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 2 章

车内的空气几乎凝滞,只有空调系统运作的微弱声响,以及柳常安手里外卖包装袋发出的窸窣声。浓郁的黄焖鸡香味在冰冷洁净的车厢里弥漫开来,显得格外突兀。

柳常安偷偷瞟了一眼驾驶座上的谢灼言。对方双手稳握方向盘,目视前方,侧脸线条冷硬,好像刚才在王家的那一番惊心动魄只是日常公务。他试图再次悄悄探出意识,结果依旧——石沉大海。

“那个……谢顾问,”柳常安试图打破沉默,顺便打探点消息,“我们这是要去哪儿?北郊那个露营地?”

“嗯。”谢灼言只给了一个单音节。

“您之前说什么‘污染’?那到底是什么东西?”柳常安追问,他实在好奇,这听起来比“中邪”更邪门。

谢灼言沉默了几秒,似乎在斟酌用词,或者单纯觉得解释起来很麻烦。“你可以理解为,一种超出人类正常感知和处理能力的有害‘信号’或‘知识’。接触者的大脑无法理解,会导致认知紊乱、精神崩溃,少数会出现□□异变。”

柳常安打了个寒颤,想起了小少爷那扭曲的恐惧和嘶吼。“挠玻璃”……那会是这种“信号”在他意识里的投射吗?

“那我的符……”

“你的符咒,或者说,你绘制符咒时产生的某种能量场,能够在一定程度上中和或屏蔽这种污染。”谢灼言语气依旧平淡,“原理未知,效果不稳定,但是目前观测到的唯一非设备干预手段。”

柳常安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指尖还残留着一点朱砂的红色。他一直以为自己是靠忽悠和一点点时灵时不灵的感应混饭吃,从来没想过,自己这半吊子本事,竟然能和这种听起来就很恐怖的“污染”扯上关系。

车子驶出市区,周围的景色逐渐变得荒凉。北郊的山林在傍晚的薄暮中显得影影绰绰,透着一股不祥的寂静。

到达露营地入口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这里显然已经被封锁,拉着警戒线,但周围并没有警察值守,只有一种莫名的压抑感。

谢灼言停好车,从后备箱取出一个银色的金属箱和一个强光手电。“跟上。”

柳常安抱紧了自己凉掉的黄焖鸡,赶紧下车。一脚踏进营地范围,他就感到一阵不适。不是寒冷,而是一种……粘稠感,仿佛空气的密度都增加了,带着一种若有若无的、让人心烦意乱的“噪音”,直接钻进脑子里。和他之前感知到的那黏腻蠕动感同源,但微弱得多,也更分散。

“感觉到了?”谢灼言看他脸色不对,问道。

“嗯……有点吵,有点恶心。”柳常安老实回答,揉了揉太阳穴。

谢灼言打开银色箱子,里面是各种他叫不出名字的仪器。他拿出一个类似平板但带着天线的设备,屏幕上的波形图正剧烈地跳动着,发出滴滴的警报声。

他记录着异常数据,然后看向柳常安,“你试试感知污染最强的地方。”

柳常安闭上眼,努力忽略那无处不在的“噪音”,将注意力集中。他那半吊子的感应能力此刻像一根被干扰严重的指针,颤颤巍巍地指向营地深处的一片小树林。

“那边……好像更‘响’一点。”他不太确定地指向那个方向。

谢灼言看了一眼仪器,屏幕上的信号峰值果然在柳常安所指的方向更高。他的眸色暗了暗。

“跟我走。”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树林。光线愈发昏暗,手电的光柱像一把利剑切开浓稠的黑暗。周围的树木形态开始变得有些怪异,树皮的纹路扭曲,仿佛蕴含着某种癫狂的意志。那“噪音”在这里变得更加清晰,柳常安甚至开始产生轻微的幻听,好像真的有什么东西在用指甲刮擦着……某种光滑的表面。

“是这里。”谢灼言在一小片空地上停下。这里的土地呈现出一种不健康的暗紫色,草木枯萎,中央有一块形状不规则的大石头,表面异常光滑,像是被什么东西长期摩擦过。

仪器发出的滴滴声变得尖锐刺耳。

“峰值达到Level 4。初步判断,这里是主要污染溢散点。”谢灼言蹲下身,戴着手套,小心翼翼地用取样工具刮取石头表面的微量物质。

柳常安看着那块石头,心脏莫名地加速跳动。他感觉那石头好像在“看”着他,一种冰冷的、非人的注视。他下意识地后退一步,想离远点。

就在这时,他眼角的余光似乎瞥见,旁边一棵扭曲的树干后面,有一片比夜色更浓的阴影动了一下!

“谁?!”柳常安汗毛倒竖,猛地将手电光打过去。

光柱下,空无一物。只有那棵怪树投下的、枝桠狰狞的影子。

谢灼言站起身,看向柳常安所指的方向,眼神锐利。“你看到了什么?”

