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江余,你要是再带着你弟弟出去混,就干脆再也别回这个家了!”宋平安一把抢过身旁仆人的扫帚,朝着宋江余就挥了过去。
宋江余手疾眼快,急忙躲了开来,心中想,这老头子一把年纪了,倒是有力得很,年轻时不愧是镇边将军。
见自己的父亲气急败坏,宋江余依旧不改玩世不恭的态度,笑着打趣:“爹啊爹,你身强力壮,趁着不如再续个弦,生个三弟,继承你的衣钵,我和宋江生也好安心做些买卖”
宋平安闻此语,更加气不过了,见宋江余一溜烟跑远了,摔下扫帚,狠狠跺了一脚,长叹了一口气。
自己英武一世,年轻时不肯无功袭爵,背井离乡,从军北州,守护一方安宁。适时北辽国敌戎来犯,一声令下,却敌几百余里,打得敌戎数十年也不敢来犯。回京受赏,一时风光无限,才有了如今的忠武侯府。
可自己的两个儿子,一个比一个不成器。
宋江余儿时就不好习武,读书倒是不错,原以为家族里要出个读书人了,以后若是当个文臣,也不算辱没了门庭。谁曾想最后竟离经叛道,一心痴迷经商买卖,宁可在街头摆卖女子的饰品,也不肯再花些功夫读书考取功名入朝为官。
二儿子更是不成器,读书不行,习武不成,整日就跟着宋江余屁股后头瞎混,整天大哥英明大哥神武的,没惹出过什么大祸事也倒还过得去。偏生得一副好皮囊,体形修长,英气逼人,风姿独秀,神韵超然,特别招小女娘的喜欢。风流债便一桩又一桩地传遍了王城,今日招惹尚书千金,明日哄骗侍郎之女。招惹过后又轻飘飘地不言订亲不言终身,惹得这些闺阁娘子寻死觅活的。
就冲二儿子宋江生,宋家都快被都城的官宦人家世家大族们骂成筛子了。
宋江余在男女之事上也颇让宋平安头疼,两个儿子仿佛是两个极端,宋江余已至弱冠之龄,这个年纪本就到了该正式议亲的年纪,做父亲的找尽了都城的媒婆为他寻觅门当户对的闺秀。他倒好,容貌出众的他说媚主,姿色平平的他说怕记不住自家娘子的长相。
王城的媒婆们都在背后偷偷议论,这侯府嫡子怕不是个不好女色好男色的吧?这宋侯爷家也太啧啧啧啧啧。
今日宋江余负气离家出走,自己也就随他们去了,非得让他两受点苦才行!
可又想到,自己也就只有这两个宝贝儿子了,自发妻死后,也无意续弦。人生百态,偏无奈之事最多。随即又让暗卫颜十三去保护他俩。
宋平安觉得,这样下去宋家要完了。
宋江余与宋江生却从不这样想。
“哥,爹不会气坏了吧?”宋江生收拾好衣物就赶忙偷溜出府与宋江余汇合。
“不会的,爹可是大将军大英雄,心胸开阔,顶多去续个弦,纳个妾,一年生俩,三年抱仨,我们家后继有人,我俩就不用读书习武了。”宋江余一脸嬉皮笑脸。
宋江生觉得这番话很有道理。看着马车一路奔行出了城门,心想,自己的哥哥不会真带自己远走高飞离开王城了吧?自己可才好不容易和兴昌伯府的三娘子约好了明日春游。
遂而问道:“哥,我们这是去哪呀?”
宋江余拿出了自己平生的全部家底,整整五百两银票!
边拿心里边想着,要不是自己平日里省吃俭用,赚点小钱,就凭老头子扣扣搜搜给出的例银,恐怕自己都没这个底气离家出走。
“哥……五百两能干个啥啊?”宋江生看着哥哥此番这么大阵仗却只拿出了五百两银票,不由得为自己的未来开始担忧。
“五百两,虽然在王城掀不起一场风浪。但!我们可以离开王城,开始我们的立业之路!等我们在城外开一个客栈,之后我们有钱了就在都城里开个十几家,再到全国各地都开上我们宋氏的客栈……彼时,弟弟你想买什么买什么,想追什么妹子都不用再跟爹要钱!”想到自己宏大的商业梦即将从这五百两开始,宋江余忍不住开始痴笑。
宋江生一听不用再跟爹要钱追妹子,立马来了兴致。
自己的哥哥向来都是说到做到。自小他说爹要揍人了,一定准;他说爹不会揍人,也一定准。凡是想要的,给哥哥说了,哥哥都会想尽办法给自己弄到。
在宋江生心里,全世界最厉害的就是自家哥哥!
都城西门外,白日的草市热闹非凡,天南地北的人都有,茶坊酒肆,罗琦飘香,光是闻着街旁胡饼、煎鱼饭、馄炖的味道,都足以让人垂涎三尺。
五百两对普通人家而言虽是一笔大钱,但是五百两也只能在草市之外三里远的春熙巷置个宅。
宋江生望着宅子一副破壁残垣,杂草丛生的样子,心生绝望,往后退了几步。
宋江余拉住了弟弟,又开始一通游说:“我的好弟弟,你这眼光不够长远。虽这客栈看着破,但是好歹也是挨着草市,西城门接着王城最宽的官道,来往的人只会多不会少。你想想,酉时城门一关,不都得住这里吗?我有信心,等我们明日找好师傅,近日修葺一通,这里将是西郊最豪华的客栈!”
