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身孕了?”东离帝幽幽地看着裴妃:“朕可从来没碰过你。”
罗大人几人互相看看:陛下从未碰过裴妃?这么不得宠?连碰都没碰过?
裴玉更是气得老脸通红:真是不争气!容貌也不是不好,怎么这么没手段!废物!
裴妃跪在地上:“是……是沈相的。”
沈忱转身看着裴妃:我当爹了?我自己都不知道这辈子我能当爹!真惊喜!真意外!
“既然如此,宣太医。”宗政玖容真是看够了。
沈忱看向宗政玖容,心里明白宣太医就是要把事情闹大。可是如果裴妃真有了身孕……可不是自己活不成,是她活不成!师兄,是打算杀鸡儆猴?
明白了,沈忱暗暗地想:这次裴玉出手太绝,师兄怕以后有更黑更狠的刀捅向自己,所以这次准备下重手,以儆效尤。
可是,万一裴妃真有身孕,自己要如何自证清白呢?难不成等裴妃把孩子生下来后滴血验亲?太滑稽了!而且……孩子本就是阴谋,他们有可能根本不会让这个孩子降生。
如何自证呢?沈忱皱眉沉思自己该怎么办。
地上的裴妃看向裴玉,轻轻唤了一声:“父亲……”
裴玉看了自己的女儿一眼,冷冷说道:“娘娘放心,陛下定会为娘娘主持公道。”然后不再看裴妃,而是盯着站在前面的沈忱,心想:沈忱啊沈忱,今日你死定了!只要你死,你的丞相之位必然又会落回八世家手中。只要你死,舍弃掉一个没用的女儿,太值了。
太医来了,上前来把脉。
沈忱在一旁看着脸色惨白、眼睛始终看向自己父亲的裴妃,心里有些悲凉:难不成到现在了你还以为你的父亲是疼你、爱你的?到现在了你还觉得他会回心转意?还不死心?太蠢了!
但是眼看着裴妃眼中越来越多的绝望,终是让沈忱心中生出了一丝丝的不忍。当然了,就一点儿,毕竟这群人是想要杀自己,自己可没那么善良。
沈忱叹了口气:“裴妃娘娘,您可知,不管在下最终如何,是死还是活,您都不会有好下场。要真有了身孕,陛下从未碰过您,您……必死无疑。”怎么着也得维护皇室颜面,裴妃不能活。
宗政玖容看向沈忱:傻忱儿,你这习性真是……
不管到何时、何地、和谁,总下不了狠心斩尽杀绝,总想留一丝余地好让人能转圜,回头是岸。
宗政玖容曾对沈忱说过她这样做事拖泥带水、斩草不除根,后患无穷。沈忱回答说:“分人、分事儿。不是所有人她都会留余地,偶尔而已。当年傅珩的死我很愧疚,真不想再把人逼到绝路上了,就当积点阴德了。”宗政玖容听她这样说也没再说什么。凡事点到为止,他只是想提醒她一下,沈忱要是实在不愿意做,他自然也不会逼迫她。何况沈忱本就不是心狠手辣之人,她曾经是那么温暖明媚的一个人,这两年为了自己、为了东离,她已经强迫自己变了太多,自己哪里还能再逼她?逼她狠?逼她残忍?逼她去杀人?不不不,不能这样。
东离帝叹了口气:“裴妃,你把实情一五一十如实说出,朕对你……从轻发落。”这是宗政玖容的让步,只为沈忱。
“臣妾……”裴妃不知所措,能活,谁愿意去死?她忍不住看向自己的父亲,却怔住了。
沈忱顺着裴妃的目光也看向裴玉,瞬间,惊住了。他竟然嘴角带着笑意?是以为自己必死高兴成这样?可是,我死你的女儿也会死啊!你就半点儿不心疼?
裴妃看着裴玉哭了出来:罢了,父亲您一贯教我要孝顺父母,所谓孝,就是要顺从父母的心意。顺者,孝也。女儿这一生,从未违背过您的意愿,您要我嫁给一个我不爱的男人,我那么不愿意,也听从了您的吩咐,嫁给了眼前这个男人;您让我陷害沈相,不惜毁了女儿的清白之身,与您的手下行苟且之事,这对我而言,比杀了我还痛苦,可是,为了不让您失望,我还是照做了;现在,您拿我的命去换沈相的命,沈相会死,我也会死啊!您怎么笑得出来?父亲,您可有舐犊之情?您爱过我吗?您把我当成您的女儿了吗?虎毒尚且不食子,我要死了,您却在笑。
罢了,罢了。反正这条命在那一晚就不想要了,这条命是您和母亲给的,今日便还了,算是女儿最后一次尽孝。自此之后,天人相隔,不再相欠。
只是……对不起沈相。裴妃看向沈忱:您是个好人,是我对不起您,若有来世,必向您谢罪!
也就是裴妃看向沈忱的这一眼,就这一眼,她就明白了为何陛下从不踏入后宫,而是与眼前这位男子形影不离。原来,他生得这般俊美夺目!玉树临风美少年,谁会不爱?难怪!
可惜了,这样的一个人,被自己毁了。
“裴妃,你看够了没?”
