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至牢牢跟着贺隐,听到身后一堆人在“狗叫”,在心里暗讽了句“活该”。
面上却故作担忧,“怎么办呀贺隐,他们好像被狐狸吃了,一个也没跟上来,我有点害怕。”
暗地里又去抓贺隐的手,不出意料的话抓了个空。
“害怕就不要进去了,在外面等着。”
贺隐想了想,直接让他对上boss,打肯定是打不过的,于是他折返回去,从“兵荒马乱”的狐狸嘴缝里,问褚修要了噩梦清单。
说是黑色卡纸,贺隐拿到手里只觉得这玩意儿冰冰凉凉的跟金属一样重。
最上面是眼睛的图标,下面列出四个任务,他们至今还卡在第一个。
1、找到被附身者。
打是打不过的,看一眼应该可以。
贺隐忽然觉得自己行了。
房间的门已经烂了,一条条红色的,像蠕虫又像是植物根须一样的东西,从门缝里向着门板和墙壁攀升蔓延。
不知不觉已经布满了整座旅店。
满墙猩红的根须,像是暴露在外的血管,在一呼一吸间鼓胀凹陷。
贺隐走在上面,像踩在烂石榴上,一脚下去,充盈的红色汁液就溢出来。
房间里传来猫叫似的婴儿啼哭声,贺隐粗略定了一下位置,仗着自己视力好,往那个方向远远扫了一眼。
孙威的妻子无声无息地平躺在床上,不知道是死是活。
床边站的孙威,背对着他们,正弯腰把孩子裹进大红的襁褓。
贺隐只探了一眼,再低头看清单,第一项任务已经被划掉了。
1、找到被附身者(划掉)
完成了第一个任务,底下第二项才开始显示。
2、获取被附身者的头发。
什么破任务,还管不管人死活了?
贺隐看着清单犯难,身后的冬至也凑上来看了一眼。
太近了。
贺隐几乎可以感受到冬至的鼻息。
“不是让你在那等着?”他这句说得有些重,吓到他了。
冬至先是惶恐地摇摇头,然后就像做错了事,委屈地低了下头,怯生生地解释:“你要丢下我了是不是?”
眼泪跟不要钱似的又滚落下来。
贺隐不知道自己该叹气还是该生气,“叫你在外面等着,你也要想这么多,不让你跟是因为这里很危......”
“你也知道危险?”冬至憋屈到现在,情绪终于爆发出来,连手指都在发抖,“你刚刚吐了那么多血都昏迷了,刚醒过来又要往危险的地方凑,又不是只剩你一个人,那些人呢?都是死的吗?危险的时候一个都不在,把你顶在前面......”
刚才人多的时候他一直忍着,现在忍耐不住了,冲着贺隐发完了脾气,又有点后悔。
担心自己脾气差被贺隐嫌弃,尽管他已经一再伪装,克制本性,但一想到自己的真面目确实可憎,连他自己都嫌弃,如果被贺隐发现可憎的另一面,一定会避之如蛇蝎,到时候他该怎么办?
所以他诚惶诚恐,惴惴不安,甚至不敢抬头看他。
贺隐伸手过来,拇指在他的眼睛下面蹭了蹭,抹掉眼泪,盯着他的发旋,语气无奈又好笑,“我发现你这小孩儿有点不讲道理,他们也不是不想过来,他们过不来啊,有什么办法?要不然你去把狐狸摇醒,让她张嘴让让路,别把人含在嘴里?”
“我不是小孩儿。”冬至低着头小声回嘴。
“合着我说这么多,你就记了个台头?还是你想起来自己几岁?”
冬至哪里敢说自己大部分想起来了,含糊其辞道:“总之,我不小了,而且成年了!”
他赶紧指着清单第二项岔开话题,“获取被附身者的头发,这很难吗?”
贺隐本来心情有些沉重,但被冬至掺和了一下,瞬间轻松不少,他故意吓唬他:“老虎头上拔毛,你怕不怕?”
冬至愣了一下,对别人来说难于登天,他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怕是不可能怕的。
但适当的示弱也许能让贺隐更加怜悯自己,于是他改口道:“有一点。”
察觉到贺隐的态度软化,冬至又凑过去了一些,抓了下贺隐的指尖,“虽然有点怕,但你带上我好不好?我不会给你添麻烦的,我保证!”
