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不像好话。
吴融融背后满是冷汗，勉强对妇人勾了勾嘴角。
“要两个人啊。”妇人慈眉善目，笑呵呵继续道，“我家规矩不太一样，东西得两个人才能取，少一个，错一个，都不行。”
“好，”吴融融指尖冰凉，笑容僵硬，“我知道了婶子。”
咸鱼不是剖开收拾过的模样，而是完完整整的两条，妇人很快回到自己摊子，阎壑满脸无聊的松开史廷，溜溜达达到了队伍最前方，吴融融抱着两条咸鱼，白着脸跟在江袭身后。
“她大概在提醒你，”何柠跟上来，拍拍吴融融的肩，“晚上会有东西去找你，你提前做好准备吧。”
吴融融点头：“我知道。”
“明天两个人都得去她那儿拿东西，”何柠朝后努了努嘴，“你觉得你能捱过今晚吗。”
吴融融不用回头就知道后边儿是谁，她苦笑了声，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尽力吧。”
何柠耸耸肩，不再说话。
他们身后，史廷满脸狰狞，恶狠狠盯着吴融融的背影。
集市被他们抛在身后，在到达村子里最偏僻的一栋竹楼下时阎壑回过头，恰巧和吴融融对视。
她看起来很怕。阎壑思衬道。
“那阿姨说话真吓人。”冉秋蝉咕哝一声。
“我要准备什么东西应付找我的鬼比较合适，”吴融融深吸一口气，率先发问，她手上的咸鱼味道很冲，一股腥臭味儿萦在鼻尖挥之不去，“我刚摸过了，肚子里和嘴里鼓鼓囊囊，我抠出来看了看全是粗盐……这就是单纯的咸鱼吧？”
秦珍迟疑：“腌咸鱼……要在肚子里放盐吗？把鱼剖开，收拾好内脏之后涂抹就可以了吧？”
王为华“嗯”了声：“对，鱼肚不收拾直接塞盐，哪有这样腌咸鱼的？”
几个没什么生活经验的年轻人一时面面相觑。
冉秋蝉想了会儿，凑近看了看，花蜜在他肩上探出小脑袋嗅了嗅咸鱼，不大感兴趣的“喵”了声。
冉秋蝉伸出手，细白的指尖在鱼腹摸索片刻——那里硬得过头，鼓起个不小的弧度。
他满脸嫌弃，捏着鱼嘴往里看了看。
模样精致的青年弯着腰，盯着两条死鱼眼灰白的咸鱼看了一会儿，又拢起双手上下捏了捏咸鱼，试图把咸鱼打个弯儿，吴融融帮他托着咸鱼底，有些紧张。
“江袭，”冉秋蝉若有所思，轻轻叫了江袭一声，“这鱼的内脏和骨头好像都没了，全是盐。”
江袭应了声：“好。”
“我想不出来什么鬼和咸鱼有关系，这鱼腌的奇怪又能说明什么？”吴融融抬头，和花蜜金色的眼对个正着，“……哪儿来的猫？”
阎壑不经意瞥了一眼，眼神飘了没两秒又迅速凝在花蜜尾巴尖儿，仔仔细细，反复确认了几次。
临了阎壑挠挠耳垂，看向江袭。
——这他妈哪儿来的。
江袭回以微笑。
哦，阎壑冷静腹诽道，不愧是袭神，上个副本的小怪都能拐带到这个副本。
就是这小怪和这两人站一起既视感像一家三口，怪吓人。
“啊，”冉秋蝉冲吴融融笑，把花蜜抱在怀里，和它亲昵地顶了顶鼻头，“不重要……暂时没法判断晚上找你的会是什么东西，你可以吗？”
吴融融冷静道：“我可以，但我觉得史廷不太可以。”
几人往后看去，史廷不知道什么时候落到了最后，眼神阴鸷。
他正无意识地在腰上摸索，似乎在找什么原应挂在那儿的东西——王为华猜大概是折叠刀一类的利器。
阎壑皱眉：“我看也别顾及什么盐不盐鱼腌的对不对了，说不定就是人家村子的特殊手法，现在的情况估计是等不到鬼闻着味儿来找你，你就先让他给弄死了。”
王为华和秦珍也是眉头紧锁，冉秋蝉扯着吴融融的衣角一拉，往江袭身边避了避。
何柠抱着胳膊弯下腰，打量片刻后一掰咸鱼的嘴，把手指探进去摸了半晌，“我也觉得。”
吴融融沉默，指尖死死扒着咸鱼，泛起片用力过度的青白。
江袭看了眼史廷：“把鱼给我。”
吴融融一愣：“做什么？”
江袭没什么表情，依旧是淡淡的，他伸出手，探向吴融融，“你晚上去何柠那里，阎壑会看着你们。”
冉秋蝉垂下眼睫，挠了挠花蜜下巴。
吴融融也皱起眉头，往边上一闪，“和你们没关系，我……”
“行了。”不知什么时候挪了两步的阎壑伸手越过吴融融头顶，把串着咸鱼的细线勾在指尖，往后一拉，“争什么，我替她。”
江袭眯起眼：“你的搭档同意了吗。”
何柠挑起眉头，看向阎壑。
“看我干什么，”阎壑后知后觉，不大自在的捋了把红毛，“你不也想替她吗，手都戳这鱼嘴里摸半天了。”
何柠不置可否：“臭死了。”
史廷神色由狰狞转为狂喜，他嘴角大幅上扬，又在对上江袭的视线后迅速拉平，滑稽的抿成直线。
刘明文始终护着李绣站在旁边，他安抚般拍着李绣脊背，低声哄了两句。
李绣有些茫然：“为什么替她？”
她这句没收住声，于是在场所有玩家都朝她看来。
刘明文脸色微变，李绣也迅速意识到了不对，她急忙冲吴融融摆手，下意识退开半步，“不是，我对任何人都没有恶意，我只是想知道……为什么你们要替她？”
