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好。”孙常祠迈出半步,带着笑冲她挥手,“在等家里人?”
周媛眨眨眼:“嗯,要先送我妹妹去上学,还没过来。”
“迟到被骂就完了。”孙常祠摸上衣兜,“要打个电话吗?”
周媛摇摇头。
江袭扫了眼她的指尖,指甲周围的皮被撕的光秃秃一片,露出下边猩红色的肉。
周围的学生说笑着跟他们擦肩而过,孙常祠和周围有一搭没一搭闲聊,渐进中午的光斜切进来,把江袭几人正正罩了进去。
站在他们对面的周媛站在影子里,笑得很漂亮。
“上课压力很大?”江袭突然开口。
周媛愣了愣,后知后觉发现江袭的视线落点,瑟缩般一背手,把手藏进了肥大的校服袖沿。
“没有。”周媛摇头,“我学乐器的……只是正常磨损。”
江袭没再说话。
铃声在沉默中漾开,音乐上大得有些刺耳,孙常祠和周媛告别,各自走向各自的目的地。
“她在撒谎。”鞋跟敲的地板笃笃,裴素低低的话音被遮盖去了大半,“那种自残一样的撕痕不可能是磨损,为什么?”
江袭摇摇头:“不知道。”
“我朋友说。”孙常祠笑着偏过头,“总有些人爱这样,知道也说不知道,喜欢装神秘扮深沉。”
江袭没分给他哪怕半个眼神:“那大概是因为他没见过我,我是真神秘。”
这番没营养对话听的裴素嘴角微抽,深吸了一口气才压下给他们两拳的冲动。
神经病。
…
讲座地点是个大礼堂,江袭他们到的时候已经在点名,程心悠应学校要求换上了小礼服,但只换了一半。
她上身是精致的小西装,下身却不伦不类搭了条丑绝的荧光粉运动裤,身边没人陪着,自己站在最角落的一隅。
她站的地方黑黝黝,把光吞了个干净,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裴素喊了她一声。
程心悠看过来,同时转过眼的还有她的同学,眼里带着明晃晃的不屑和探究意味。
“幸好早上出门特意打扮了半天。”孙常祠轻锤掌心,“不然就得被这帮捧高踩低的小孩用看垃圾的眼神盯着看,太有压力了。”
江袭笑了下,没说话。
程心悠的目光轻飘飘在他们三个身上转了两回,慢腾腾走出了阴暗处。
起了个大早的不止孙常祠,还有江袭。
事后裴素和阎壑这样形容他俩:这两人把自己打扮的花里胡哨,力求艳压群芳。
艳压是真的,群芳不见得,两个过分俊秀的青年在大把的叔叔阿姨里脱颖而出实在是很容易。
——尽管人群中少有的几个年轻人也被轻松碾压。
孙常祠冲着几个年轻人难看的脸色笑吟吟吹了个口哨,不期然收到几记愤怒的白眼。
程心悠嗒嗒嗒走了过来,伸手牵住裴素的尾指,“素素姐。”
裴素有瞬间的不自在,反应过来后很快笑开,和程心悠牵着手往里走,“在呢。”
周围人的目光不善,短暂的惊艳之后是化不开的恶意。
“这不应该。”孙常祠走在程心悠另一侧,“他们做什么凶巴巴地瞪我们。”
程心悠不咸不淡:“他们爸妈都是有身份的人,讲座就是个交际会,全都是来炫耀家境的。”
“现在被你们的脸抢了风头,”程心悠勾起嘴角,“心里不爽吧。”
孙常祠了然。
“今天不哭了?”江袭问她。
程心悠脚步顿了顿,眉心轻轻皱起,“……不哭了。”
“那就好。”江袭在位置上坐下,仰着头看向程心悠,“不然还真不习惯。”
程心悠垂下眼:“不习惯什么?”
江袭没应,笑着摇了摇头:“去忙吧。”
程心悠定定看了他一会儿,转身离去。
孙常祠在他身边坐下:“你不习惯她什么?”