“好像……有黑影动了一下。”柳常安声音发紧,“是不是……触须?”他想起了小少爷的尖叫。

谢灼言没有回答,而是迅速从金属箱里取出另一个造型更奇特的仪器,对着那个方向扫描。屏幕上的波形疯狂乱窜,但并未锁定任何具体目标。

“高维干涉残留迹象。可能只是污染造成的集体潜意识投影,也可能是……”他顿了顿,看向柳常安,“感知敏感者更容易捕捉到的‘回响’。”

柳常安咽了口唾沫,感觉手里的黄焖鸡更不香了。他现在只想立刻离开这个鬼地方。

谢灼言收集完样本,站起身。“初步数据采集完成。污染源并非固定于此,需要进一步分析样本,追踪源头。”

他看了一眼脸色发白的柳常安,语气没什么变化:“你的任务完成了,暂时。”

柳常安刚要松口气,就听谢灼言接着说,“这类事件后续可能还需要你的协助。希望你能保持通讯畅通。”

柳常安到嘴边的抗议卡住了。这话听起来……好像没那么装逼了?但仔细一品,结果不还是一样吗?他苦着脸:“谢顾问,我就是个混口饭吃的,这种大事……”

谢灼言已经转身往林外走,闻言脚步未停,声音随风淡淡传来:“你的能力很特殊,对处理这类‘污染’有实际效果。放任不管,下次未必还能安稳地在街上……营业。”

这话像一根细针,精准地扎在了柳常安的命门上。他想起了那条还算能混口饭吃的祥广街,想起了自己那点可怜的房租和网费。如果被什么更麻烦的东西盯上,或者惹了这尊大佛,他确实别想再有安生日子过。

他蔫头耷脑地跟上,怀里凉掉的黄焖鸡仿佛有千斤重。

回到那辆冰冷的SUV旁,谢灼言没有立刻上车,而是打开后备箱,将采集的样本仔细放入一个带有低温标识的保险箱内。做完这一切,他看向还抱着外卖袋子、一脸生无可恋的柳常安。

“上车。”他说,然后顿了顿,目光落在那个印着餐馆logo的纸袋上,“你的晚饭,需要加热吗?”

柳常安愣了一下,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这个看起来不食人间烟火的谢顾问,居然会关心他的黄焖鸡米饭?

“不、不用了,”他下意识地回答,“凉了也能吃。”主要是,他实在没法想象在对方那无菌实验室般的车里用微波炉热饭的场景。

谢灼言没再说什么,拉开车门坐进了驾驶座。

车子重新启动,驶离这片令人不适的区域。随着距离拉远,柳常安感觉脑仁里那烦人的“噪音”渐渐减弱,他长长舒了口气,像刚跑完一场马拉松。

车厢内再次陷入沉默,但似乎没有来时那么凝滞了。柳常安偷偷拆开外卖包装,食物的香气再次弥漫开来。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客气一下:“谢顾问,您吃吗?”

“不用。”谢灼言目视前方,回答得很简洁。

柳常安腹诽:哼哼,我就让让,想吃我还不给呢。

他埋头吃起已经冷透、油脂有些凝固的黄焖鸡,味道实在不怎么样,但饿极了也顾不上了。吃着吃着,他忽然想起一个关键问题,含糊不清地问:“那……谢顾问,我这样‘随叫随到’,有……那个吗?”

“什么?”

“就是……津贴?补助?或者……工资?”柳常安鼓起勇气,这可是原则问题。总不能让他白干活还倒贴交通费吧?三倍酬劳是王家的,跟这谢顾问可没关系。

谢灼言似乎被这个问题问住了,沉默了几秒,才说:“会有行动补贴,按次结算。具体标准,后续会告知你。”

柳常安心里稍微平衡了点,有补贴就行,蚊子腿也是肉啊。

“另外,”谢灼言的声音再次响起,平淡无波,“你身上有被轻微污染的痕迹,虽然很淡,但长期积累并非好事。定期接触……我的工作环境,或许能帮你逐步消解。”

柳常安咀嚼的动作停住了。他想起自己那偶尔能“听”到的杂音,比常人更容易疲惫。难道这些也跟所谓的“污染”有关?而谢灼言……能“净化”他?那读心的事会不会被发现啊?

他偷偷看了一眼旁边开车的男人,那张侧脸在窗外流动的光影下依旧没什么表情,但是似乎没有那么讨厌了。

这家伙,好像……也没那么完全不近人情?

至少,他还知道给补贴。

嘿嘿,拿钱才是硬道理。

柳常安低下头,默默扒拉着米饭。他这艘只想在岸边晃晃悠悠的小破船,看来是真的被拴住了。是福是祸,他现在完全看不清。

车子平稳地行驶在返回市区的路上,窗外的灯火逐渐密集起来。柳常安吃光了最后一口冷饭,打了个饱嗝,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不管怎么样,先回到他那出租屋再说。至于以后……走一步看一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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