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教之火,绵延不息。时间一晃,蒲寻等人离开术兰已有九年。
这九年间他们历尽苦难,遍访各国,与其他同修交流互进,境界不断提高。
时间当真可以磨砺一个人。
比如大师兄,九年前只参悟到佛法的皮毛,同门师弟因敬长而敬他。九年后他已完成蜕变,成了师弟们心中真正亦师亦长的存在。
大师兄却很自谦,有些遗憾地道:“遇祸避祸,才得安宁。”
蒲寻听懂其中深意,却并不应答。
彼时他们正在归途。
*
相较九年前,如今所闻所遇令人唏嘘。
见多了断垣残壁、百姓流离、士兵作恶,路过重光时,他们以为这国家也在与别国交战,国内才如此动荡衰败。
打听方知,重光国早在两年前就被灭了。
如今统治这里的是……
“术兰。”
回忆天旋地转般地闯入,头疼得厉害。
蒲寻摁了摁眉心,再睁眼,恍若隔世。
有弟子见他身形微晃,忙扶住他,环顾四周道:“此地不宜久留,咱们还是再赶一赶路,找处能安心歇息的地方。”
蒲寻站稳后,转而看向身后的大师兄:“还撑得住吗?”
天灾频发,世道艰难,饥寒多生疾病,大师兄的身体便是因此出了问题。良医难觅,一拖再拖,能挨到今日已属不易。
没办法,比起病魔,更可怕的是暴.乱。
蒲寻再次皱起了眉头。
“别怕,”大师兄嘴唇苍白,对他扯出一个安抚的笑,“师兄撑得住。”
怎能不怕?蒲寻怕极了,从踏入这片土地,他心中的那座高山便开始动摇。
这份动摇在见到一个人后,愈演愈烈。
*
蒲寻独自往前探路,忽然听到有人兴奋地喊:“司马维,这儿有个死的!”
许是不通汉语,这一声没激起风浪,流民们仍自顾自“检查”路边躺着的人,而当看见一个瘸腿男人步履蹒跚地朝一边跑去,他们几乎是条件反射地也往那处涌。
“去去去!死人自己找去!再往这儿跑削死你们!”
是方才喊司马维过来的男人,他用刀唬退了流民,转头骂司马维。
“叫你过来你跑什么?你一跑他们都知道了!今日来这儿的就咱们两个,万一他们连刀都不怕,直接围攻咱们,你我活得了吗!”
司马维被骂得抬不起头,蹲下做事。
蒲寻看着他们从死尸身上扒下衣服,搜掠钱财,最后将之赤条条地丢到一边。
全程不到一刻钟。
临走时,他们看到了对面站着的年轻僧人。
脚似生根,司马维停止不前,被旁边的男人搡了一把:“有病啊不动?一个和尚,还是活的,有什么好看的?”
司马维双手合十,无声地对蒲寻拜了拜,而后瘸着腿离开。
同伴见他这样,边走边骂道:“真有病,拜了这些年,佛祖帮你过上好日子了吗?”
“……”从震惊中缓过来的蒲寻出声道,“施主。”
这一声,让司马维再次停住。
蒲寻看着他混浊的眼珠,继续道:“施主可还记得贫僧?”
“你是……”
蒲寻低头,回了他刚才的礼。
“你是……小法师?!”认出蒲寻的瞬间,司马维眼眶通红。
但那不可能是久别重逢的喜悦。
想想刚才自己做了什么,想想小法师都看到了什么,还愿意被认出来吗?
“九年未见,小法师长大了,我险些没能认出来。
“小法师要往何处去?此地如今、如今乱得很,最好不要随便走动。
“我其实、其实……都是因为……
“唉,在西域待太久,中原话都讲不利索了,我其实——”
他连珠炮般地,一句接一句,一句断一句。
蒲寻望向他的眼中充满了悲悯与迷茫,对他,也对自己。
“司马维!”同伴高声喊他,“你还回不回去?”
“……”司马维犹豫地看向不远处的同伴。
此时,一个弟子跑来找蒲寻:“大师兄他不好了!”
蒲寻急忙问:“师兄怎么了?”
“晕过去了,怎么叫都叫不醒,且发热发得厉害,再不退的话恐怕……”
“大夫,要找大夫。”蒲寻慌了,抓着司马维问,“这里有大夫吗?你知不知道哪里能找到大夫?”
“我们同行的人里就有一个懂医术的。”先是救人心切,说完才想起后悔,司马维用力摇头,“不!你们不能去!”
“我知道,我们会付报酬的。”蒲寻握着司马维的手不放,“只要能救我师兄!”
司马维比他还急:“我不是这个意思,而是——”
“报酬?”司马维那同伴不知何时折回的,插嘴道,“真有钱?”
蒲寻如实道:“我们是出家人,身上并无钱币,可否以物相抵?”
陆续有弟子走过来,个个背着包袱,看上去有点货,那人点了点头,笑道:“那就跟过来吧。”
“小法师——”
“司马维,去前面带路!”同伴故意喝止。
只是没想到,那为首的和尚转头对其他和尚说:“我一人带师兄去看病即可,你们另找地方歇脚。”
司马维松了口气,小法师这样做是对的。
同伴却不乐意了,尤其见蒲寻连一个包袱都不带,他质问道:“不是说以物相抵的吗?”
蒲寻回道:“我要背着师兄行走,不带东西会方便些。施主不必担心,我会陪在师兄左右,等医治结束,可令人随我去取报酬。”
话已至此,谁都不是傻子。
此刻蒲寻那边人多,他这边就他和司马维两个人,他自然不会硬碰硬,咂了咂嘴,道:“真麻烦。”
不过看在有报酬的份儿上,还是同意了。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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