量尺寸。
反复咀嚼这三个字,尘封的记忆之书再度被翻开。
辛歌记得很清楚,祁温贤去帝都念书之后就在大学附近买了套小公寓,顺便将套房改成了工作间。
想来也不奇怪,他那种从小到大吃穿用行事事讲究的大少爷,哪可能纡尊降贵去和一群糙汉子挤宿舍?
二十岁生日过后,她曾跑去帝都找过祁温贤,还编了个憋足的借口,在他的公寓里住了好几天。白天跟着他去蹭课,晚上闲来无事,她就赖在工作间看他画图、打版、裁剪……不得不说,那个男人认真做事的样子确实养眼,就是太安静,安静到她有点不习惯。
闲得无聊,她坐到空闲的工作台上打游戏,直到听见祁温贤喊她当模特量尺寸时,才懒懒散散地站起来。
彼时辛大小姐正沉迷一款集卡游戏,玩了三天,砸进去小几万,不过,那时候的几万块对她而言也不过是——洒洒水啦。
目光死死盯着手机频幕上的抽卡界面,她心不在焉地抬了抬手,任由祁温贤摆弄。
屏幕倏然一亮,辛歌还没来得及庆幸自己抽到了新卡,男人低沉的声音便在耳边响起:“站好。”
她呼吸一滞。
下一秒,一圈皮尺绕过她的胸前。
也不知那家伙是不是故意的,皮尺收紧,如同荆棘般缠着她,绕着她,勒得某处柔软微微下陷。祁温贤嘴上说着量尺寸,结果根本不看皮尺上的数字,他从背后抵住她,唇瓣刮蹭她耳廓,而后是脸颊……
辛歌耐不住嘤了一声。
她很快清醒,并不卖力地挣扎了两下,嘴上开始不饶人:“喂,还说什么量尺寸,我看,你分明就是想骗我上床!”
毫无收敛的迹象,祁温贤反唇相讥:“你赖在我这儿好几天了,难道不是在等我骗你上床?”
她急于否认:“当、当然不是!你有什么好惦念的!”
他推了下碍事的眼镜:“……那你就当我惦念你吧。”
声音略有迟疑,动作却越来越过火。
“呵呵,你上次不是还说我‘不过如此’吗?”
“聊胜于无。”
“祁大少爷要是真有兴致,还不是勾勾手指就有美女乐意奉陪?”
仿佛是触及到了某个隐形的开关,辛歌只听到身后传来一声闷哼,手机猝不及防被那个男人夺走,随意扔到工作台上一堆布料里,随后,一副金丝边眼镜也被扔了过去。
被绳索般的皮尺圈着,某人无处可逃。
祁温贤稍稍一扯,便将怀里的人整个翻转过来,压在了工作台上。
……
那天晚上,辛歌是被祁温贤抱去浴室洗澡的,她泡在浴缸里,看着手腕上被皮尺勒出来几圈浅痕,双颊烫得厉害。
回味够了,她扭头警告某人:“祁温贤你给我听好了,以后,你不许给别的女人量尺寸!”
到底是纠结“量尺寸”这件事,还是别的什么,辛大小姐也说不清。
很快,身后的男人便轻声抗议:“这个有点难办。”
那时候的她,也不知哪儿来的自信,非要在这件事上和祁温贤较劲,试探未来丈夫的底线:“那我不管!不行就是不行!你要是不答应,我回去就提退婚!”
祁温贤是怎么回复的,辛歌没记住。
也不知道他到底答应了没有。
像是要弥补第一次事后的“不欢而散”一般,那天,两人在雾气蒸腾的浴缸里待了许久,直到周围的水不再温热。
*
辛歌至今也不确定,祁温贤当年对自己到底有没有爱意、有几分爱意,但她能够确定的是,他们在做某些事的时候,是彼此都很愉悦的。
她甚至安慰自己,就算以后结了婚,不得不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至少还有点儿乐趣可寻。
……不算太糟糕。
只是辛大小姐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天,自己不再是世界的中心,她变成了无关紧要的路人甲乙丙,婚约没有了,四年过去了,祁温贤到底还是走上了和母亲温茹一样的道路成了服装设计师,他还是会帮别的女人量尺寸。
真的是量尺寸吗?
辛歌在电视上见过那个叫殷樱的女明星,清纯甜美,应该是祁温贤喜欢的那种类型。
如今的自己,自然没有理由阻止他和别的女孩接触、暧昧、交往、甚至谈婚论嫁……从回到楠丰、见到祁温贤的第一眼,她就已经无时不刻在给自己打预防针,告诉自己接受现实。
但“自我假想”和“别人诉说”毕竟不一样,听到Sera无心的一句话,她就是心里堵得慌。
那种难过的情绪,无法克制。
“辛、辛辛姐……”
庞凯唤了一声,辛歌这才回神,急忙将落下的策划案重新拾起,和Sera她们打了声招呼,继续往外走。
然而,打开门后的一瞬间,她却看见了气喘吁吁的祁温贤。
男人修长的指尖抵着门,正要进来,坠着一小排黑曜石的银色眼镜链晃悠得厉害,应该是一路小跑过来的。
姚芝站在几步开外的地方,数落着跟过来的前台妹子:“……上次不是说过了吗,幻想恋歌那边的人由Vincent亲自接待,这么重要的事,你怎么还能忘记?还好Vincent提醒我打个电话回来问问……行了行了,你去忙吧,下次注意!”
