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袭出现在中转站时，金州的人行道上已挤满密密麻麻的玩家。
大批人或坐或站，在不同店铺里吆喝着吃喝，间或有玩家身影倏地消失，引得周遭的人发出阵拉长的吁声。
江袭点开面板，莫比乌斯环抖开面淡蓝色光屏，自动切到副本记录。
【玩家江袭个人面板：
等级：15
通关“尾随”积分奖励：5000
副本评级：S
注：npc“程心悠”赠予的道具归入您的道具槽，请及时查看。】
江袭随手点开了红点闪烁的小格，首个道具槽里躺着只呼呼大睡的骨羊，隔壁的道具格里流着蓝色线形光，有只舔肉垫的三花猫，隔着道具栏察觉了江袭的视线，软乎乎喵了一声。
江袭微微一愣。
他指尖点上光屏，隔着道具栏挠了挠小三花的下巴，小猫眯起眼睛，尾巴一甩一甩。
侧栏倏地弹出行提示。
【三花猫花蜜：
副本“尾随”内置怪物npc，由副本“尾随”内置核心程心悠赠予玩家江袭。
特殊技能：致命伤转移。
ps：boss/其他玩家作用于玩家身上的致命伤可转移给同场内任意玩家。0/3】
江袭吹了个口哨。
“还挺厉害。”江袭笑着戳它肚子，“小家伙。”
他打开道具槽，花蜜歪着头看他，似乎不太想跳出道具格。
睡的舌头都掉出嘴角半截的骨羊被开道具格的提示音惊醒，兴奋的又刨蹄子又撞格壁，黑洞洞的眼眶紧盯着江袭。
江袭无意放它出来，但仍免不了仔细观察骨羊的状态，这只他一手拼出的羊相当黏人，恨不得时刻挨在主人身边。
它湿哒哒的舌头滴着口涎乱甩，直到发现江袭并不是很想搭理它。
半晌，骨羊顿悟一般，曲起一条前腿。
江袭挑起眉头看它。
由人的骨头拼接出的羊异常灵活，前蹄能弯折出类似人关节的活动弧度。
那截猩红的、属于人的舌头带着口涎舔上前蹄，生疏地动了两下。
紧邻它的花蜜仿佛被雷劈，整只猫都炸开了毛，弓着身子满脸惊恐的喵个不停。
江袭看了骨羊一会儿，倏然温和一笑。
然后干脆利落的切出了道具栏。
被丢在道具格的骨羊吐着猩红的舌头发愣，它黑黝黝的空洞眼眶对准花蜜，激的花蜜喵一爪子拍了过去。
道具槽内的格挡栏被拍裂，花蜜浑身戒备，冲着骨羊哈气。
没了江袭看着的骨羊相当恹恹，什么道具格碎裂什么有小怪物对它哈气，它压根不在乎。
它往地上一躺，又睡了过去。
…
江袭正在翻看有所更新的面板。
世界榜·单人榜的分支内江袭仍然霸榜第一，和江袭进副本之前只有光秃秃的姓名栏不同，现在的榜单，在玩家姓名后刻了串数字。
只是江袭还没来得及细看，就被人握住了肩膀。
柏油路上，久久立在原地摆弄面板的江袭引来大批人的注意，目光各异，其中善意的注视绝对占少数。
“新人？”捏着江袭肩的是个蓄着络腮胡的大汉，他摸着下巴嘟囔两句，满脸凶样，“中转站随时都可能触发进副本的东西，傻站在这儿是等着副本找你？”
江袭垂下手，面板悄无声息匿进他手腕处细小标识，满脸茫然和无辜，“的确算是新人，您是？”
“我刚过完第一个正式本。”
大汉搓了把脸，“初筛完事儿后选了金州的玩家都在这扎堆，不少玩家触发了机制直接进了游戏，结果全都埋在了第一个副本。”
“我那个本幸亏有人带飞，虽然也九死一生的。”
江袭轻轻“啊”了一声，“真是凶险。”
“可不是吗。”大汉撇嘴，“也不知道怎么着，刚开始来这儿的还都是过了初筛的，现在涌进来一批初筛都不知道是啥的……哎，你喊我声彪哥就行。”
江袭淡笑：“好的。”
“你看着挺年轻啊。”刘彪摸着下巴感叹，绕着江袭走了两圈，“过初筛了没？”
江袭低眉顺眼：“过了，九死一生。”
刘彪长叹一声：“都不容易。”
尖顶的教堂上落了只乌鸦，抻着脖子叫唤。
“我是自发给新人指路的，”刘彪说，“那帮巴不得连初筛都没过的新人死绝的都是人渣，我看不上眼子，你长得文文秀秀的，别跟他们学。”
江袭莫名产生幻视初中时迟到翻墙教导主任训话的错觉：“……好的。”
马路上无人驾驶的车辆发生剐蹭，一辆电动车气的跳脚，用车身疯狂去撞轿车的车门，有人盯着看了片刻，身影倏地消失。
从他手里掉下的茶碗摔在地面，啪嗒碎了满地的瓷。
刘彪若无所觉，满意点头，“金州的一切东西都有可能触发副本，所以你没事就别乱碰也别乱摸，趁还没出事抓紧时间用积分吃口饭，免得饿死在副本里，死的都丢脸。”
“那里是安全屋。”刘彪指了指一栋高耸的酒店——江袭第一次来金州时它还是座光秃秃的铁架。
“谁肯花积分谁就能住进去，每间房都是竞拍，价高者得。住在里面吃喝拉撒都要积分，但不用害怕被弹进副本。”
