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身形上面来看,应该是一个十一、二岁的小男孩。它已经不能算得上是“人”了,没有一个人是肌肤薄而透明,能够清晰的看到它皮肤下面流动的血管,就像是老树盘根一样一根一根的缠绕在它的身上。
它眼眶里面的瞳孔是全黑的,分不清瞳仁在哪里,只能看到有腥臭的黑红色脓血从它眼眶里流淌出来,滴在胡方价格不菲的鞋子上。
这个刚进入游戏还耀武扬威的富二代一屁股坐在地上,眼前所看到的东西已经完全超出了他的接受范围。
“啊啊啊啊啊啊啊——”
小孩站在原地,嘻嘻笑着,露出了已经没有牙的牙床。
那副瞿紫的脸看起来让人高度不适。
时遇耳边听着冷心雨和胡方的尖叫,目不转睛的看着这个叫鬼娃:“李思睿,你该睡觉了。”
“?”冷心雨和胡方。
没说错啊,都念完话本了不是该睡觉了吗?
李思睿僵硬的转着脑袋,颈椎发出摩擦的声响,用它那没有眼球的眼眶直勾勾的看着时遇。
——“我不能睡……”
“为什么呢?”时遇反问。
小孩不回答,时遇看着它一直流血的眼眶,问道:“你在哭吗?”
它还是不回答,只是做了一个“嘘”的动作;“小声一点喔,爸爸要生气了。”
这是第一次从鬼娃的口中听到“爸爸”这个名字,话音落地之后,所有人的骨头都感觉有些发酸。
正对面的父母卧室大门忽然大敞,门板撞在墙上发出巨大的“嗡嗡”声。
一个身高两米的畸形男人凭空站在门后,仿佛是从虚无当中幻化出来的一般,冷不丁的让这个空间变得宅了起来。
畸形男人手里握着一根手腕粗的铁棍,一双充血的眼睛死死盯着四位玩家。
——“你又这么晚回来,是不是上那个相好的床上去了!看我不打死你!”
它高举着铁棍,歇斯底里的怒吼着,每一个音节都撕裂人的耳膜。
人在危急时刻都有习惯性的自我保护意识,冷心雨尖叫一声,一头钻进了孩子的卧室。
应灼顺手把门一关,将父亲拦在了门外。
这个父亲显然是有攻击性的,小鬼娃可比它安全多了。
父亲在门外用铁棍“咣咣”的砸门,嘴里还不依不饶的叫骂着一些污言秽语,而辱骂的对象并不是孩子,应该是这个家的女主人。
这也应对了时遇最开始的猜测。
女主人的工作是夜班制,这个父亲非常的不满意,二者之间可能也不是简简单单的口舌之争,恐怕……
“小孩,你爸是不是有暴力倾向啊?”
再一回头,鬼娃消失在了房间里。
胡方瘫软在地,一副看破红尘的样子:“就这样吧,毁灭吧,不想重生了。”
而门外的父亲依旧是怒火滔天,一边砸门一边放狠话。
——“你最好不要出来,否则我就打死你!”
然后,它停止了砸门的举动,而是在走廊和客厅里来回走动。
形式忽然变得有些局促起来了,NPC父亲在外面巡视着,也就意味他们所能行动的空间一下子变成了只有孩子的卧室。
孩子的房间里没什么东西,这也是一件好事,代表他们需要搜的地方很少。
现在整个卧室成了第二间密室,众人开始唏嘘,早知道刚才在客厅里多找找东西了,现在想出去找也出不去。
游戏的时间还剩下一个半小时,每一分钟都至关重要,只能现在可搜的区域里找找有用的线索。
时遇一打眼看到的第一个就是书桌旁边的垃圾桶,桶里面有一张看起来非常眼熟的纸团,她从里面捡起来之后果不其然也是李思睿的作文。
——【我的父母很普通,只是茫茫众生之中最普通不过的两个人。可我从未因为他们的普通,而又任何的不悦。我爱他们,我希望爸爸可以收一收自己的脾气、不再喝酒。妈妈可以调成白班、不去打牌。这样,我们就是最幸福的一家人了……】
这一张纸上面的内容就稍微的有些沉重。
就连冷心雨也感叹道:“多懂事的孩子啊。”
看到这一句话的时候,时遇忽然有了一个灵感:“爸爸喜欢喝酒,是不是可以拿点什么酒水来去吸引爸爸的注意呢?”
应灼含眸轻笑:“有道理,酒水应该在隔壁的厨房,可问题是我们如果要是被爸爸发现的话,就死定了。”
“这个倒是也不难。”时遇拍拍自己的胸脯。“它追不到我。”
她想得很简单,就是自己去吸引爸爸的注意力,然后让同伴们趁机去厨房拿酒水。
但是厨房的门还上了锁,这个就比较麻烦了。
得先找个钥匙。
可是一个厨房的要是,会出现在孩子的房间里吗?
应灼拉着课桌前的座椅,漫不经心的坐在上面伸手翻找着书桌上面的课本,说道:“毒是下在鱼汤里面的,一家三口都有可能会碰触到鱼汤。”
刚才通过小孩的一些话语能够了解到,父亲和母亲之间是有矛盾爆发的。
可是不管是父亲还是母亲,如果想要对另一方做点什么的话,有必要连同小孩子一起也不留吗?
