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合得尴尬,堪比修罗场,起初吴桀没发现屏风后的章业炘,以为只有蒋宇一人,兴冲冲上前才知对方在约会,“业炘你也在啊,我刚在背后没瞧见你。”
“没关系。”章业炘对吴桀微一颔首算是打过招呼,至于他身后的陆旻,章业炘选择视而不见。
陆旻板着脸,沉默站在原地。
气氛略显怪异,吴桀暗里撞了陆旻一肘,夹在中间艰难打圆场,“没想到这么巧,这也能遇见。”
蒋宇站起身,“是啊,你们也来吃饭?一起吧。”
“不合适,我俩来这边是给朋友打包夜宵,这家烤羊排很不错,推荐你们试试。”
“是吗?那真要尝尝……”
“章业炘,你手机坏了?”
客套被硬生生打断,陆旻突然指名道姓提出质问,惹得吴桀蒋宇面色各异,章业炘眉间闪过不悦,顾虑有旁人在场不得不强忍烦躁,“没有。”
“给你打电话怎么不接?”
“抱歉没注意,大概是没电了。”
她对他何曾这般客气过,分明是拉黑了他的号码才敷衍找借口,陆旻表情极其难看。
气氛跌至冰点,两人的对话透着无形的熟稔,听在有心人耳中就像闹别扭的小情侣,吴桀对上蒋宇晦暗不明的神色,心里直骂娘,忙道,“那我们不打扰你们了,先走了……”
“等一下,章业炘,我给你手机充了话费,转回来。”
这下吴桀是真的骂了句‘艹’。
“你小子!”吴桀咬牙切齿压低声,“这钱我出,我来给!你别捣乱了,赶紧走吧!”
陆旻依旧不动,拿出手机点开被拉黑的对话框,“好友加回来。”
早已猜到中午那两百元话费是陆旻的杰作,章业炘看了他一眼,从钱包抽出两张百元钞票。
“只接受微信转账。”
“拒收人民币违法。”
“没有验钞机,分不出真□□。”
“我手机有验钞软件。”
说着章业炘解锁手机真的打开验钞APP,吴桀头嗡嗡作痛,连忙拦在二人中间,“不验了不验了,抱歉业炘,阿旻跟你开玩笑呢,我们先走了。”边说边使劲拽走陆旻。
闹剧结束,章业炘坦然收回纸钞,学校的举报帖子不是秘密,想必洪姐已经把事情告知蒋宇,再经过刚才这一闹,只怕在蒋宇眼中更像坐实了什么,她心力交瘁,懒得多此一举重复解释。
席间二人皆无言沉默,晚饭后,蒋宇提出送她回家。
“不必了,我今晚开车过来的。”章业炘语气疏淡,成年人的交际心如明镜,终于确定蒋宇心中介怀,自知无力改变,唯有要求自己切勿过于在意。
只是……原来一瞬的好感不足以维持长久。
她在心里默默记下这次教训。
“那天。”蒋宇忽然道,“参加朋友婚聚的那一天,我已经知道了。”
不解他话里意思,章业炘安静等待下文。
“那天吴桀和陆旻都在,我们一起聊天,聊到了你。”蒋宇注意着她的反应,“还记得第一次见面,我问你是否认识吴桀,你当时没有说话,我以为你不认识。”
“原来你不仅认识吴桀,也认识陆旻,和他们这么熟悉。”
口吻别扭,言语中隐含多余的嘲责,章业炘蹙眉,不喜他试探的态度,“你怀疑我和陆旻有牵扯?认为我故意瞒着你?”
“洪姨把你俩一起吃午饭的事跟我说了。”蒋宇牵强笑笑,“那天也是,只要提起你,陆旻的态度就变得很奇怪,是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的程度。”
“我和他没有关系,我们两家长辈认识,所以见面会聊几句。”
“是吗?洪姨也是这样对我说,让我斟酌衡量,来之前我本觉得没什么大不了,每个人身边有要好的朋友很正常。”
“但今晚再一次验证事实,才发现真的很难骗过自己。”
章业炘不怒反笑,她分明解释过,可对方不相信,依旧认定她‘不清白’,判决她‘脚踏两船戏耍良人’。
既然如此,“那不要勉强了。”
不刻意维持友善的表情时,她的五官比谁都要凉薄,眼褶斜掀嘴角下撇,姿态淡漠轻慢,半句多余的话也没有,“很晚了,我先走了。”
未等蒋宇应声,她又想起什么拿出手机,“对了,你稍等一下。”
说着低头在手机上一通点,十数秒后问,“收到了吗?”
“收到什么?”
“你看手机。”
‘叮’的一声提示音响起,蒋宇看着运营商发来的话费充值短信,“这是?”