“那里边儿不能去。”刘彪手指一挪，指向离他们距离不远的商场，“啥东西都可能给你弹进副本，没事就绕着走。”
江袭看着那栋商场：“……好的。”
他就是在这栋商场三楼被花蜜扯进了尾随，白白消磨了好几天。
“那就祝你好运。”刘彪把胡子一捋，“回见哈。”
江袭目送他的背影消失，左右环顾一圈后找了个背阴的地儿，重新打开了面板。
这回江袭看清了他名字后缀着的数字。
0000001。
江袭动作微顿，片刻后他点开世界榜飞速下拉，深蓝色滑动条被他拉到最下方，底端的玩家排名已经成了七位数。
世界榜上的排名显示只有姓名和这串编号，等级、副本数量、积分等信息全都没有显示。
金州与江袭上次来时已大相径庭，如果说上次的金州是个毛坯房，这回就是简装公寓。
江袭突然有点期待这里变成精装房的模样。
商场里空无一人，以商场为圆心画圆，周遭十米硬生生成了真空带。
涂了两个大红脸蛋的陶瓷娃娃在商场门口做迎宾，仍然保持着传单前递的动作，陶土烧的眼珠在眼眶里叽里咕噜地转，嘴角咧到了耳根。
系统提醒江袭及时查看好友信息，江袭点开面板，孙常祠的名字挂在最上方。
【我朋友想见你。】
江袭笑了笑：【等我心情好了再说。】
阎壑的信息紧随其后，吱哇乱叫问江袭在哪个中转站，打算什么时候下本。
【我这都是一帮普信人。】阎壑和江袭吐槽，【过了初筛就觉得自己牛炸天，过了第一个副本就敢自称老人横冲直撞，看人都拿鼻孔看，死弱智。】
江袭：【你打他们了？】
阎壑：【只踹翻了一个找事的。】
江袭朝商场走，漫不经心地回复信息。
【你在哪个中转站？有副本触发机制吗？】
阎壑回复得很快：【马戏之家，这破地方是个巨大的马戏团，触发机制有，还有安全屋，价高者得。】
江袭：【我现在下本。】
阎壑眉头紧蹙，虎牙磨的咯吱作响，手指在面板几乎敲出残影：【带我啊。】
低低的呼救声钻进阎壑耳朵，阎壑不耐烦垂下眼皮，扫了他一眼。
“叫什么。”阎壑捋了把那撮挑染的红发，“不是没死吗。”
他周围横七竖八躺了十来个人，脸上画着厚重的油彩，阎壑低啧一声，踹开个出气多进气少的人。
马戏之家的安全屋只提供给马戏团内部成员，想要竞拍，都得把自己涂成花脸。
阎壑不乐意，恰逢这帮自诩老人的玩家上来找茬，索性全撂翻。
“送给你！”领头的玩家尖叫出声——阎壑随手拎的锥子道具离他的眼睛只有一寸，“我把我的那间安全屋给你！”
阎壑“哦”了声，把他扔在最边沿。
阎壑还挺想看看马戏之家的安全屋长什么样，可惜眼下不大需要了。
“那间安全屋我不要了。”阎壑舔了舔上牙膛，“你们继续。”
他转过身，大步离开。
…
在金州的江袭还没来得及回复，阎壑已经给他弹了三条组队申请。
江袭点了同意，伸手想接过陶瓷娃娃手里的传单。
围观的玩家倒抽一口凉气。
下一刻，陶瓷娃娃身形一晃，躲开了江袭的手。
江袭：？
围观玩家：？
陶瓷娃娃歪着头睨他，一对陶土烧出的眼珠所表达的情绪复杂至极，非常人性化。
江袭竟然从那张陶瓷脸上读出了愤怒和委屈。
后知后觉的，江袭慢半拍地想起在哪里见过这只陶瓷娃娃。
商场门外，它想给他塞传单，他第一次来时委婉地骂过它丑。
江袭沉默片刻。
那张传单被江袭轻飘飘抽走，他把传单卷起捏在掌心，对着娃娃微笑。
“就算你哭出来。”江袭说，“我也不会违心的说你漂亮的。
“你真丑。”
陶瓷娃娃发出尖锐的爆鸣声，看起来气的马上就要裂开。
江袭不以为意。
低低的电子音在江袭耳畔打转，无机制的冰冷音调在他耳侧腻开，沉沉的一汪，带着轻微的电流流淌过的声音。
【系统载入中……】
【系统检测，玩家江袭接触副本引入物品，即将载入副本。】
【玩家江袭、阎壑组队成功。】
【副本载入中。】
【欢迎玩家江袭、阎壑载入副本，仙人抚我顶。】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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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仙人抚我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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