时遇一打眼,转手用腕表照明的时候,看到床上放着一顶白色的棒球帽。
她走过去,把白色的棒球帽从床上拿起来,这是去游乐园的那天妈妈送给李思睿的。
那天是李思睿的生日,爸爸妈妈都给它买了礼物。
李思睿似乎也非常珍惜这些礼物,还特地写在了作文里面。
棒球帽里面有一张名片,光线太暗让时遇看不清,她借着冷心雨的腕表光源看了一眼上面的内容,看着看着眉毛又拧了起来。
胡方看不见,在身后喊了一声时遇。应灼忽然抬起头来,目光灼灼的看着时遇:“原来你叫时遇啊。”
鲥鱼多刺,唯美却又割喉。
就像她这个人一样。
时遇忽然有些奇怪,总觉得自己的名字对于应灼来说似乎是一件很重要的事。
在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应灼的眼型微微拉长,带着某种不用言语的笑意、
时遇者才想起来,自己好象没有跟他讲过自己的名字,她有些无语。
这个人好像不关心竞技时事啊。
名片上面是一家菜馆的名字,菜馆名为《幸福菜馆》。名片的背面还有各种各样的菜肴,其中一个就是“珍馐鱼汤”。
“这可奇了怪了,他们家欠了两千多的电费,居然还点菜馆的菜?”冷心雨说出了自己的疑惑。
胡方倒是不以为然:“这有什么?有的人就是冲动型消费人选,说不定人家是为了庆祝自己儿子过生日,特地奢侈了一回呢?”
时遇抬头瞥了一眼胡方:“电费是人日常生活里面不可缺少的东西,我不相信有人宁愿吃饭都不愿意要电费。”
除非……
时遇的眉心皱的越来越深,应灼看着她在微弱的灯光里逐渐沉默的样子,把时遇的心里话说了出来:“除非这家人的经济能力确实十分拮据了,或者就是……”
他话音一顿,看着三双眼睛齐刷刷看向自己。
胡方和冷心雨都被吊足了胃口:“或者就是什么?”
应灼不说话,只是轻轻抬了抬眼皮看着时遇,似乎是想要听她说出自己的判断。
时遇被他瞧着,总觉得那双目光里面除了打量更多的是审视,这种审视的感觉很像一个身处在山顶上的人睥睨着山底下风景的样子。
这个叫应灼的男人,不知道是什么职业、不知道是什么来历,更不知道为什么他好像对自己很感兴趣。
但是时遇觉得,这个人的身上有一股子从血液骨肉里就带有的傲气。
见二人都不说话,胡方的急性子实在是忍受不住了,扬声逼问:“快说啊。”
时遇瞥他一眼、又瞥了应灼一眼,说道:“或者是两口子不想过了,也顾不上交什么电费。”
“啊?李思睿的父母要离婚吗?你从哪儿看出来的?”冷心雨捂嘴惊呼。
时遇的这个猜测很快得到了证实,床底下找到了第四张作文纸,上面的内容承上启下讲述了作文后半段,在游乐园回来之后的内容。
——【那一天是我的生日,也是我们一家人的噩梦,更是我的噩梦。大家不是都说,警察是抓坏人的吗?为什么他们要抓走爸爸呢?……】
再往后,又没有了。
时遇有些无奈:“这小孩把自己的作文撕的乱七八糟,还扔得到处都是,真不乖。”
应灼压低了声音,面色神秘:“你这样说小朋友,小朋友生气怎么办?”
这一句话没把时遇吓到,反而把胡方和冷心雨下个不轻,冷心雨蜷缩了一下身体让自己更加嵌入墙壁里,整个人就像是一只小鹌鹑似的瑟瑟发抖。
时遇指着冷心雨身后的墙壁:“哎你说那个小孩能钻墙,一会儿那个父亲能不能直接从墙里面钻进来啊?”
“啊啊啊!”冷心雨抱着头,一蹦三尺高。
时遇嘻嘻一笑,吓人比解密有趣多了。
冷心雨比她大不了几岁,看起来也就二十刚出头的样子,但是胆子却比时遇小了十几倍不止。她反而觉得像时遇这样的女孩很奇特,居然能够在这种时候还云淡风轻。
胡方这才想起来从地上坐起来,他拍拍屁股,松了上半身往床上一坐。
好不容易感受到了柔软度,让胡方恨不得一头栽在上面直接昏睡过去。
可谁知,一转头再看。
那紫服黑眼的小孩就横躺在他的面前,它凭空出现,轻的就像是没有任何重量,几乎和胡方鼻子碰鼻子。
胡方的眼睛一寸寸的睁大,瞪得滚溜圆。
近距离观察,胡方都能看见小孩薄如宣纸的肌肤下面、血管里滚动的蛆虫,好像马上就能破皮而出。
他能闻到小孩脸上血水的腥臭味,是无法言喻的腥气,浑浊而又浓郁,可以刺激人的呕吐反应。
胡方喉咙发痒,呕吐神经疯狂跳动。
——“妈妈,你好久没有帮我整理衣柜了,明天是作文颁奖仪式,我想穿那件红格子的校服。”
它笑嘻嘻的说着,丝毫不顾胡方已经被拉断的表情管理。
话音结束之后小男孩也紧跟着消失,留下了满室寂静。
刚才在说话的时候,小男孩口腔里喷出冷飕飕的血珠,迸射到胡方的脸上。
胡方静默了一秒钟之后,从床上滚了下来。
“啊啊啊啊啊我不是你妈!!!”
胡方:你这孩子别乱认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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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全家福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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