烽火蔓延九州,一个国家刚刚建立,顷刻间又被蚕食吞并,常年以来的战火让九州百姓苦不堪言。
群雄逐鹿,枭雄辈出。
天玄475年,九州大地逐渐建立起七个政权:北漠、西泽、南越、南庭、东离、繁殷、永安。七国的建立宣告了烽火连天的战乱时代暂时结束,天玄475年正式改为天昭元年,此后两百年内,七国未有一国政权消亡。
天昭230年东离
夜幕下,身着甲胄的士兵向南宫府奔去。
“容儿不能再留在帝都了,必须尽快将他送出去。”南宫钰焦急地踱着步子,满面愁容,他时不时地看看床榻上昏睡着的孩子,担忧更甚。
“大人的意思我明白,只是……除了大人这里,晚辈真不知还能将孩子藏到哪里。”说话的男子一身杀伐之气,神情冷漠,眼神冰冷,唯一与这通身气质不搭的便是那双微微发红的眸子。他看向床榻上的孩子:这是妹妹的唯一骨血,就是拼尽全力也要护好孩子周全。只是……
半月前叶府已经被搜了个底朝天,还好从一开始就将孩子偷偷带进了南宫府。南宫家是东离八大世家之一,地位显赫,可不是什么人都能搜的。即使是那位大人,也不敢贸然做出不经圣旨直接搜查南宫府这等嚣张之事。
眼下将孩子送走,能送去哪儿?哪儿才是安全的?
屋内一下子静了。
叶暮何尝不知将孩子带进南宫府会给南宫家带来多大的麻烦,但他已无路可走无计可施,纵使心中有愧也不得不厚着脸皮把孩子带到南宫钰面前。所幸,南宫钰并未将人拒之门外。
“沧浪城。”南宫钰看着叶暮说道。
“沧浪城?”
沧浪城地处东离最北,与北漠毗邻,与东离帝都的确相距甚远,这倒很难让人想到会把孩子藏到那儿,只是……
“玖容只有八岁……”叶暮有些犹豫。他这么小如何照顾得了自己?更别说现在还生着这么重的病。如今叶府的风吹草动都会惊动宫里的人,派谁与他同去?还有,沧浪城人生地不熟的,也没有知根知底的大夫和可以托付的人。
“将容儿送进沧浪山庄念书,那里都是他这般大的孩子,不会让人起疑。我与山庄的前任庄主颇有交情,想必他也愿意帮我这个忙。关键……”南宫钰踱到床边,弯下身用那只苍老干枯的手摸着宗政玖容滚烫的额头:“容儿的身体必须有信得过的大夫细心照看着才行,我记得庄主有个小弟子颇通岐黄之术,将容儿送去,可安心。”
“如此……多谢大人。”叶暮修长挺拔的身躯伏身跪地,对着南宫钰重重叩首。
“你起来。”南宫钰淡淡说道,示意叶暮起身:“容儿是我看着长大的,也算是我半个徒弟,我哪有坐视不管的道理。”然后吩咐下人把三公子带过来。
南宫钰:“我让明儿与容儿同去,也好有个照应。这小子身手练得很不错了,保护他自己和容儿不成问题。”
“还是大人想得周到。”叶暮起身说道。
南宫家对子孙向来注重因材施教,南宫家三公子自幼喜武,南宫钰便不惜重金为他请来名师好手,悉心指导他武功。南宫明武学天赋极高,又是个武痴,年纪虽轻,武功却已在帝都出了名。有他陪着宗政玖容同去,叶暮心里安心了许多。
“大人,大人,不好了……”
南宫明还没来,南宫家的管家火急火燎地冲了进来。
“慌什么。”南宫钰一声低呵,不怒自威,管家立刻稳了下来。
不管是南宫钰还是南宫家的管家,皆不是急躁之人,只是现在非常之时,风声鹤唳,难免有些火气上长。
“禁军包围了南宫府!”
“什么?”南宫钰和叶暮都傻了眼:这么快?
二人互相对视,南宫钰眉头紧蹙:“快带容儿从后门走!实在不行……你……明白?”
叶暮点了点头。明白,迫不得已,只能杀出去。
他必须冲出去!要是小容再落到那些人手里,他们不见得会杀他,但定会让他生不如死,他这辈子就毁了!至于他的那位父皇……小容生母的生死在他眼里都不值一提,难道还会有多在意这个儿子?
可笑。
他有那么多儿子……
叶暮一想到妹妹绝望地死在自己怀中,心就再次像被什么扯拉住了一样。她口涌鲜血弥留之际一再求自己保护好小容,他定是满口答应的,只要是她说的、她想要的,叶暮何曾拒绝过?反正冒杀头之罪的事他已做过一次,眼下也不介意做第二次。
“祖父,您叫我?什么事儿啊?大半夜的……”南宫明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大大咧咧地走了进来,一眼对上他祖父跟死了亲孙儿似的表情,瞬间脸上笑意全无,一个箭步冲到床榻边,手指探向宗政玖容的鼻息:“是小容怎么了吗?”