“这是鬼天黑之后找人的信物吧？”李绣讷讷，“我只是不明白……你们为什么不怕死？可能会死的啊。”
她可以明白江袭告知他们可以活命的方法，也明白江袭和冉秋蝉救史廷的初衷，甚至也理解江袭提出的、让她可以不去集市的原因，只是她不能理解，怎么会有人愿意替素不相识的人挡灾。
这会死的啊。
他们怎么能这么轻描淡写的就定下了谁替谁？
也许问题有些太过于不合时宜，一时间竟然没人答她。
王为华和秦珍对视一眼，迟疑着想要说些什么，又无从开口。
何柠看了李绣一会儿，耸耸肩，“因为我们几个，大概不会把自己玩死的吧。”
“游戏而已，”何柠别过眼神，“鬼或者怪物都是npc，找到窍门就行了。”
“没有金刚钻不会揽瓷器活的。”何柠看着两条咸鱼，难得的话多，“换你们拿着东西倒是真的会死，能活一个算一个。”
阎壑呲牙：“你不是说你没那个替她的意思吗。”
何柠瞥他：“我说话了吗。”
阎壑张张嘴，回忆了片刻，闭上了。
江袭笑了笑：“嗯。就是这样。”
冉秋蝉轻哼了声，伸手狠拧一把江袭的腰，花蜜坐在他肩膀舔爪子，看热闹不嫌事大，“队长，你是来当圣父的吧？”
江袭面不改色：“助人为乐。”
“先助助我吧队长，”阎壑拎着鱼，满脸都是嫌弃，“这东西是什么鬼，发散一下思维救救啊。”
江袭不动声色退了半步，离那两只味道浓烈的鱼远了点，“鱼吧。”
阎壑面无表情：“哪种鱼，带鱼鳕鱼金枪鱼还是长着鱼头和大白腿的鱼人。”
“我不太喜欢你最后一种假设，”何柠想象了一下阎壑描述的形象，“有点恶心。”
王为华和秦珍深表赞同。
阎壑吸了口气：“要不把花蜜给我，它一只猫，怎么都能吃几条。”
江袭把手揣进兜里：“我说的不算。”
阎壑把眼神转到冉秋蝉身上：“……你怎么说？”
冉秋蝉亲了口花蜜脑袋，哄着它把眼神转向阎壑，“去不去？”
花蜜眯起眼打量阎壑，最后目光落在咸鱼上，它嫌弃地翻了个身，留给阎壑一个毛茸茸的屁股。
“它不愿意。”冉秋蝉无辜抬眼。
阎壑气地翻白眼：“换成孙常祠看它愿不愿意，看人下菜碟的猫。”
花蜜压根儿不理他。
集市那边传来嘈杂的招呼声，关市后的村民互相招呼着往家走，江袭撸了一把花蜜的尾巴，终于看了眼阎壑，“别在屋里放水。”
何柠和阎壑站直了身子，江袭把跳到怀里的花蜜接个正着，“一滴都不要有。”
阎壑严肃：“好，没问题。原因是？”
江袭揉着花蜜的肚子，小猫在他怀里呼噜呼噜乱蹭，眼睛眯成细缝。
江袭微微一笑：“我猜的。”
“因为是鱼。”
村民的声音越来越近，江袭带着冉秋蝉先走一步，背影潇洒得很。
阎壑拎着两条腥味奇大的咸鱼站在原地沉默，想退队。
史廷在和江袭对视过后始终沉默，在吴融融站到他身边时也没什么反应。
玩家各自散去，阎壑和何柠匆匆回到竹楼，一时间脸色微变。
他们屋内窗下立了两个大缸，书桌两边的空地左右各一个，高度到何柠胸口处，约摸一个成年人能抱个满怀的粗细，里边儿满满当当，全是水。
何柠扒在缸沿看了看，脸色相当精彩，“看不见。”
很深，看不见缸底。
阎壑放下咸鱼，掬了把水。
水是清水，没有任何异味，从指缝里流下时还是透明的细流，摔进缸里就成了一片漆黑。
阎壑挽起衣袖，伸手下去划了划，指尖碰到滑溜溜的大片东西，他使劲一抓，那东西就从手掌滑出，没了踪影。
他抽出手，一股腥味缭绕指尖，比咸鱼的腥味儿更甚。
“摸到什么了。”何柠看着阎壑不太好的脸色，猜测到，“鱼？”
阎壑摇头：“卵，很多。”
何柠抿唇，她一把推开门，大步绕到竹楼侧面，抽出根比她还高出不少的竹子。
玩家各自散去时天色正慢慢变暗，暮色攀爬的速度并不算快，直到他们两人进门。
铺天盖地的黑迅速吞尽了天光，何柠拿着竹竿进门时，天际只剩最后一线微光。
阎壑接过竹竿，一把插进缸里。
水缸迅速吞没了竹竿，那杆比何柠还要高的竹子直直沉进只到何柠胸口的水缸，被吞得干干净净，彻底没了踪影。
“完蛋。”阎壑喃喃，“这是直接连地下河去了。这还玩个什么劲儿，你和我都是这帮活鱼培养皿里的蚯蚓碎，送菜的。”
何柠深吸一口气。
她看向窗外，那里最后一丝天光逗弄她般摇摇晃晃，在她看向那处时跳了两下，倏地黑了。
事后何柠跟阎壑复盘：你当时怎么能那么幽默，什么叫蚯蚓碎？
阎壑回答得相当认真：因为我讨厌面包虫。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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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仙人抚我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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