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日盈那声惊天动地的“爹”硬生生卡了半截在嗓子眼,他慌忙调转目光,望向旁边的薛湜。
旁边的红衣女子执剑站立,身姿挺拔如松,眉头轻轻蹙了一下,须臾之间又展开。
这种情形不是没有预料到,果然这地方只进不出,可能是施加了什么禁制。
见薛湜没有说话,贾日盈望了片刻终于忍不住开口:“女侠,这是......怎么回事?”
“传送阵失效了。”薛湜淡淡回了一句。
闻言贾日盈便一副欲哭无泪的神情,但很快又拾掇拾掇了脸色,一脸严肃问道:“那女侠我们现在怎么办?我全听你的!”
薛湜望了望周围,这间石室太过阴沉,人呆在此间只觉遍体生寒,尤其是那馥郁的香味还似有若无地萦绕在鼻尖,更添几分不适。这里应当是一个引诱祭品的陷阱,关键的法门不会设立在此处,于是她一边抬脚往门口走去,一边道:“我们先出去。”
贾日盈连忙紧跟着薛湜出了石室。
石室外还是那条乌黑的甬道,石室门一关,内部的烛光便被隔绝了,现下依旧是伸手不见五指,薛湜依旧取出一张照明诀,火光映在她浅淡的瞳孔里,她面无表情地看向贾日盈,问道:“你是怎么发现我的?”
“哦!我当时钻进这个密道里,没想到里面乌漆嘛黑的,我就摸着石壁走,然后一不小心踩到了一块石头滑了一跤,一下头就撞到了这石壁上,然后那堵墙就动起来了,我就摔在了石室里。”他愤愤地说,然后又急急低下头去找那颗绊脚石,“喏喏!这就是那个遭瘟的石头。”
薛湜打量了一下贾日盈脚边的那块碎石,还没说什么,贾日盈又开始扒拉自己后脑的头发,一边拨一边转过身道“你看你看,这还有一个大包呢!”
那人头上果然肿了一块,看来磕得不轻。
贾日盈和薛湜来时的方向截然相反,薛湜问他有没有碰见岔路,但贾日盈由于太黑看不见所以不太清楚,后面想了想又补充说,因为他手一直顺着石壁摸,但有几次应该是到了一处较为宽敞的地方,因为他够了好几次打了几个圈才勉强重新摸到石壁。
薛湜思索片刻,现下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走,于是又问贾日盈是从哪进入甬道的,他此前都经历了什么。
照贾日盈所言,他迷迷糊糊睁开眼的时候,正端坐于一张黄花梨木桌前,上面摆满了珍馐美馔,同时大殿中央正有舞姬袅袅起舞,折腰旋身,衣袂翻飞好似天上人,钟鼓弦乐宛如仙乐。
席间坐宾皆宽袍广袖,仙风道骨,就连桌几旁的侍童都一副洁净翩然之态。
大殿上首端坐一名锦服华衣男子,面容被玉阶两旁放置的远山青铜炉里飘渺的烟云模糊,远远望去看不真切。
他一时间沉醉在席间的雅乐之中,没有去动桌上的那些食物,不多时旁边扎双髻的侍童便为其斟酒,那酒散发着独特的香气,贾日盈不自觉便拿起想往嘴边送。
待他定睛一看,那酒卮从外面看虽小巧精致,但杯内却未曾上漆,就连胎体也纤薄脆弱,不由得指尖一颤,又佯装无恙,将那酒放回桌上。
这种无法实用的陶器,在平常基本难以看见,贾日盈只见过一次,就是在他母亲的葬礼上,这些花哨的假把式,是专门为墓葬制作的。
瞬时贾日盈也顾不上听那玉磬清音里,在那团花滚金软垫之上却是坐立难安,偏偏还要做出一副什么都不曾察觉的神色,好不容易捱到宴饮结束,立马起身借口说要去更衣,便抛下紧随其后的侍童而去。
而那侍童觉察有异,便张开血盆大口吱吱地冲过来,贾日盈拔腿就跑,好歹是在贾觉竹鞭之下练的腿脚,没让这侍童一把逮住。他往后望了一眼,差点吓得屁滚尿流。
只见那侍童脸上开始生出油黑的毛发,后背甩出一根粉腻的尾巴,四肢着地,更加快速地朝着贾日盈奔了过来。
同时,那些四散的宾客也变了样,齐齐追赶了上来。贾日盈东躲西藏,闯出宫殿,顺着青金石路一路奔逃至一片水幕前,只见里面状似有个密道,顾不得许多,便一头扎了进去。
而那老鼠样的侍童,在外面吱吱叫着,尖利刺耳,却好像不敢踏入,与此同时那些座上宾也相继赶到,却止步于水幕外,而那上首的锦衣男子从后方缓缓走来,朝里轻飘飘看了一眼,就转身离开了。
“你是否看清了他的样貌?”贾日盈说话总是一大段一大段往外倒,薛湜一把抓住重点问道。
“没有。”贾日盈好像沉思了一会儿,但依旧摇了摇头继续说,“他脸上像是有一团白雾,看不清楚。”
薛湜立在原地考虑了片刻,转身向贾日盈来时的方向走去。
贾日盈连忙小跑跟上,一边问道:“怎么了女侠,你那边还有更加恐怖的东西?”