豪不豪华宋江生不知道,但是按照哥哥省钱抠门的脾性,最近怕是要和老鼠蜘蛛睡一窝了……
西郊春熙巷,巷角有一家宅子,宅门紧闭,宅子面积很大,与它小小的宅门不相符。
宅子深处有一房屋,屋旁是一颗桂花树,桂花正值盛开的季节,香气袭人,有一碧玉年华的女子睡在凉亭内的凉席之上,轻纱幔帐,随风而起,女子百无聊赖地嗅着花香,喝着小酒,打着哈欠。
听着不远处传来的砸墙声,女子避开打瞌睡的下人,偷偷摸摸地穿过回廊和园林,熟练地将柴房边上的木桶垒放起来,想看看邻居家修成了什么样子。
女子听着墙外邻居家估计正在修葺,又听到此刻自己所处的这面墙后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她感到十分好奇。
于是悄悄地登上木桶,想要一探究竟。
刚探出头,砰的一声,不知头撞到了什么东西,女子向后仰去,屁股狠狠着地,摔在了地上。
女子疼得直吸凉气,倒是墙那头有个男声先骂了起来:“他奶奶的,什么鬼东西!真是触霉头!”
紧接着传来了男子爬墙的声音,女子从没遇到过这样的情况,两人竟是同时爬墙撞到了头!
女子的头和屁股还疼着,呆坐在地上用手轻揉着。宋江生一看见女子坐在地上立马明白了状况。
他再定睛一看:面前的女子肌肤白嫩如玉,眉如翠羽。最要紧的是那双眼睛,见过一眼的人便忘不了这秋波明眸,一双桃花眼天然灵动,眼角有些粉晕似醉非醉,黑白分明的瞳孔中藏着一丝柔情。
小女郎皱着眉头坐在地上的模样有些狼狈,又有些可爱,头顶有些散落的发髻和簪子衬得她更加娇憨了。可谓是绣面芙蓉一笑开,斜飞宝鸭衬香腮。
宋江生看着面前水灵灵的女子,只觉得前几日见过的兴昌伯府三娘子有些逊色了。
“小娘子,头还疼否?”说完竟打算跨过墙来。
女子只觉得眼前这人好似一登徒子,外表人模人样的,但这色眯眯的眼神直叫人犯恶心。
好在下人闻声而来,女使婆子抄起柴房的扫帚竹条就是一通乱打,边打边骂,直骂得宋江生红了脸,直让宋江生又一次摔了个底朝天,摔回了自己的家宅。
宋江余看着宋江生顶着一身的狼狈,衣服破了,脸上也青一片紫一片的,不由得心生怒火,自己家宠着爱着的弟弟,父亲都从未动手打过,虽说平时行事荒唐,但本质纯良,从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谁弄的!?”
宋江生挠了挠头,声音越来越小:“我爬墙看了邻居家……”
“不就是看了看,怎么还动手了?”宋江余皱眉拍了拍他身上的灰。
宋江生仿佛没听见,自顾自地说:“隔壁有个小娘子,颇有姿色,那双眼睛尤其好看……”
宋江余的手顿了顿,自己这个弟弟可真是……
“就算是看了看,也不致于被揍成这个样子吧。”宋江余皱了皱眉,心想着说几句算了,也怪自家弟弟贪图美色,长长记性也好。
夜晚的春熙巷到了戌时便十分冷清了,街上无人行走,月明星稀,乌云爬上了天空,偶有几只猫头鹰站在枝头遥望。
宋江余听见修葺好的书房顶有动静,准备去看看情况。见一架梯子放在墙角,便知晓肯定是自家弟弟不长记性,又开始偷窥了。
宋江余爬上去后,见宋江生正望着隔壁家出神。
宋江生压低声音说道:“哥,你看,隔壁家小娘子在院子里喝酒呢。”
宋江余有些无语,应付似的随意往隔壁家望了望。
只见一个小女娘坐在院子的秋千上荡着,手中随意拿着酒壶,对着酒壶就直接喝上了,月色尚存,夜风荡起的衣袖翩翩,隐隐勾勒出那小女娘绰约的身姿。
“不过尔尔,哪有王城里的姑娘好看?”宋江余评价道。
“哥,你都没仔细看过,她和王城里的姑娘不一样,她的那双眼睛可好看了。”宋江生傻傻地笑着。
小女娘将酒壶对着月高高举起。
月下,便是宋宅。
夜风撩撩,凉意吹上了心头。墙头院中遥相顾,望舒星辰悄无言。此刻,宋江余的心漏了一拍,或许是怕被抓住这不堪的事,也或许是因为此刻的良辰美景有些撩人。
乌云笼月,小女娘没有发现黑暗中的这两人,她不过是见乌云罩月,觉着天地辽阔,却总有束缚,与月共饮后,放下了酒壶。
不一会儿院子里浩浩荡荡涌进了一堆人,其中有几人穿着宫中的服饰。
宋江余立即拉着宋江生趴在了屋檐上隐蔽起来。疑惑爬满心头,这里为何会有宫里的人?这小女娘又是什么来历?
只见小女娘身旁的老媪和宫中一个穿着太监服饰的人在说着什么,小女娘似乎也不在意,顾自地喝着酒,太监将一狐裘递给了老媪,不一会儿老媪送走了太监,临行时耳语了许久,老媪的神色变了又变。
老媪回到院内,将银白狐裘递给了小女娘,小女娘未曾接过,拿着酒壶,继续喝着,踉踉跄跄地进了屋。
“江生,明日我们去拜访拜访这个小女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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