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身处何地,不知身境虚实。
细数“白天”发生的一切,仿佛周遭都那么的真切殷情。
夜深沉,却难以入眠。
女孩在床上辗转反侧,夜不能寐。
如果原主的身体不睡觉,那么她就无法回到现实。
理论如此,大脑却烦躁得愈发清醒。
仅仅一天,不,仅仅一梦就耗尽她那单纯的脑细胞。更别说让她空出多余的思考能力去应对——对原主极其熟悉的亲人。
庆幸的是青年还没有发觉事情哪里的不妥。
不然光是对原主女孩生日的盘问,就足以让她着急到抱头鼠窜,抓耳挠腮。
可如果再不醒来,她就要被迫在虚幻的梦境里演戏。演所谓她是“她”的荒唐的滥竽充数之戏。
光是被猫吵醒两次,她就浪费了查找线索的最佳时机。
有用的线索太少了。真的太少了。
无法解锁的手机,没有长相的人脸,不知虚实的身体,不见名字的书本,莫名抹除的亲人……
她确实本该不需要参与这场似梦非梦的游戏。
可白天那头鹿所说的话,搅乱了她并不聪明的思维,甚至让她十分在意。
床上的人心烦意乱得翻来覆去,身体里的灵魂却几近圆寂。
或许是思考得太多,意识渐渐变得朦胧,女孩这才堪堪睡去。
但隔壁的青年又一次陷入了无眠之夜。
他倚靠在床边,手里握着手机,来回不停地刷着度娘里的词条。恨不得将所有能找到的灵异解释都翻得个底朝天。
他心中不解。
太奇怪了。
“妹妹”白天的所作所为,奇怪到令人头皮发麻。
若不是突然回想起早上,“陌生”女孩那丰富多变的表情,他甚至都快下意识地默认了妹妹就是如此的性格。
早上刚起床,原本犹豫再三才动身去查看女孩是否安然无恙。
毕竟他可是第一次挽救一个活生生的人命,还是亲人的死里逃生。
但她一大清早就起了床,甚至看起来一脸茫然。
仿佛昨夜发生的一切,无非是一场考验他的梦魇。
可到了中午,女孩毫无顾忌地将头发挽起歪歪束着,脖子上又红又紫的勒痕煞是刺眼。
就好像她忘了应该遮掩,又或是她本就不在意。
再者,她又先是对这个家似乎十分陌生。
尽管只是远远看着背影,也能发觉她似乎一直用着一脸惊叹的表情,把家里整栋楼观察了个遍。
女孩的一颦一笑,习惯和所有表情上细小的微动作,都与他熟悉的妹妹有着天差地别的感觉。
越是细想,愈发觉得诡异。
再到后来,女孩像是收到了什么的召唤……或者该说是,她突然的异变所做出的主观能动性,赫然跑到顶楼被吓得不敢下楼,甚至下楼后十分难料地闷声痛哭。
还有晚上吃晚餐前,拿着手机问他后莫名其妙的反应。
在厨房时,还传来她游刃有余的刀法,飒飒作响。
甚至包括一大清早他一如既往地查看女孩房间,那被弄得杂乱不堪的书桌以及被子……
种种迹象都在透露着某种诡异的不协调。
可他绞尽脑汁都想不出哪里不对劲。
在晚上睡觉之前,也就是女孩洗好碗筷之后,她就这样随意地歪着高马尾,后脑勺还有一些散落的长发,整个人毫无形象地斜坐在沙发上。
但他的印象中,妹妹对待感情上再木讷单纯,也并不会轻易表露出任何大幅度的情绪波动。
她的为人做事也不像当时在客厅那般,一副毫无防备甚至不修边幅的样子。
她谨慎细心,但心思单纯。她冷静沉稳,但仍会无声无息地哭泣。
以及刚才在上楼前隐约听到的声音,明明就是她,可这里就是她的家,那又从何说起回家?
难不成是他幻听了?
还是说,原本自闭的她早就被这个家折磨得病得严重?
网络上搜索的无聊信息,也不过是来自小说各种魂穿来魂穿去的虚假设定。
可这是现实。
是谁真会见了诡地突然被人夺舍?
他妹……
不可能。科学的尽头再怎么玄学,那也不可能玄学到修真世界。
这很荒唐。相当荒唐。
想到这,青年恼了。
不是因为想象着自己的好妹妹,竟然有朝一日会被什么人或魂魄夺舍这种荒唐想法而生气;而是他无法找到合理的解释,去解说现在的妹妹为何一夜之间变得迥然不同了。
似乎察觉到了哪里不对,青年突然被自己清奇的脑回路气笑了。
从一开始,他竟然会先往玄学的方面,去解释妹妹的突然人格变化的前因后果。
亏他还是个学法的。
现实最该讲究科学性和严密性,他却妄想避重就轻地往疑神疑诡的方向思考人类病变的合理性。
青年被思想荒谬的自己无语到扶额。
他倾身重新拿起被丢下的手机,又一次打开了度娘。
人格分裂吗?