南宫钰跟拎小鸡崽儿一样捏住南宫明的后脖颈把他拉到自己面前:“容儿没事,小子,你听好,今后四殿下的安危就交到你手上了,你拼死也要护好他!要是他破块儿皮,我打断你腿,听清了吗?”
还没等南宫明回答,也没等他弄明白今晚究竟发生了什么,就被几个下人推着、拉着、拽着塞进了一辆马车,当然被塞进马车的不止他一人。
宗政玖容躺在南宫明怀中,双眸紧闭脸色通红,嘴巴微张咕哝着什么,南宫明以为他是要什么东西,低下头认真去听。
“母妃……别丢下我……”虚弱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像是喉咙碎掉了一样。南宫明不知所措,只能紧紧握住宗政玖容的手。
半个月了,他清醒的时候就一言不发呆愣愣地看着一个地方出神,睡着了就不断地喊着母亲,从未换过别的什么话。自己想尽办法逗他开心,可并没有什么用。
他以前,明明那么爱笑……
不过三个月的光景,已物是人非。那个温柔爱笑的孩子仿佛跟随他的母亲一起死在了天昭二三零年的冬天,活下来的人成了一具行尸走肉。
南宫明也没问叶暮他们要去哪儿,手里握着被塞的一大沓银票,只看这厚度就知道他们去的地方肯定不会近,毕竟祖父从没给过他这么多的钱。
南宫明把那一大沓银票塞进怀里小心保管好,盘算着用这些钱先给小容治病,等治好他的病后就给自己买两把喜欢的刀,多贵他也买得起了,定要比现在随身带着的破风刀要好才行!
马车在夜色下疾驰,车外的风与树很快被甩在了身后。
北漠启教
“你回来了?嗯?这是……”一双漂亮的桃花眼望向男人身后的孩子,那个孩子通身上下也没个二两肉,被这么一打量,更是怯怯的不住往男人身后缩。
“奥,他呀……”男人咧嘴笑笑,一把把身后的孩子拽到身前:“我私生子,宝儿你醋不醋?”然后往前一跨步,一把把人揽进怀中:“宝儿要是醋了就狠揍我一顿,一个月没挨宝儿的揍我怪难受!”说完也不顾有小孩儿在场就开始对怀中之人动手动脚,一张俊脸不住的往人家脸上贴。
“……陆教主!我真是……你……唔……陆徽之!你别!有小孩子在啊,你个猪头!”
当头挨了一暴击,陆教主总算消停了,抬手捂着额头,回头看着呆愣愣的小孩子:“阿泽,为师觉得你这么大的孩子该是很懂事了,这种情况你不该自觉地消失?”
“可……我不知道消失到哪儿……”陆泽低着头怯怯地说道。他今日刚被陆徽之带回启教,一回启教就直奔这里,他对这里的一切都是陌生的。让他消失,他消失到哪儿去才算是合适的?
“你可真成……”那个长得很漂亮的男人推开陆徽之,走向陆泽,在离陆泽两步之遥时陆泽本能地后退了一步,后退了又接着后悔了,他知道眼前之人和师父关系不一般,自己这一退会不会惹人家不高兴了?是不是很不给师父面子?会不会……
惹师父不高兴了就把他再丢出去?那可怎么办?要再回到那种四处乞讨被人欺辱的日子吗?
陆泽一下子害怕了,他急忙伸出手张嘴想要解释,可他张嘴后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急得憋了句“对不起”后就一直看着那人。
那人神情微愣,没说什么,只是后退了两步,与陆泽保持一段距离后才开口,声音好听温柔极了。
“我叫穆云深,你叫陆泽对吧?你多大了?”
这题我会!陆泽急忙回答:“五岁了。”
“奥,五岁了。”穆云深淡淡笑了笑,朝陆泽伸出一只手:“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了,我带你去你的房间看看好不好?”
我的家?陆泽看着眼前的美人儿,又看看那只骨节分明的手,再看看美人身后浑身冒着怨气儿的师父,心中雀跃不已:他愿意留下我!我有家了!
我……也有家了……
“嗯!”陆泽也伸出一只小手紧紧抓住了那只极漂亮的手,很欢快地跟着那美人儿走了,徒留陆教主在房中跟个怨夫一样:“宝儿,我,我唉……你是不是把我忘了?我们一个月没见啊!哎哎,阿云你等等我!我是不是不该把这小鬼头带回来……阿云~”
陆徽之快步追了上去,一直在穆云深身边怨声载道的,嘴叭叭的就不带停的。陆泽有点儿想笑,但忍住了,这几日一直和师父在一起,他强大又嚣张,永远一副谁都瞧不上的样子,就没见师父这么不值钱过!陆泽偷偷瞄了一眼穆云深,却不想穆云深也正在看他,四目相对,陆泽害羞得慌忙低下了头,自然也就没看到穆云深看向他时惊异的眼神。
穆云深看向陆徽之,用眼神瞟了眼陆泽的后脖颈,那里有个极其艳丽诡异的图腾,图腾周围还密布着紫色和深红色的细纹……
陆徽之点了点头,对穆云深做了一个“嘘”的动作,又轻轻摇了摇头,穆云深便没再多问。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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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逃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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