“这是今晚的餐费,我怕你微信不收,所以充进你手机话费里,多出的部分当作答谢你上次送我的礼物,我没办法回礼了,希望你别介意。”
“其实你不用这样……”
“很高兴能认识你。”章业炘神色认真地看着他,“但我并不遗憾你我停步于此。”
言罢,章业炘转身离开。
时间尚早,她没有马上回家,而是来到商场四楼,为弥补晚上的迟到而提前预订的电影即将开场,兑票后她独自一人来到检票口。
“一个人?”检票员看着她手里的两张票。
“是,两张都剪了吧。”
大荧屏的亮光在黑暗中格外刺眼,意图拉近关系特意选的喜剧在网上评分很高,四周不时传来低低的嬉笑声,她对温吞无厘头的剧情不感兴趣,单手支着下巴浪费时间。
右边座位空了下来,隔座的小情侣把一束手捧花放在空位上,章业炘看着鲜红花瓣上停据的透明水珠,因屏幕蓝光映射出死气沉沉的色调。
再也看不下去,她中途离场。
临走前,随手把两张票根揉成一团丢进垃圾桶。
街道上车水马龙,郦市夜景到处繁华热闹,不到十点,小区散步的人很多,刚走出电梯,远远望见家门虚掩半开,电视里的广告声传到公共楼道。
怎么回事,章母在家从不轻易打开门,难道出事了?章业炘心底生惧,急步往家里跑。
结果看到了一脸生无可恋的吴桀,还有喝得酩酊大醉瘫坐在沙发上的陆旻。
心有余悸,章业炘微喘着气,双手紧攥门框,恨不得当场把两人扔下楼。
“炘炘你终于回来了。”章母端着一碗黑乎乎的醒酒茶从厨房出来,见她回来忙道,“你快来,小旻等你一晚上了。”
等她?居然还有脸皮登门,章业炘在心底冷哼,沉着脸‘啪’的一下用力关上家门,瞪向缩在角落的吴桀。
“我也是迫不得已啊!”吴桀弱小无助果断甩锅,“全是陆旻那小子,他发神经似的死活要来,我拦不住啊。”
“你们自己走还是我报警?”章业炘充耳不闻,‘仁慈’地给出选项。
“这时候别和他们开玩笑了。”章母让陆旻喝完解酒茶,放下碗,“你手机怎么把小旻拉黑了,再大的矛盾也不能赌气拉黑啊,遇着急事也联系不上。”
告状这招真是用得收放自如,章业炘大步走到陆旻跟前,撒气般狠狠往他小腿踢了一脚。
力度不少,醉鬼猛一下惊醒,睁着一双迷糊的眼坐直身。
“哎呀不能踢人。”章母赶紧拉开她,“怎么突然动手,好好沟通,要是受伤了怎么办。”
她动的分明是脚,章业炘一把抢走压在陆旻背后的抱枕。
酒气沾染绒布,醉鬼后背一下子失了依靠,身子直直往后倒,估计是撞痛了眉头紧皱嘴上‘嘶’的一声,又端正坐好,双目呆滞盯着眼前被压皱的抱枕。
看来还不清醒,章业炘举起抱枕要往他头上砸。
“诶!你这孩子!”章母上前夺走抱枕,“炘炘你今晚怎么回事?好端端的发什么脾气?小旻都喝醉了你还打他。”
“我没有发脾气。”满腹怨气从齿间蹿出,章业炘只恨不得扇陆旻两巴掌,“这种人私闯民宅本就该打。”
“你真是!”
顶着母亲的责骂,章业炘看向半声不敢哼的吴桀,“你俩怎么来的?”
“代驾,我俩都喝酒了。”
“行,我帮你们喊代驾。”
谁料刚掏出手机,就被陆旻一把抓住。
他神情迷糊,抓手机的力度却极重,章业炘双手使劲怎也拽不回来,气得骂他,“别发酒疯。”
“把我加回来。”陆旻抬起头,他喝了酒,眉目耷垂着,鼻头和脸颊沾染红晕,眼睛湿漉漉的,与往日寡言的模样截然不同,既委屈又可怜,“为什么拉黑我?”
“你不喜欢公司的饭菜,我可以让他们换,我也可以学着做……”
“我说了别发酒疯。”章业炘冷硬着声不领情,“手机还我,赶紧走。”
“又生气,天天生气,这次又气什么。”陆旻嗫喃,“生气容易变老你不知道?”
“马上滚出我家!”
“不许这样说话!”章母看不下去了,“快把小旻的微信加回来,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手机开锁密码是多少?”
章业炘不作声,依旧怒目瞪着陆旻。
始作俑者。
“还站着做什么,快说密码啊。”
紧绷的神经被催促声来回拉扯,终于猝地断开,重重回弹在皮肉上,一下子染红了眼圈。
她到底做错了什么?
举报投诉,被造谣,被误会,还不能生气不能抱怨,凭什么?到底凭什么!
沉重的安静惹得酒鬼迷惑抬头,对上她泛红的眼眶,陆旻眸色骤然清明,他无措站起身,慌乱间把手机递还给她,“你,你别哭……对不起……”
章业炘不接,快步跑回房间。
‘砰’的一声,关门声极响。
她窝囊,唯一能发泄的只有可怜的房门。
房间没有开灯,仅靠窗外微弱的月光照明,隔着房门隐约听见房外的动静,说话声关门声相继响起,断断续续模糊不清,章业炘无力理会,呆坐在地毯上眺望月色。
不知多久后,章母敲响房门,说陆旻已经走了,手机放在茶几上,还说给她留了汤。
满身疲惫,章业炘第一次纵容自己任性,佯装听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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