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要靠近她！”林萌萌压制着火气。
“不，林萌萌，你先让开。”白羽音目不转睛地盯着眼前的管理员。
“……”林萌萌讶异地转头，却发现此时两人的对峙中已经完全没有了自己能够参与的余地。
她默默向后退了一些，不安地捏住白羽音的衣角。
“不要碰我。”
“羽音……？”
管理员停下了变化，变成了与白羽音穿着同样校服的女孩。
“你，你，还有你们，”她笑着逐个指向白羽音身边的人，“你们不记得我就算了呢，毕竟我们只在塞壬国那边见过一面。不过你，现在是叫白羽音？明明是你在找我，怎么到头来却把我忘记了，真过分，不是吗？”
白羽音只觉得脑袋一阵轰鸣声，似乎无法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
“真没办法，既然你忘记了，”管理员笑得越发灿烂，手法粗暴地抓起了白羽音的手腕，“那我就留下让你忘不掉的印记吧。记住，你是为了谁而活的。”
她抓住白羽音的那只手，扯到了嘴边，而白羽音只是呆愣在原地，无法动弹。
管理员张开了嘴，对着白羽音的虎口狠狠咬了下去。
皮肉受到撕扯失去了血色，白羽音感觉到那人冰凉柔软的嘴唇和齐整的牙齿，在濡湿的空气中一阵吃痛，血液就这么从“管理员”的嘴角溢了出来，染红了她的嘴唇。
“这是惩罚。”她的目光死死盯着白羽音，似乎在欣赏她茫然无措的表情，那张瞳孔几乎涣散的脸终于逐渐产生变化，表情中掺杂了无数缕混乱的恨意。随后她满意地松开了嘴，笑了起来，森白的牙齿上包裹着刺眼的红色。
白羽音感到一阵剧烈的反胃，脑中的嗡鸣声淹没了周身的一切，除此之外再也听不见其他的声音。她浑身冰冷，过度的呼吸反而让她更加缺氧。
“管理员”微笑着凭空隐没于黑暗之中，白羽音应声倒地，濒死感侵袭了全身，像一个失去灵魂的木偶一般无法动弹。
这时长期以来蔓延在白羽音身边的雾气才终于消散，那份迷蒙的感情被完完全全地呈现在了自己面前——恨意，铺天盖地的恨意。
这份恨意她寻不到开端，也看不见尽头，过去的记忆仍然深埋在土壤之下寻不见踪迹。她曾经以为那种执念是模糊不清的爱，但原来，恨比爱更加长久。
林萌萌的眼神不时瞥向白羽音，试图从她失神的面庞中读出一丝情绪。但此时她仍然像是被抽离了灵魂一般，纵使两人相处已久，林萌萌却始终看不懂她。
自我厌恶的情绪达到了巅峰，林萌萌感到自己已经寸步难行。在这样的情况下，她首先产生的情绪是慌乱，怕自己被丢下的慌乱。愧疚感扰乱了她的大脑，她此时意识到了自己的自我主义，意识到了自己的枯萎和丑陋。好像没有白羽音的需要她就彻底没有了生存的价值一样。而她突然发现，自己甚至一点都不了解她的过去。她不知道此刻的自己到底是什么表情，又该摆出怎样的表情才是正确的。
“羽音？你……你还好吗？”
“不，我没事。”她斩钉截铁地回答道，神情终于又回到了以往的淡漠。
语毕，林萌萌的眼泪便扑簌簌地往下掉。她不知道自己这到底是不是鳄鱼的眼泪，在这一刻，似乎委屈、恨意和哀怜交织在一起，让她想放声大哭。她默默舔掉嘴角的泪珠，咸涩的味道充满了鼻腔。
“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林萌萌抽噎着，咬咬牙擦干了眼泪。
“从头开始，现在干扰已经消失，那就从找情报开始。”
“不需要了，羽音姐。”威尔摔下几页档案，故意引起了林萌萌的注意，“那个人‘专门’给你留下了。”
“给我。”
“不，你休息吧。”林萌萌从威尔跟前一把抢过了档案，浑然不知自己的指甲划伤了他的皮肤。
“这事说来也简单，”威尔一哂，随意靠在了老旧的墙面上，“这里确实是这几具尸体的家，只不过我们的身份从来不是什么焚尸人。”
“那几个焚化炉都是这家人自己用的。真正的邪教组织不是别人，正是这家人自己。他们诓骗无辜的人前来，杀人，做仪式，焚烧，一气呵成，最后轮到了他们自己。”
“家族精神病史……”林萌萌眉头紧蹙，不安地看着威尔。
“是的。他们有遗传的精神病。邪教早在百年前就已经入侵了这个家族。他们的祖先曾经为了复活意外死亡的妻子而献祭了很多人，造成了大规模的流血事件。但是实际上，那个女人就是被他自己杀掉的。祖先后来被抓住行了死刑，即使死后也被拉出来鞭尸。但妻子似乎真的被复活了，并且传闻中她已经在另一个世界永生。”
“也就是说，这帮变态是为了在所谓的另一个世界永生才开始杀人的？”王长海无语凝噎。
“那么，这个仪式想要成功要达成几个条件，”白羽音揉捏着酸痛的双眼，“第一个就是需要大量的人类生命献祭；第二个大概是家族内部有血缘联系的人导致对方的死亡；第三个是引导他人对自己行刑吗……所以那些东西才会千方百计地诱导我们，意图让我们精神崩溃，破坏掉尸体。”
“他们对自己朝夕相处的家人可真是下得去手啊。”
“不能以正常人的思维去考虑一群精神病和邪教。”威尔意味深长地看了林萌萌一眼。
“百年前那个妻子的尸体似乎身上也出现了倒三角形状的刻痕。”林萌萌指着资料上的几行字，“难道这是仪式启动的符号吗？”
“又或者代表了仪式的成功。某种东西凭依着这具□□达到了在另一个世界的永生。”
“那第一具尸体是个啥人啊？”
“有可能是这个家族的最后一个人。”
“羽音姐说得不无道理，”威尔思忖道，“那间火化室的架子上骨灰罐的数量不太对。如果是为了备用，一般会多放几个罐子，如果不是，应该放恰到好处的四个罐子。可偏偏那个架子上，放了五个。或许那最后一个就是为了他自己准备的。”
“有可能家族中的某一个人给了他发作缓慢的毒药，这样就能够在满足条件的同时完成他的任务了。”
“只不过谁也没想到发生了变故，出现了一个不该出现的人，不由分说地杀了他并且完成了焚烧。那个时候，我们大概率还正在楼门口观察情况呢。”威尔耸耸肩。
“之后的异变恐怕也是由此产生的，”白羽音缓缓闭上双眼，“本该由此人佯装管理员引导我们处理尸体，变成了尸体凭空出现。频繁地出现那些东西应该也和达成了条件有关。”
“你是说，那个人对他行刑了吗……？”
“她的性格实在是恶劣，”白羽音叹气，看着手掌上凝固的血迹发呆，“大概率是把那个人活活烧死的。虽然这也是那个人的夙愿。”
林萌萌心口一紧，她不知道白羽音是想起了过去的种种还是纯凭理性分析，但这种她们两人之间很了解的感觉让她感到恐惧。那些与自己所共享的秘密似乎变得不值一提。
“现在事情变得很简单，只要我们不做任何的前置工作直接焚烧尸体就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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