裴妃闻声看向东离帝:我怎样你都不会有一丝丝的情绪变化,那么脏的水泼到我身上你丝毫不为所动,即使我这副身子被别的男人要了去你也只是想着皇家颜面的事。可是,沈相不过是被别的女人多看了两眼,您就……生气了?呵……
这样……也好。
你这么宝贝他,肯定舍不得杀了他!这样,自己的罪过也能稍稍少些……
也许是知道自己必死,也心灰意冷透了,裴妃身体也不抖了,反而冷静了下来。她望向宗政玖容:“臣妾没有什么要说的了,想说的,刚刚已经都说过了。请陛下降罪。”
沈忱看着反而坦然了的裴妃,知道这人已是心凉透了。
“太医。”宗政玖容示意太医把脉。
太医:“是。”
太医把了一会儿脉神色喜悦:“回禀陛下,裴妃娘娘有喜了,已经有两个月的身孕了!恭喜陛下!”
沈忱听着一阵头皮发麻,这可真没什么好恭喜的!当然,太医又不知道这里所发生的一切。
太医被请了出去。
宗政玖容缓缓开口:“来人,裴妃,赐白绫。”
裴妃如释重负,跪下谢恩:倒是给她留了具全尸,已经很仁慈了。
裴妃站了起来。从生到死,自己活了这么一遭,却好像从来都没活过。没有一次,是能按照自己的意愿做选择的。要是能再活一次,她不想再做贤良淑德的女子,也不想再做乖巧听话的女儿,她想按照自己的意愿,活一次,哪怕是一天!可惜,自己明白得太晚了,一切都太迟了!此生之结局,是年少而亡、身败名裂。
坏人放下屠刀可以立地成佛,知道错了能回头是岸。好人呢?做了一辈子的好人,做错了一件事,便要受尽千夫所指,万人唾弃,永世不得超生。
自己这一辈子,循规蹈矩,不敢越雷池半步。一辈子是贤惠、懂事、明理、守礼之人,是乖巧、体贴、听话、孝顺的女儿,现如今,却背上不知廉耻私德败坏的骂名!
裴妃悲愤交加,一头撞向身旁的柱子……死了,一了百了,倒是解脱!
一道白影飞出向裴妃奔去,两人相撞倒在了地上。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众人都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儿。等反应过来,裴妃正压在沈忱身上,沈忱撞开裴妃的一瞬间结结实实给她做了肉垫。
裴妃连忙从沈忱身上下来跪坐在地上,她呆呆地望着沈忱,满脸的不可置信:这里不会有人救她的!连她自己都放弃自己了,为什么这个人……这个自己要害死的人……会救她?为什么?他为什么这样做?
沈相救了裴妃?这……不恰恰说明二人暗通款曲,关系不清不楚吗?
裴玉愣住了:沈忱这厮是气傻了?怎么做出这么蠢的举动!现在你可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裴玉轻咳一声,跪在地上阴阳怪气地说道:“沈相倒是疼惜小女。也是,毕竟怀了沈家的种,哪有不心疼的道理。陛下……”
沈忱缓缓起身,她脸色再难维持平和,走到裴玉面前一把揪起他,眼神冰冷,声音更是冷到了骨子里:“你又要说什么?说我和你女儿有奸情,证据确凿?裴玉,你就是个畜生!那是你女儿,你就这么糟践她?你个禽兽不如的狗东西!”说完一拳狠揍过去,把人打了个四脚朝天。
众人震惊:直接动手揍人?这么简单凶猛!还是当着陛下的面……
“你敢打我?”裴玉躺在地上指着沈忱:“你个商籍出身的贱人,做了这么见不得人的勾当,还敢在这里狐假虎威作威作福!”
“你又高贵到哪里去!虎毒尚不食子,她……”沈忱指着地上的裴妃:“她可是你女儿!你能这样对她……”沈忱气得手都在哆嗦,也顾不上礼仪风度了,对着地上的裴玉破口大骂:“你个禽兽不如的老浑蛋!浑蛋!”骂完还往裴**上狠狠踹了一脚,“咔哧”一声,裴玉抱着自己的腿在地上惨叫不止。没错,沈忱的武功虽然陆泽看不上,但毕竟也是个练家子,一脚下去准头好,腿断了。
沈忱火还没发完,她指着裴玉身边几个大臣吼道:“你们……”
几个人被沈忱吼得吓了一跳,忙哆嗦着回应:“是……”“是……沈相有何吩咐?”
“没吩咐!只是给各位同僚提个醒,裴玉连自己的至亲骨肉都能这样对待,你们还敢跟着他?就不怕哪日他把你们挫骨扬灰?”
沈忱火气未消,跪着的人都战战兢兢的不敢说话。
等沈忱火发完了,气也出了,宗政玖容在高座上缓缓开口:“戏都演够了吗,各位爱卿?”
“陛下……”裴玉急着又要给沈忱扣屎盆子。
“裴卿莫急。”宗政玖容打断了裴玉的话:“裴妃肚子里的孩子不是沈相的,这个,朕知道。”
你怎么知道?你知道什么!裴玉气疯了,陛下怎么能这么袒护这个人?他愤怒之余依旧不甘心,都到这一步了怎么能罢手!他这次孤注一掷,目的很明确,就是要沈忱死。这家伙要是还能喘气,自己以后的日子必定是如鲠在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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