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川是一个看中门第的仙族,他因为家境贫寒,即便资质高于旁人,也还是被他们以莫须有的罪名踢了出去,又在其不知情的情况下送到这里,连最起码的吃饭都受到限制。
他推着车子,眼前的视线愈渐模糊,昨日又下了大雨,他不慎脚下一滑,车子掉进了一个大坑里,自己也摔得满身是泥。
“啪!啪!”
他挥动着鞭子,一下又一下抽打在他身上。
“怎么做事的?!赶紧把车子推出来!干什么吃的?废物!”
他伏在地上,声音如蚊子般轻小:“对…对不起,我好几天没吃饭了……实在没有力气……我~”
他身边的男子眼里闪过一丝犹豫,抬手拉住他方要挥鞭的手道:“羽兄,你看他脸色惨白,不像是说假话,要不……就先饶了他,你看如何?”
他也不想把人活活打死,万一有事摊在他身上那可不妙,便给了身侧男人一个面子。
虽然后面的事都处理好了,但以男人的脾气……他绝对不会放过他的!
最终……还是打折了他的右腿以示惩戒,关回原来的草屋里。
他想要反抗,想要挣扎,他明明比其他人更有资质修仙,凭什么就被他们三言两语就踢出青川的大门?!
夜……格外寂静,门外也没人看守,许是认为他断了腿,没有逃跑的能力了吧。
他抽着气,扶着冰冷的墙壁,拖着右腿缓缓走到门边,方一推开门便探出头去左右查看,紧接着便慌慌张张地跑了出去,几次因为重心不稳狠狠摔在地上,甚至滚下山坡。
坚硬锋利的石子刺入血肉,右腿又撞在了一块儿大石头上,疼得抬不起来,他撑起身子,好在青草有些松软,正想着往哪里逃跑,忽而见到了不远处的火光。
他们……还是追过来了!
他惊慌失措,眼下更是想跑也跑不了,他红着眼抽泣,像一条丧家之犬躲藏在阴暗的角落,因为他知道,如果这次被抓回去,一定是个“死”!
他趴在地上尽量降低喘息声,想趁着天黑找一个草丛茂密的地方隐藏到天亮,然后悄悄逃离这里,可就在爬了大约三步距离之后,一袭灰白色的衣摆挡住了他的视线。
身子突然一僵,他木讷地抬起头。
天边最后一道彩霞缓缓落下地平线,漆黑的夜幕不留情面地将天空渲染得阴森可怖,一轮殷红的血月挂在夜空中,像是在滴血。
树叶在狂风中沙沙作响,街道的两侧挂满了白色祭灯,在风的摧残中毫无秩序地来回摇摆,经受着飞沙走石的洗礼。
那人披着玄色斗篷,宽大的帽兜遮住了他半张脸,在血月与飞沙中顶风前行,斗篷边角翻飞……
各家各户大门紧闭,墨色的残破木门发出“咣咣”的声响,夜色渐浓,似乎还能听见鬼在哭嚎,尖锐、可怖。
数道剑光划过天际,那人停下脚步,仰望着夜幕中的白色流光,露出怪异的微笑。
缝着灰白色花边的靴子高抬,下一秒又狠狠地踩在他的肩膀,反复碾压,骨头都快要被他碾碎,他大叫着,嗓子也哑了几分。
“哼!此人不必留了!”
那人顺势一脚把他踹开,他被踢得仰面朝天,来不及闪躲,随后便一大帮拿着火把的人蜂拥而上,只听得人群后一句:“打!”
便是铺天盖地的一顿猛踢,头、脸、胳膊、腿……几番下来……更是没一块好地儿,看他躺在那里像死尸一样,有人探了一下他的鼻息,便道:“十二使司,他……快死了。”
十二使司微微仰头,声音低沉道:“处理了,干净利落。”
“是~”众人道。
他们把他扔进了炼妖沼泽,便装作没事人一样勾肩搭背着说要去喝酒。
潮湿冰冷的泥沼很快占有了他大半身体,无孔不入般钻进他的伤口,恶臭的粘液附在他的脸上,身体不断下沉,像是被束缚。
这股恶臭味儿让他难以忍受,简直比那些腐尸难闻百倍。
身体全部淹没后,他一直处于下沉状态,奇怪的是…那股臭味儿愈渐减退,这感觉像是在私设的结界里一般。
“呵~哈哈哈哈……”这是个男人的声音,笑声很刺耳,简直把邪魅张狂发挥到了极致,其中掺杂的恐怖成分也达到了七成左右,四面八方的回音激荡在一块儿,简直是世间最可怕的存在。
“你…是…谁?”他轻启薄唇一字一顿道。
连他自己也没想到……他竟然还能说话,难不成这里是人死后的世界?可为什么睁不开眼睛?
“真是可怜……金榜题名为他人做嫁衣,自己却被丢到这么个地方等死,难不成真是命数天定?”那个声音嘲讽道。
“不要说了,我求你了,我求你了……”
他摇着头,不慎加重了身上的伤,痛楚不减反增。
难道死人也会感到痛?怎么可能?
“哎呀~还被一个籍籍无名之徒打折了腿,看看这伤~渍渍渍……”那个声音一边说着,另一边……他的腿竟自己抬了起来。
“啊……额……”他疼得咬牙。
那个声音好像知道自己的曾经发生过的事,他究竟是谁?
“顶替你的那家伙,风光的很呐~美妾在怀,谁又记得断腿青梅的情意?”
