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凝滞得如同腐坏的琥珀,沉重地压迫着每个人的胸腔。唯有蛇群鳞片摩擦枯叶的沙沙声,以及同伴们粗粝压抑的喘息,在死寂中搅动出令人窒息的粘稠。
“呵呵呵……” 蛇女的笑声慵懒地渗入这片粘稠,清晰地穿透嘶鸣与喘息。
“别白费力气了,小女巫。”她指尖虚点向姜清黎的方向,动作轻巧得如同在评价一道精致的餐后甜点,“主人的意志浸润之地,你那些瓶瓶罐罐,不过是为这空气添点无谓的香料罢了。”
她优雅地斜倚着,猩红礼服在昏昧天光下流淌着不祥的血色光泽,外罩的黑色西服平添几分冷硬的魅惑。
她好整以暇地欣赏着众人狼狈后退、脊背撞上粗糙树干的窘态,猩红唇角噙着的笑意,如同鉴赏一出精心排演、终于抵达**的戏剧。
“主人的力量,正在这片古老森林的脉动中苏醒。此刻的每一缕风,”她深深吸气,仿佛汲取着无形的力量,“每一片因恐惧而颤栗的叶子,甚至你们赖以苟延残喘的每一次呼吸……都在逐渐回应祂的意志。
她向前优雅地踱了一小步,猩红裙裾如新鲜血液漫过潮湿**的落叶。
随着她的靠近,蛇群瞬间沸腾!嘶嘶声不再是单调的威胁,而是骤然拔高、扭曲、汇聚成一片足以撕裂理智的疯狂噪音。
“所以,认清你们的处境吧。”她的目光最终如冰冷的钩索,牢牢锁死在白衍脸上,慵懒的声线里淬着钢铁般的命令,“让他跟我走,这是你们唯一能活下去的机会。”
那欣赏毁灭的指尖,带着残忍的优雅,轻轻划过林依一和另一个女孩因极度惊恐而惨白的脸颊:“否则,我会让我的小朋友们,从最细嫩的地方开始……慢慢品尝。我保证,那过程会漫长到……让你们每一秒都后悔此刻的选择。”
刻意放缓的语调和精心挑选的词汇,如同冰冷的针,精准地刺入最深的恐惧。
林依一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呜咽,身体软软向下滑去,被牧谟南用尽全力架住。李可安眼神空洞,泪水无声滑落。
姜清黎紧咬着下唇,指节捏得泛白,指甲深深嵌入掌心,腰间的试管是她此刻唯一、却徒劳的依凭。
蛇群已迫近至五步之内。
一条通体赤红、如同刚从熔炉中取出的烙铁般的毒蛇,高高昂起头颅,颈肋扩张,发出冰冷的嘶鸣,竖瞳死死锁住牧谟南支撑林依一的手臂。
另一条粗壮如成人手臂、土黄色布满狰狞黑斑的蝰蛇,缓缓从侧翼腐叶堆中探出大半截身体,目标直指姜清黎的脚踝。
血的腥臭气息浓烈得令人窒息。
女人脸上的笑容加深,带着掌控一切的残忍快意。她缓缓抬起右手,如同即将为这场“戏剧”落下休止符的指挥棒。
就在那手即将挥落的瞬间——
白衍动了。
他右手紧握的那柄薄如柳叶的手术刀,寒光一闪,并未指向步步紧逼的蛇群,亦未指向优雅而致命的蛇女。
他的刀尖精准无比地抵在了他自己颈侧搏动的大动脉上,冰冷的金属紧贴皮肤,微微下压。
一道细如发丝、却足以让所有旁观者瞳孔骤然缩紧的血线,瞬间沁出。
时间被这突兀而疯狂的动作冻结。
蛇女挥手的姿态僵在半空,脸上那残忍笃定的笑容第一次碎裂,慵懒的竖瞳猛地收缩成针尖
牧谟南、姜清黎,连同几乎瘫软的林依一和李可安,所有的动作、所有的呼吸都在这一刻停滞,惊骇欲绝的目光死死钉在白衍颈侧那一点刺目的猩红上。
“你干什么?!” 蛇女的声音陡然拔高,尖利得破了音。
所有慵懒蛊惑荡然无存,只剩下猝不及防的惊怒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慌。
死寂笼罩。连蛇群的嘶嘶声都因这变故而困惑地低伏下去,攻势为之一滞。
白衍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冰封般沉静。
他无视颈侧传来的冰冷刺痛和温热血珠滑落的黏腻感,目光穿透凝固的空气,死死攫住蛇女那双因惊怒而紧缩的竖瞳。
“你的主人……”他微微歪头,冰冷的刀锋在颈动脉脆弱的搏动上又压紧了一分,那道血痕随之扩大,蜿蜒而下,如同一条猩红的小蛇,“需要的是活的我,对吧?。”
女人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精心维持的优雅从容如同摔碎的琉璃般片片剥落。手指无意识地蜷缩进掌心,身体甚至微不可察地晃了一下。
那双妖异的竖瞳死死盯着白衍颈侧那道刺目的血痕,里面翻涌着惊骇、被彻底洞穿的难以置信,以及任务濒临崩溃边缘的暴怒。
