闵轻舟的人和治安大队的人绕着林坤餐厅前后检查了个遍，仍然一无所获。
事情进展到这一步，闵轻舟敏锐察觉到了不对劲。
赌博场地不可能平地消失，明显是有人泄露了消息，林坤餐厅这边提前准备才得以避开这次的搜查。
闵轻舟入神思考着其中谜底，余光又瞥见林坤餐厅那位怂包经理一改刚才的态度，见众人空手而归顿时趾高气昂，眼睛顶在脑袋上看人的嘴脸。
闵轻舟深吸了一口气，转而看向身旁治安大队的一个警员问：“你们家队长呢？他怎么没有参加这次行动？”
警员一怔，挠了挠头讪笑：“闵队，我们队长应该在忙其他事，我也不太清楚呢…”
闵轻舟眼神锐利，洞若观火，回眸与身后同样警觉的谢珩对视一眼，两人都默契地缄口不言。
回市局的路上，闵轻舟为案子烦心一路上基本都没怎么说话，谢珩似乎是累了，上车便偏过头睡了过去。
一路上闵轻舟暗暗琢磨着，觉得这事还是得从长计议，林坤餐厅是林嘉南名下的，想要查林坤餐厅就必须面对林嘉南，一条路走不通就只能找其他出口了。
出乎意料的是，闵轻舟刚回到市局，准备下车的一刻却接到了一通陌生电话。
电话铃声把谢珩吵醒了，谢珩被叨扰，睡眼朦胧地示意闵轻舟接电话，闵轻舟愣了愣神，才拿起了手机：“喂，我是闵轻舟，您哪位？”
一秒后，电话那头响起了一个浑厚磁性的声音：“轻舟吗？好久不见了，我是林嘉南。”
闵轻舟一怔，表情明显沉了几分。
*
谢珩趁着闵轻舟接电话的功夫，麻利去了趟抽烟区，回来时闵轻舟已经打完了电话，耐心站在原地等着谢珩，闵轻舟的表情沉重，欲言又止的样子被谢珩看在眼里。
谢珩直截了当问：“刚才是谁给你打的电话？”
阳光刺眼，闵轻舟嘴角紧绷，叉腰看向别处回：“是林嘉南，他说想请我吃顿饭。”
谢珩一笑：“恐怕不止是吃顿饭那么简单吧？”
闵轻舟嗤鼻：“这不是明摆着的吗？”
谢珩正色问：“你打算怎么办？”
闵轻舟舒了一口气，点头回：“林嘉南盛情邀约，我当然要去，算起来我和他好几年没有见面了，趁着这次机会会一会他也好。”
谢珩点了点头，紧盯着闵轻舟问：“你们约在什么时候见面？”
闵轻舟回：“明天早上。”
谢珩盯着地面，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可是……”闵轻舟犯了难，颔首垂眸道：“林坤餐厅这边我们扑了空，线索又断了……”
谢珩的目光落在闵轻舟的脸上，想安慰几句，转眼却看到一辆警车开进了市局大院，玻璃降落，分明是前去调查的杨夏和老孟。
谢珩了然，朝闵轻舟挑了挑眉示意，扬着明快的声线说：“新的线索来了。”
闵轻舟转过头，一眼看见了朝自己挥手的杨夏。
*
刑侦支队长办公室，杨夏向闵轻舟汇报调查到的情况：“吕大成和范喜是志远高中93届的学生，两人都是五班的学生，后来同时选择理科又一起被分到了十六班，我们找到了已经退休的班主任家里了解情况，才知道即使分到了同一个班级，他二人依旧没有成为朋友，甚至还在高二下半学期发生过冲突。”
闵轻舟抓住重点：“什么冲突？”
“据班主任回忆，吕大成和范喜两个人在高二下学期的时候曾打过一场架，两人打得鼻青脸肿的，后来都受到了学校的警告处分。因为这件事闹得挺大的，学校里人尽皆知，所以我们一提起吕大成和范喜的名字，班主任就想起来这件事了。”
闵轻舟机敏问：“他们打架的原因呢？”
杨夏回：“班主任说他们打架是为了一个女孩，他们同时喜欢那个女孩子，所以就起了冲突。”
“就因为这个？”
闵轻舟问：“那个女孩呢？现在在哪里？”
杨夏摇了摇头：“听班主任说当年人家女孩子根本就不喜欢他二人，毕业后没多久那个女孩就结婚了，人家啊现在估计都当上奶奶了。”
闵轻舟侧目看了眼谢珩，嘴唇紧抿。
“后来呢？”
“范喜的成绩比吕大成好，但吕大成的性格却比范喜的性格好，两人同时受到了处分，吕大成坦然接受，没心没肺的继续在学校里横着，但范喜心理发生了变化，他的成绩受到影响一落千丈，精神也日渐颓废，后来就辍学了……”
闵轻舟皱了眉：“仅仅是这样吗？只是因为一个女孩？”
杨夏点了点头，继而陷入了沉默。
一旁的老孟大大咧咧的，毫无顾忌接话道：“很正常啊，我读初中那会学校里的混子因为一个女孩就打架的不在少数，打架这事嘛，有的人打成了兄弟，而有的人心思重，即使过去了很多年依旧耿耿于怀。”
老孟的话让闵轻舟陷入了思考。
范喜心思深沉，确实像是那种因为一件事就难以释怀甚至记仇多年的人，他与吕大成高中时因为一个女孩子打架，多年后重逢竟能冰释前嫌与吕大成厮混在一起？
不太现实。
恐怕他是假意与吕大成握手言和……
闵轻舟眼眸闪过一丝黠光，果断道：“走，我们再去会会范喜。”
*
这一次，是谢珩陪闵轻舟进讯问室的。
两人一前一后，路过范喜坐到了位子上。
他们两人经过范喜身边时，范喜忍不住哆嗦了一下，一夜两天的时间都待在警察局里，他已经疲于应对了。
