他伸出了手。
“你、刚刚是你？”庄连雨此时惊魂未定，戒备地打量起突然出现的年轻人，结果注意到对方宽松运动裤下的两条腿似乎在轻微地颤抖。
“是我？”年轻人眼神飘忽，“什么是我？”
见对方似乎是个正常人，庄连雨这才抓住他的手站了起来：“刚刚是你一直在黑暗里说晚安？你在和谁说晚安？”
等庄连雨站稳之后，年轻人收回手，慢慢移开视线，害羞地低下头，嘀咕道：“花、花园宝宝。”
“......”
叮——
就在此时，进站的地铁彻底停稳，地铁门缓缓打开了。
车厢里面空无一人，庄连雨有些踌躇，不是很想上车，可这充满了异常的地铁站内外，似乎也并不安全......
而就在他犹豫不决的时候，身旁的年轻人却毫不犹豫地长腿一迈跨进了车厢。
“等等！”庄连雨想叫住他，地铁门上的红灯却已经亮起，提示留给他上车的时间不多了。
“快上来吧大叔，留在原地可能会死的。虽然不太清楚这是怎么回事，但我的直觉一向很准呢。”年轻人站在车厢门口回头看着他，一双黝黑的眼睛纯粹又明亮，让人无法怀疑他所说的话。
庄连雨终于动身跟上，问他：“你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
地铁门在两人身后阖上，列车轰隆隆启动，车厢内的灯光开始忽闪。彻底陷入黑暗前，庄连雨看到年轻人笑着露出一颗尖尖的犬齿：“我叫宋航，我来这里找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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