辛歌怔了怔。
祁温贤稍稍平复着呼吸,低头看着她泛红的眼睛,神情有一丝错愕。
半晌,他才动了动唇:“要走了吗?”
“嗯。”辛歌木讷地点点头,“和Sera都聊得差不多了。”
“方案再给我看一遍。”
“你……你有空吗?”她听得出,自己的声音有些颤,但还是将后半句话全部说了出来,“她们说,你今天要去给那个女明星‘量尺寸’。”
说不上是不是刻意的,加重了那三个字的读音。
祁温贤眯起眼睛,恍然间明白了她的眼睛为什么会红。
真是要了命……
他想,自己本应该暗嘲前·未婚妻的自作多情和不讲道理,可是,他真真切切地觉得,有点儿高兴。
他没有直接回答问题,而是唤了一声助理:“姚芝,去和Sera说一声,辛小姐这边我来接待。”
说着,他看了眼手表,又对辛歌道:“先去吃点东西。”
辛歌点了点头。
见姚芝进屋传话,庞凯鬼使神差地也跟着她走了两步。
祁温贤顺手将门虚掩上,依旧和辛歌站得很近,被粉刷成纯白色的工作室走廊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天气不错,花园洋房外墙栽种着爬山虎和一些藤蔓植物,阳光透过一侧的落地玻璃挥洒入内,两人脚下铺满斑驳的影子。
祁温贤先开了口:“知道我为什么会招一个女助理吗?”
辛歌小声道:“拥有一个年轻漂亮,活泼懂事的女助理,这难道不是所有男人的共同梦想吗?”
听到这样破坏气氛的一句话,“所有男人”之一默了两秒钟。
最后只能假装没有听见,祁温贤睨她一眼:“因为,我曾答应过我的前·未婚妻——不会给除她以外的任何女人量尺寸,身边带着女助理,很多工作,就不必我亲自动手了。”
辛歌看着他,久久没有说话。
*
结果还是坐进了古藤巷步行街的一家火锅店。
是她很多年前和祁温贤一起来吃过的那家。
店铺距离森·工作室不远,走着就能到。
想不到,启明那么大一家公司都倒闭了,这家面积不大的火锅店却还依然坚.挺……
世事难料。
看着面前若无其事整理餐具的祁温贤,辛歌有点唏嘘,自觉再这么盯下去一定会被对方捉个正着,不得已,她将目光转向身边的庞凯,却发现小伙汁的注意力全集中在对面滔滔不绝的姚芝身上。
好嘛。
又一个年轻的游戏人要开始品尝爱情的苦了。
她百无聊赖地自言自语:“都多少年了啊,这家店居然还开着?”
祁温贤将随口回答:“翻新过几次。”
见老板娘模样的女人正坐在柜台后给孩子念故事,辛歌笑了笑:“记得当年来的时候老板才刚结婚,全场还在搞满减的活动呢,如今,老板孩子都能打酱油了。”
“确实。”祁温贤抬眼望过去,“七八岁的孩子是能打酱油了。”
四方桌上气氛微妙。
姚芝和庞凯面面相觑:不对啊,这两个人不是刚认识没多久吗?这说的都是些什么老熟人间的回忆语录?
服务生递上菜单,打破僵局:“请问,需要什么锅底?”
辛歌:“清汤。”
祁温贤:“牛油。”
两人互望一眼,迅速改口。
辛歌:“牛油。”
祁温贤:“清汤。”
服务生拿着点菜器,露出尴尬不失礼貌的微笑。
庞凯拉扯了一下辛歌:“辛辛姐,你、你不是无辣、辣不欢吗?吃什么清汤?”
辛歌扶着额头,随口扯谎:“我最近上火,想吃点儿清清淡的,哈哈……”
姚芝也没放过自家BOSS:“Vincent,你不是不吃辣的么?每次我们订饭,你连微微辣都不接受!”
祁温贤瞥开目光,清了清嗓子:“下个月要去川贵看展,听说那边每道菜都放辣子,我……只是想先适应一下……咳,既然辛小姐想吃清汤锅底,那就听她的吧,我都可以。”
别啊,听我的就是我付钱了!
意识到这个严峻的问题后,辛歌急了:“不不不,还是祁先生说了算——牛油牛油,适应适应。”
见双方客客气气推让了两三个回合,姚芝实在忍不住了,插嘴道:“不好意思啊两位,那个,鸳鸯锅了解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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