“你……你敢!”她的声音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颤抖,尖利刺耳,试图用凶狠掩盖那瞬间的失态。
她献祭灵魂换取力量,深知美杜莎意志的绝对性——一具冰冷的尸体,毫无价值。
“我为什么不敢?”白衍的声音依旧平稳得可怕,手术刀稳如磐石,“这是我的命,赌一把而已。”
他扯了扯嘴角,那弧度冰冷而讥诮:“若我赌错了,无非是比他们先行一步。若我赌对了……”
他微微停顿,目光扫过周围因他这疯狂的举动而暂时陷入停滞的蛇群,最后落回蛇女那张因惊怒而微微扭曲的脸上。
“那你的‘主人’,恐怕会极其失望。”白衍的声音陡然压低,带着一种洞穿骨髓的寒意,“作为祂意志的执行者,你将要承受的‘失望’,恐怕远不止于此。”
特蕾莎的胸口剧烈起伏,猩红礼服下,狂怒几乎要破体而出。
她精心设计的碾压局面,她手握的生杀大权,竟被这个疯子用一把抵住自己咽喉的利刃和冷酷的逻辑瞬间颠覆。
“放下!”她终于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声音嘶哑,带着强行压抑的暴戾,“否则,我立刻让他们……”
“嘘——”白衍骤然打断她,抵在颈动脉上的手术刀甚至微微晃了一下,刀锋与皮肤摩擦发出细微的声响,血痕又深了一分。
他脸上没有任何痛苦,只有近乎残忍的冷静。
“你的‘宠物’们。”白衍的目光扫过周围蠢蠢欲动却又被无形力量压制着的蛇群,声音带着冰冷的嘲弄,“似乎更直接听命于‘主人’的意志,而非你这位‘代言人’的即时情绪?”
特蕾莎的身体猛地一颤,脸色由煞白转为铁青。
白衍死死锁住蛇女那双骤然失去所有从容的竖瞳,锐利的目光如同手术刀,试图剖开她内心的恐惧。
“放他们走。”他微微加重了手上的力道,那道细小的血痕瞬间扩大,更多的血珠争先恐后地涌出,汇聚成一道刺目的血线,沿着他脖颈冷白的皮肤蜿蜒而下,浓烈的铁锈味在潮湿的空气中弥漫开来,“立刻。马上。”
“否则…”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玉石俱焚的决绝,在死寂的林间回荡,“你能带回去复命的,只能是一具还温热的尸体。”
“……白衍!”姜清黎失声,声音里是难以置信的惊怒。
而他只是转头,朝脸上写满“恐慌”的四人,扯出一个苍白而冰冷的笑容。
“你……!”蛇女的声音尖锐得几乎刺穿耳膜,那张妖媚的脸庞因极致的震惊和愤怒而扭曲,猩红的嘴唇微微颤抖。
她下意识地向前踏出半步,似乎想不顾一切地夺下那柄悬命的刀。
“嘘,你再靠近一步……”他再次用力一滴饱满的血珠顺着光滑的刀柄滚落,悄无声息地融入脚下**的泥土,“我就切断自己的脖子。”
“嘶嘶——!”
蛇群骤然失控!尖锐、混乱、歇斯底里的嘶鸣声毫无征兆地撕裂了令人窒息的死寂。
无数高昂的蛇头猛烈地甩动、碰撞,三角头颅疯狂地摇晃着,猩红的信子如同失控的鞭子狂乱吞吐,仿佛被无形的力量撕扯、鞭打。
“怎么回事?”牧谟南的声音带着惊骇,下意识地将几乎瘫软的林依一和李可安死死护在身后,身体绷紧如弓弦。
姜清黎瞳孔骤缩,扣在腰间试管上的手指关节捏得死白,身体却因为蛇群骤然失控的狂乱而本能地后退了半步。
“你……”女人脸上那瞬间的扭曲和惊慌迅速被强行压下,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阴鸷、更加怨毒的神情,如同一条被踩住七寸、濒临疯狂的毒蛇。
“够了!”她带着一种强弩之末的歇斯底里,猛地一挥手,动作粗暴,再无半分优雅可言。
随着她的动作,周围密密麻麻、令人头皮发麻的蛇群,如同接到了无法抗拒的最高指令,瞬间停止了所有向前的蠕动和攻击的姿态。
它们开始无声地、如同退潮般向两侧蠕动,鳞片摩擦地面的沙沙声再次响起,却不再是进攻的序曲,而是撤退的挽歌。一条条毒蛇隐没入腐烂的树根下、潮湿的苔藓中、扭曲的枯枝阴影里,仿佛从未出现过。
“好……很好!”蛇女的声音像是从毒腺里挤出来,带着蛇类吐信的嘶嘶气音,每一个音节都淬着冰冷的恨意,“白衍,你够狠!”
她猩红的指甲深深掐进自己苍白的掌心,身体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微微颤抖,那身华丽的猩红礼服仿佛也失去了光泽,黯淡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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