闵轻舟坐定，将范喜眼里的疲累尽收眼里，目不转睛盯着范喜问：“一夜两天没睡觉，很累吧？”
范喜讪讪一笑，露出一口布满污渍的牙：“是啊，吃不好睡不好，太折磨人了。这位警官，你们拘留我的时间够长了，我是清白的，该放我走了吧？”
“急什么？”
闵轻舟一副把握十足的样子，抬了抬下巴说：“案子还没调查清楚，你是不是清白的我们自然会辩证。”
范喜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浑浊的眼里渐覆阴霾，语气冰冷：“这位警官，法律规定讯问时间不得超过十二个小时，即使是案情重大、情况复杂的讯问也不得超过二十四小时。你们却强制性拘留了我三十六个小时，你们这么做是违法的，我要抗议！我要维护我的权力！”
闵轻舟十分淡定，叩响了桌面示意范喜：“别着急，到了时间我们自然会放你离开。但是在此之前，我还有一个问题要问你。”
范喜愣了，攥紧了手指沉默起来。
闵轻舟与谢珩对视一眼，狭长的眼眸映出明彻的光芒，转而看向范喜说：“闲着也是闲着，在问那个问题之前我想先跟你聊一聊郭美明这个人。”
范喜的表情疑惑。
闵轻舟沉声道：“郭美明和吕大成虽然认识的时间不长，但他们一定很恩爱吧？我看过他们的聊天记录，嘘寒问暖琴瑟和鸣，男女到了一定的年纪又经历无常世事，能遇到体贴知己的人简直是太大的幸事了。”
范喜面无表情地盯着闵轻舟。
“警方至今都没有找到郭美明的下落，甚至她的半点线索我们都不知道，她和吕大成的感情深厚，吕大成出事她不可能不露面。”
“但事发到现在，郭美明真的没有露过面，我在想，是她不想露面，还是她不能露面呢？”
范喜眼珠转得飞快，目光飘忽不定。
闵轻舟看向范喜，眼神真诚：“范喜，目前我们没有半点关于郭美明的线索，你又是除了吕大成以外唯一一个和郭美明有过几面之缘的人，能麻烦你描述一下郭美明的样貌吗？这样我们也能尽快破案，你也能早点离开这折磨人的讯问室。”
谢珩在这时动了动椅子，闵轻舟余光里看到谢珩的嘴角微微翘了个弧度。
范喜似有犹豫，迟迟没开口。
“这样吧”，闵轻舟翘起了二郎腿，悠闲道：“我来问，你来回答，也可以节省一些时间。”
终于，范喜在强压下点了头。
闵轻舟揉搓着手指问：“她是长发还是短发？”
“长发，卷卷的，头发几乎齐腰。”
“她的眼睛呢？是双眼皮还是单眼皮？”
“双眼皮，她的眼睛很有神，左眼下还有一颗很明显的泪痣。”
闵轻舟点了点头，又问：“她的面部轮廓呢？脸型的大小呢？”
范喜稍稍思考了一下，紧跟着回：“她的脸很小，巴掌大的脸圆圆的，看起来挺年轻的，一点都不像三十多岁的人。”
闵轻舟点了点头，又问：“她的声音呢？”
范喜回：“她说普通话，不像我们一口一句乡音糙得很。”
闵轻舟双手紧扣，骨节处都泛了白，语速极快问：“她的声音一定很好听吧？”
范喜想都没想回：“好听。”
闵轻舟又问：“说话温柔好听，她一定很受周围人的欢迎吧。”
范喜没回答，但他下意识点了头。
“她留着一头长发，双眼皮、巴掌大的脸、面容年轻，那她一定是个美人吧？”
范喜不经思考就点头回：“她很漂亮。”
“那你喜欢她吗？”
“喜欢。”
空气瞬间安静，等到范喜反应过来时，已经是一分钟之后了。
闵轻舟身体前倾，深邃的眼睛死死盯着范喜那张皱纹横生的脸，洞察秋毫，目光冷若冰霜。
只听闵轻舟一字一句道：“范喜，你承认了。”
范喜瞠目结舌，不敢多言，只是一个劲地摇头，结巴道：“我没有……我……我随口说的，是你……是你引导我说出来的……我……”
闵轻舟胜券在握，凝视着他，自言自语说：“我们的人去过你和吕大成的母校调查，你曾经的班主任把一切都告诉给了我们。范喜，你还记得那个叫做吴雪的女生吗？你和吕大成为了吴雪打过架，那件事情对你的影响巨大，你甚至因此辍了学……”
闵轻舟更进一步：“往日、今时……范喜，能告诉我你为什么能在吕大成对你造成了那么大的精神伤害之后，时隔二三十年还愿意和吕大成深交成为牌友吗？还有……吕大成和郭美明在一起你很嫉妒、很生气吧？更让你生气的是吕大成凭什么能过得比你好，凭什么是他抱得美人归！范喜，你来回答一下我说的对吗？”
范喜的头垂得低低的，根本看不到他的表情，但他的身体肉眼可见在颤抖。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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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第 1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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