裴素侧过脸,同样看向江袭。
“不习惯她被规则硬控的假脸。”江袭淡淡。
台上厚重的红幕被拉开,冗长的讲座听的人脑袋都沉,接近尾声时西装革履的校长上台颁奖,其中一项属于程心悠。
她站在台上,捧着证书站在最中间的位置,笑容羞涩,身边的校长拿着话筒,把她大夸特夸。
和刚才与他们交流时的平静淡漠截然不同,现在的程心悠更像是昨晚那个哭的可怜巴巴的小姑娘。
也更像进入副本第一晚时他们遇见的模样。
“她又被控了?”裴素低声。
“嗯。”江袭随口应下,“可能吧。”
孙常祠托腮看着程心悠,叹了口气,“不能是双重人格吧。”
江袭只是笑。
回去时几人和程心悠一道,路上江袭给程心悠买了一大包热乎乎的栗子,抱在手里时掌心都熨的暖烘烘。
裴素给她剥了壳,程心悠乖乖跟在她身边接受投喂,含混着说好吃。
“那就多吃点。”裴素剔着栗子外紧裹的褐色薄皮,“拿到第一了,好厉害。”
程心悠害羞地笑:“唔,没有啦。”
“爸妈会给奖励吗。”江袭问。
“大概会。”程心悠笑眯眯,“拿到第一就会信我了,大概会送我上下学吧。”
裴素手抖了抖。
如果没记错,程心悠的父母在邻城。
她没去问到底相信什么,只是第一次用这样认真的目光打量程心悠,从她羞怯又希冀的眉眼打量到她身上搭配古怪的校服,无端觉得惊悚。
哪里不对。
……哪里不对。
程心悠回了房间,江袭没给孙常祠和裴素复盘的机会,带着等待已久的阎壑去了李示的房间。
李示的房间里积了太多的灰,除了客厅和卧室有凌乱的脚印,其他地方都没留下李示活动的痕迹。
厨房和卫生间有孙常祠和阎壑的脚印,阎壑把这些都拍了照,然后把摄像机交到江袭手里。
“他可能根本没敢在客厅和卧室之外的地方活动。”孙常祠摊开手给江袭看满手的灰,“摸哪里都是一手的灰。”
“能猜到。”江袭笑了下,“他那么胆小。”
“他没敢动过床以外的任何一样家具。”裴素补充,“所有的家具上都没有痕迹,包括柜子之类的把手上也都是积灰。”
“我以为他至少敢搜一下房间,”阎壑嘁了一声,“抄砖头的时候不是很有本事吗。”
屋子很大,几个人各自散开去找线索,裴素在次卧的壁橱里发现了保险柜,上面锈迹斑斑,柜门敞着细小的缝。
裴素把里面的东西拿了出来,直接交给了江袭。
她转进主卧去帮孙常祠,江袭拿着文件掂了掂,撕开塑封。
那是一摞乱七八糟的文件,有户主证明和大量对折的信笺,最下方有张老旧的工作证。
主卧的床头柜和壁橱里都空空如也,孙常祠想了一会儿,伸手摸向大床。
被褥很厚,床垫也过分得高,孙常祠把被褥摊开一下下地摁,眉头皱起。
裴素在边上摸索床垫,床垫的厚度足够把她立起的手包进去,上面尽是股陈旧的气味。
孙常祠把被褥挪到了墙角,上前和裴素一起摸索床垫。
“去借用一下江袭的刀。”孙常祠转了下尾戒,“他应该有带。”
裴素点点头,走出房间。
她向江袭借刀,正在翻看文件的江袭愣了愣,眯起了眼。
“我的刀?”江袭重复。
裴素不明所以:“孙常祠让我来借,没带在身上?”
老旧的文件被突兀地撇在桌上,砸出啪的一声。
“跟他说。”江袭眉眼冷淡,“早扔了。”
裴素不明所以,转进了房间。
听完了复述的孙常祠苦笑着摇头:“我听见了,也不用再跟我特意重复一遍。”
裴素满脸莫名:“他好像挺生气,你干什么了?”
“我也想问。”孙常祠看着尾戒叹气,“你干什么了?”
尾戒转了半圈,没了动静。
床垫最后以孙常祠的暴力拆卸结尾,裴素去自己房间拿来了快递刀,孙常祠硬生生就着细窄的口子扯裂了床垫。
大片棉花里裴素站在角落捂着口鼻,安详地叹息,“我就知道这里只有我是正常人。”
孙常祠茫然:“这话怎么说?”
裴素指指门口:“深沉大神,缺心眼脑回路清奇忠犬,再加你一个怪力男大,对比下来我正常的可怕。”
孙常祠笑道:“让阎壑听见等下就来跟你打架。”
“那我就去告诉他袭神,”裴素踹开脚边的棉花,“他欺凌队友。”
孙常祠只是笑,伸手一捞,从大片的棉花堆里突兀地捏到个硬物。
他扒了扒棉花团,从棉絮里捞出部沾满棉丝的手机。
款式很信,摁开后还有电量,没有锁屏密码。
“好了,”孙常祠站起身,“主卧的线索我们大概找到了。”
客厅里的江袭已经把文件归整好,看见孙常祠时没什么生气的表现,一切如常。
阎壑从卫生间的洗手池水槽里捏出了大把头发,密密麻麻缠绕在下水处,清洗吹干后展开垂得很长,带着卷曲的弧度,看起来像中年妇女们爱烫的小波浪。
“应该没别的线索了。”孙常祠把手机放在文件上方,“大概。”
江袭没应声,拿着东西先一步出了门。
孙常祠跟在他身后摸鼻尖,无奈地叹了声。
…
江袭的公寓里几个人围坐,线索搁在桌上,码得整齐干净。
“好了。”江袭淡声道,“现在可以看李示房间的线索了。”
孙常祠眨眨眼,摸过了那纸户主证明。
户主不是李示,是个叫张云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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