贺隐察觉到了冬至对他非同寻常的依赖。
他早就习惯孤身一人,但气氛烘托到这里,看着冬至真诚的眼神,他说不出拒绝的话。
末了,也只是揉揉他的发旋,嗯了一声。
冬至不安的情绪被安抚,又开始借机往贺隐身边贴,他满肚子小心思,刚一靠上去,就觉得贺隐的脊背一下子绷直起来,整个人忽然很僵硬,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前方。
雷声没起,闪电先到,惨白的光罩下来,冬至看见门框附近浮现一张无神的脸。
孙威像个鬼一样怀抱着红色襁褓,一言不发地“漂移”出来,圆睁着的双眼全然看不到眼白的踪迹。
就在这时,襁褓里的婴儿发出了一声不知道是哭还是笑的声音,周围的温度骤然降了下来。
冬至深吸一口气再呼出来,口鼻间氤氲着一团白雾。
他本来就体质差,不经冻,原本红润的嘴唇开始泛紫,连睫毛上都结了一层霜。
孙威不对劲。
但贺隐偏偏装成眼神不好神经大条的样子,像个没事人似的迎上去。
“生了?男孩还是女孩?”他套近乎地拍了拍孙威梆硬的肩膀,“你小子以后有福了。”
孙威面无表情地往前走,不理任何人,显然是怀里抱了个导航。
贺隐没脸没皮地伸手去拉襁褓,“我看看。”
他想浑水摸鱼,趁机扯两根头发。
但孙威不给他这个机会。
孙威脚步顿了顿,瞬间脸色一虎,挥开了那只手。
“啪”地一声,把贺隐的手背打得绯红。
玩归玩闹归闹,原来是不能碰“导航”。
孙威严防死守,贺隐一时间想不出什么办法,只能跟着走一段儿。
“不是我说你,你是真的没有当爹经验,孩子还小怎么能这么包呢?这不是捂住了么?”
贺隐又伸手,这次连根毛都没碰到,又被打了一下手,这下整个手背都肿了。
贺隐觉得孙威还是把他当朋友的,即便是迷失了心智,对他做的最坏的事情就是打他手背,没有捅他一刀,又或是扭断他的脖子。
他搓了搓火辣辣的手背,刚想要激发一下孙威所剩无几的“人性”,就听到“邦邦”两声。
孙威的脑袋被开了瓢,山一样的躯体倒下了。
贺隐的表情放空了一瞬,感觉自己现在的状态比刚接到拔毛任务的时候更茫然了。
对他“还算好”的孙威此刻像一条死鱼一样瘫在地上。
好消息是他眼睛里的黑色沥青褪去了!
坏消息是他看上去有点像“死不瞑目”!
始作俑者丢下棍子,说是迟那是快地在孙威倒下前,从他怀里抄过襁褓,恶人先告状道:“谁让他打你两下手背来着......”
“那我是不是得谢谢你?”
“不客气。”
贺隐:“?”
“不是,我这么好的兄弟,虽然是npc,但是为人仗义,还老爱给我开门,然后你对他还下死手?”
“放心吧他死不了。”冬至抱着襁褓准备拔毛。
贺隐心说我刚才看见你打人的时候青筋都露出来了。
他用手沾了一下孙威的后脑勺,直起腰指责冬至:“你看,他都流血啦!”
冬至没说话,掌心朝下握了个拳,维持着给贺隐递什么的姿势:“啊?”
贺隐看见他的眼睛往上翻了一下,然后连眼白都变成了纯黑色。
坏了。
贺隐惊了一下,挡在他面前小声喊:“冬至?”
冬至的没什么表情,甚至连身体都变得跟刚才的孙威一样僵硬。
怀里的“导航”驱使着他往前走,但他愣是倔在原地,握拳对着贺隐,又艰难地说了声:“啊。”
这次是个降调的声儿。
怀里的婴儿哭得更急了。
贺隐一开始以为冬至要打他,因为此刻的冬至显然也被“导航”操纵,被蛊惑着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但这孩子就这么倔强地站着,握拳对着他阿巴阿巴。
像是在一句句“阿巴阿巴”中证明自己,你看,我也被蛊惑了,但是我连你手背都没舍得打,我什么都没对你做,所以我是不是比孙威做得更好。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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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树海乡温泉旅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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