他不禁握拳,他一定要带着她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青川虽然山高水美,可人心复杂多变,且多数都不是善茬,倒不如早早离开,可世事难料。
“若你能助我成事,我便送你出青川,也好见那位姑娘最后一面……”
“什么意思?红姑她怎么了?”
“开膛破肚,死无全尸!”
听到这个消息后,他不禁落下了眼泪,泪珠顺着脸颊滴落下来。
当年回乡途中,二人惨遭强盗截杀,若非红姑舍命相救,他怕是早已成了刀下亡魂,红姑也因此摔伤了腿,再也不能起舞。
为了逗美人一笑,他苦练舞艺,反被父亲一顿数落,为了安父亲的心,他上山求师,几经周折,终于登上金科,奈何妖奴司十二使司的出现,将他打落谷底,永世不得翻身……
心上人惨遭杀害,他怎能不恨?
多年羞辱,他怎能容忍!
“与我结契,攻入妖奴司,将他拨皮抽骨不过举手之劳……”
声音扩散开来,闯入了他的神经,让他终于认定了原本想要做却一直没有胆量做的事。
“好,我答应你。”
声音阴恻恻地笑道:“成交。”
忽而,一团黑雾猛地冲进了他的身体,这股力量直接控制住了他的全身,随后……他的神志陷入沉睡。
“砰!”
一团黑色烟雾冲出炼妖沼泽,黑雾散开,围绕在一人身上,那人双腿站立,黑发浓厚顺滑,静静的搭在他的两肩,浑身除了破烂的衣物外,里面的皮肤都十分白皙,一些世家公子怕是比不了,他轻抚自己的脸颊,滑嫩的好似剥了壳的鸡蛋,适时,嘴角露出一抹邪笑。
他活动了一下筋骨,在黑雾中不紧不慢地迈着步子,抬起纤长白皙的手指轻松地打了个响指,身后的沼泽便开始剧烈爆炸,响声冲上云霄,那声音简直可以刺破人的耳膜。
晨起的太阳霎时间变得鲜红一片,细看……又好像在滴血,微微发蓝的天空也变成了暗绿色,像极了书中的冥界一般。
“呵呵呵呵~还真以为能困的住我?愚蠢不堪!哈哈哈哈……”他耸动着肩膀,仰天大笑道。
笑声传遍整个青川,熟睡的人都被惊醒,爆炸随着他所及之处不断蔓延开来,可谓是寸草不生。
回到红姑的小院,房梁都是被蛀虫啃食过的木料,勉强能抵挡一下这样的狂风,但也是很容易造成坍塌,上面还挂着密密麻麻的蜘蛛网,若不是桌子上摆放着一小节燃着的蜡烛,还真容易撞上。
弯腰驼背的老太转过身,身上泥迹斑斑,浑浊的眼瞳里盈满了晶莹的泪光。
她“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被他搀扶起来,泪珠大滴大滴顺着她脸上的褶子滑落:“红姑没了……”
老太抹了抹脸,用苍老沙哑的声音叙述着:“昨天夜里,我亲眼瞧见她被野狗叼去,可惜老婆子腿脚不利索,摔下了山坡,今早突然得知……在古庙里发现了她的尸体……”
阴暗潮湿的洞穴中,尽是尸体**后的恶臭,稚童的尸体被随意丢在那里堆成一座小山,苍白的面庞上,眼球突兀且皆布满红血丝,贴近地面的尸首已经滋生了蛆虫,在“小山”上屈伸攀爬。
身后传来绳索断裂的声响,江云薄从回忆里抽回神,却只捕捉到两个相反方向的身影。
宋盏诚脚步飞快,足尖点至房屋高处,在树叶翻飞的摩擦声中,垂眸轻扫四周,星罗棋布的房屋内烛光灼灼,忽有一阵阴风吹过,房檐下的纸灯笼顿时凌乱摇晃,恐会跌落地面。
自耳畔吹过的风貌似夹杂着什么,狼耳听觉灵敏,稍有风吹草动便逃不过他的追捕,他于夜风中抱臂静听,疑似不远处有人声在呜咽求救。
飞身掠过一棵高树之时,他察觉到一阵诡异的灵力波动,便循着蛛丝马迹躲到一处茶楼的二楼窗边,本打算凑近细听,谁知一股妖风自西北袭来,混乱着噼里啪啦的碎石意图把宋盏诚击穿。
幸而他躲避及时,在强大的冲击力下,宋盏诚猛向上掠去,脚步急促停在五楼檐下,他拽着红漆柱子向下望去,那妖风仅撞碎了二楼屋檐一角,留下久久不散的浓烟。
抱着疑问,宋盏诚谨慎地靠近小洞几分,闭起一只眼睛直往里瞄,虽看不清那位少年的脸,但隐约看清了他夜行衣上的花样,不似蜈蚣,亦不像藤蔓,倒有些别样风趣,左肩绣着一只展翅鹰隼,暴戾恣锥。
是妖奴司的标志,看来此人是敌非友啊。
数百年前妖界内乱频发,叛将天狼族弑君夺位,传闻将所有信奉妖尊琼鹭的妖族驱逐流放,因妖族皆有内丹傍身,此丹凝聚其毕生修为,对于提升修为大有裨益。
那些出于奴役欺压,对剥削妖族产生快感的人类,自然也不在乎他们的日渐殒命。
就这样,妖奴司以交易妖奴从中谋益,不出十年便发展了数十家分舵,不仅与天狼族互通往来,更与一些不入流的小仙门有着密切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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