薛湜在前面摇了摇头道:“不,什么都没有。”
“那我们为什么不往你那个方向退回......”话还没说完,贾日盈又自己闭上了嘴。现在当务之急是找到回去的窍门,虽然自己来处有那么些脏东西,但那锦衣男子,看着就不简单,说不定还可以查出些什么。
薛湜听见贾日盈话说一半,还以为有什么事,侧过头去看了一眼,见他无恙,便又转回了头。
“你来的时候做了记号吗?”
“做了做了!我用地上捡的碎石子划了道子。”贾日盈立马接话道。
“对了,你饿吗?”薛湜突然想到,虽然自己是副纸身子,但贾日盈可是实打实的肉身,这进入画中已经约莫一日,而这画中也未有果腹之物,恐怕再饿下去就是连走的力气都没有了。
“饿饿饿!我饿!女侠你还能带吃的进来吗?”贾日盈顿时喜不自胜。
可惜事实并非如此,薛湜只能带进和她结了魂契的东西以及纸质物什,她从锁灵囊里掏出一张符纸,递给了贾日盈:“没有,这是普通的灵力符,你可以吃下去补充体力。”
贾日盈啊了一声,接过符纸,但还是说了声:“多谢女侠。”
“我叫薛湜,你叫我名字即可。”
“薛湜......”贾日盈默念来一句,但是接着又问“女侠你有没有其他昵称啊,直呼其名听起来太生疏了。”
昵称?薛湜想不起来,从她记事起,她就没有家人,唯一称得上家人的,是那位看似吊儿郎当的师父。关曦虽事事不着调,但对于自己,却称得上无微不至,但她总是只唤她名字,连名带姓。
可能是见薛湜沉默太久,贾日盈立马转口:“那我还是叫你女侠吧,你不讨厌吧?”
薛湜摇摇头:“你随意吧。”
没走多久,二人就来到了一个岔口。贾日盈连忙跑上去辨认记号,指了右侧的一条路道:“这边!”
薛湜正要抬脚过去,忽觉背后一阵阴风刮过,回过头去看,却什么也没有。
于是又扭回头,贾日盈还站在岔口处招手,而薛湜的脚步却停住了,因为此时此刻,贾日盈的脚下,有两条影子。
一条还在招手,另一条高大畸异,并且还在伸长,这意味着它离贾日盈越来越近。
薛湜不假思索,立即射出穿云线,一把将贾日盈拦腰勾了过来。那影子好像见事情败露,于是急急转身朝甬道深处奔去。
薛湜提剑去追,但那个黑影早已消失在一片黑暗中。
她记得那个黑影,应该就是在洞口时一掠而过的那个,为什么猜测是一个,因为这两个黑影都是长着三颗头。
薛湜没再往里走,旋即往外走去,贾日盈还在外面。
贾日盈呆呆立在原地,纹丝不动,见薛湜出来了,腿一软,差点跪到地上。
“没事吧?”
贾日盈头摇的像拨浪鼓:“没,没事,吓死我了,女侠你咻一下就进去了,我我我还以为我又要一个人呆在这鬼地方了。”
“那走吧?”
贾日盈深吸两口气,拍拍胸脯,跟着进了右侧那条岔路。
进入这条路没多久,薛湜就感觉到了,这条甬道比先前的要宽敞许多。
之前外围的甬道上坑洼不平,而此时四周的石壁却是修得较为工整,就连水滴的声音也逐渐消失了,这里沉积的湿气开始减少,取而代之的是干燥。
一转前面的阴凉,这里甚至有些温暖了起来,但这却不是什么好兆头,比起之前来说,这显得更加奇怪了。
薛湜不由得询问:“你确定是这条路吗?”
但看见贾日盈的脸色后,就知道了,因为连他也皱着眉觉得奇怪。
“我好像没走过这条路吧。”一边用手去触摸墙壁,一边又补充道“我之前走的路,这墙壁都是很粗糙不平的。”
正说着,前面的空间陡然变大,足足有一间屋大小。照明诀的火光已经有些不够用了,周围和前面都照不到,一片漆黑。
贾日盈突然被绊了一下,薛湜这才低头去看,这地上竟有好大一片石刻的图腾,两个人正走在这片古怪的图像上。
与此同时,随着砰的一声,前面漫出一地昏黄烛光,照亮了这一堂地界。烛光是从一间石室中出来的,薛湜实在是对这些石室有些抵触了,只想掉头就走,可她知道那行不通,既然有人能够无声无息将她引来,那就没这么容易离开。
于是跨过门槛,进了那一方石室。
石室和之前那间无甚差别,依旧是四角坐落铜灯,青石地砖。唯一有所区别的便是从石室八角延伸出八根手臂粗细的青铜链,将一口青铜棺吊在正中。
那青铜棺未封棺盖,大敞着。
薛湜皱皱眉头,却见一旁的贾日盈却直直走了过去,她忙伸手去抓,却没够到。
眼看着贾日盈离那具诡异的青铜棺越来越近,薛湜召出穿云线,想故技重施将人绑过来,就在线马上缠上贾日盈腰间时,他却突然弯下了腰,那穿云线差点勒进他的脖子。
薛湜连忙收回线,足尖一点立即闪到贾日盈身后,提着领子就要将人往后扔,余光瞥见那棺内却躺着一个人。
一身黄袍,一顶珍珠冠,正是贾日盈。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