这个解释确实合理……可是,病因是什么?
关于那个男人的……?按照他对这个男人少有却精准的了解,那男人——妹妹的亲生父亲,一心只想着名利,却差点亲手毁了他的人生的势利眼。那么他干了什么?
青年想不通,他头疼得很。
眉头紧皱的青年按着太阳穴揉了揉,深深吐出了一口气。
他本来就是这个家过继而来的。母亲与生父很早就断绝了关系,最后在他10岁那年,重新找了个人二婚,而这个人就是这个男人。
他童年时期没少遭受他的冷眼和讥讽。
虽然对于他这个外人来说,继父(男人)的反应确实合情合理,毕竟他并不是他亲生的。
但他——那个男人对于自己的亲生女儿,也竟然是与他差不多的态度。
如果说那个男人对他是冷嘲热讽的诋毁、和刻薄谨慎的严苛,那么对于女孩来说,男人的所作所为从一开始都在毁了她幼小的人格。
女孩自幼学琴,学礼仪,上各种各样的兴趣班,说好听些是为了她未来的人生,可仔细调查才知晓,不过是为了满足男人变态的心理罢了。
男人的前妻是怎么离世的,他不知道。
女孩又是如何在缺乏母爱和父爱的同时,成长成现在呆滞的性格,他一律不知。
在他眼里,他只知道,男人自始至终都在找前妻的替代品。
包括他的母亲。
他童年时期偶然看见过女孩生母的照片。竟然与自己的母亲在神情上——多少有些相似。
女孩的生母是什么样的人,她又因何缺席了女孩的童年,那个男人又到底是如何,在如今科学法治的现实社会上,这么头脑清奇(变态)地例行他那匪夷所思的目的或者计划,青年都不想去深究。
他的脑容量再怎么优秀,它也应该用在最有用的地方,或者在将来的法庭上。
捂着下巴扫视手机上的字条,青年越想越糊涂。
他掐了掐眉心腹诽:怎么把核心思想扯到这么远了?
回归正题,女孩一开始就有精神上的疾病,但又是什么时候进阶到如此严重的地步的?
还是说在他不在“家”的期间,原本并无大碍的女孩,思想上的病症早已经严重到造成人格分裂?
青年丢下手机,双手用力搓了搓脸,让大脑冷静了会儿,心想当初的让步不该怯懦。
可他并不想伤害她。
他害怕有意无意间的试探,或者过于殷情的关注而导致加剧了她精神上的伤害,都会摧毁她重建的人格。
他再次拿起手机瞄了眼时间,已经凌晨“1:02”,换了个姿势躺回被窝里,心情复杂地盯着天花板发呆。
思考得过多,脑神经几近炸裂。
后天……
女孩就要一如既往地去上钢琴课。
但是她脖子上的伤痕一时半会还消不下去。
他得找个理由暂时帮她把课题推脱。
可惜他也照顾不了她多久。
再过两周,他就要回学校去了。
青年抬起胳膊靠在额头上,努力思考着明天的安排。
总有办法的。
没过多久,青年在惴惴不安中沉沉睡去。
“星星。”
脑海中突然回忆起下午女孩呓语中的名字,睡梦中,他蹙眉:“你是谁?”
此时此刻,隔壁屋的女孩,同样在头脑风暴中挣扎了许久,早已昏昏沉沉地安详入眠。
耳边原本忽远忽近的杂音越来越清晰。
雷声贯耳的轰鸣,闪电的转瞬即逝。
混沌的夜雨滂沱如洪。
立秋已过。刮起的风潇潇瑟瑟。
在睡意朦胧中,女孩终于能感受到自己的身体。
“喵~”
躺在她枕边的狸花猫,用自己毛茸茸的脸一个劲儿地蹭了蹭女孩的脸。
“唔……星星,你快把我闷死了。”她伸手用力扒拉开猫咪搂着她脖子的猫爪子,含糊不清地挣脱道,“谢谢你叫醒我。我做了个什么梦来着……嗯——不记得了。反正在梦里……心脏不好受。”
“喵……”叫做“星星”的猫咪回应了声,努力搂着女孩的脖颈蹭着脸,不愿松开,仿佛是在安慰女孩的不安。
“嗯……没事。睡吧。明天要干活儿……”女孩用脸蹭了蹭猫咪的毛脸,安抚道。
这一次,女孩再也没回到那个令她心惊胆颤的诡异的梦魇之中。
渐渐的,她重新卷入了沉沉的困意中,安然睡去。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