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了?”于鹤初眉头拧紧。
“不是被攻破……是‘腐蚀’。”夜莺的声音带着压抑的痛楚,“整个营地,连同里面的所有人……都被一种暗红色的、如同血肉菌毯般的物质覆盖、吞噬了。我赶到的时候,只看到一片……还在微微搏动的、巨大的‘活着的废墟’。能量反应……和之前矿坑遇到的‘屠夫’意志同源,但更……庞大,更令人作呕。”
房间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个中型营地,至少数百人,就这么被彻底“腐蚀”了?
“而且……”夜莺的声音更低了,她抬起头,眼神空洞地望着我们,仿佛在确认一个可怕的噩梦,“我看到了‘屠夫’……他站在那片腐蚀之地的中央,像是在……吸收着什么。”
她停顿了很久,久到于鹤初不耐烦地想要催促,她才用尽全身力气,吐露出那个石破天惊的秘密:
“他……他是我哥哥。木思齐。”
我和于鹤初都愣住了。
夜莺,这个总是冷静利落、如同暗夜猎豹般的副指挥,此刻脸上是全然的无措和破碎。她艰难地继续道:“我原本的名字……叫木芷溪。‘屠夫’木思齐,是我亲哥哥。末日降临前,他……他是研究生物工程的学者,性格温和……连只鸡都不敢杀……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变成……变成那个样子……”
她的声音哽咽了,但强大的意志力让她没有哭出来,只是用力攥紧了拳头,指节泛白。
这个消息太过震撼。三大执行官之一的“屠夫”,竟然是夜莺的哥哥?那个代表着纯粹毁灭与暴力的存在,曾经是个温和的学者?
于鹤初率先从震惊中回过神,他嗤笑一声,语气带着惯有的嘲讽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学者?看来‘渊寂’挺会挑人,专找软柿子捏成杀人机器?”
“于鹤初!”我低声喝止他。这个时候的风凉话毫无意义。
夜莺摇了摇头,脸上恢复了几分往日的坚毅,但眼底的痛楚依旧清晰:“我不明白他身上发生了什么。但我能感觉到,他……似乎还残留着一丝本能。在离开前,他……朝我藏身的方向看了一眼。那眼神……很复杂,有毁灭的疯狂,但好像……还有一点别的……”
她没有说下去,但那未尽之语让我们都陷入了沉默。
如果“屠夫”木思齐并非完全失去理智,如果他还残存着属于“木思齐”的意识……那这意味着什么?是更深的绝望,还是……一丝微乎其微的可能?
“磐石”营地面临的威胁陡然升级。一个拥有理智,哪怕只是残存、并且熟悉人类思维模式的执行官,远比一个只知道毁灭的怪物更加可怕。而且,他选择“腐蚀”整个营地的方式,也透着一种令人不安的、仪式般的意味。
“他在积蓄力量。”我沉声道,左眼的冰冷刺痛仿佛也在印证这个猜测,“或者……他在准备着什么。”
于鹤初烦躁地抓了把头发:“妈的,一个紫嬛还没搞定,又来个更麻烦的!还是自己人变的!”他血红的眼睛扫过夜莺,语气硬邦邦地,“喂,木芷溪,下次见面,你要是下不去手,提前说,老子帮你动手。”
夜莺猛地抬头,眼神锐利如刀:“不必!如果他真的彻底沦为‘渊寂’的傀儡,我会亲手结束他的痛苦。”她的语气斩钉截铁,带着一种决绝的悲伤。
房间内再次陷入沉默。沉重的压力如同实质般压在每个人心头。
我的左眼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如同冰针攒刺般的疼痛,让我忍不住闷哼一声,下意识地抬手按住绷带。一丝墨绿色的光粒不受控制地从绷带边缘逸散出来,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诡异。
“陌阙!”于鹤初立刻俯身,抓住我的手腕,声音带着紧张,“又疼了?”
夜莺也担忧地看着我:“大人的眼睛……”
“没事。”我强压下那阵剧痛和体内躁动的寂灭力量,放下手,绷带下的“眼睛”依旧冰冷而灼痛。我看着他们,声音恢复了平日的冷静:“夜莺,加大营地周边的侦查力度,尤其是东南方向。同时,尝试搜集任何与‘腐蚀’、生物变异,或者你哥哥过去研究领域相关的信息。”
“是,大人!”
“于鹤初,”我转向他,“你尽快恢复力量,稳定你体内的状况。我们可能需要随时应对‘屠夫’的威胁。”
于鹤初盯着我看了几秒,血红的眼底情绪翻涌,最终只是重重地“嗯”了一声。
夜莺领命离去,房间里又只剩下我和于鹤初。
他依旧抓着我的手腕没放,指尖滚烫。他看着我左眼绷带上那丝尚未完全消散的墨绿光粒,眉头拧成了死结。
“你这眼睛……到底怎么回事?”他哑声问,语气里是掩饰不住的焦躁,“还有你身上的力量……感觉和以前不一样了。”
我沉默了一下,没有隐瞒:“挂饰碎了,殇域失去了稳定器,正在异变。左眼……成了新力量的核心,或者说是……缺口。”
我抬起另一只手,指尖凝聚起一丝微弱的、却带着冰冷死寂气息的墨绿色能量。那能量出现的瞬间,房间里的温度仿佛都下降了几分,连于鹤初体内那躁动的“噬”之力都似乎被压制了一瞬。
“寂灭殇域……”我轻声说出这个名字,“代价是左眼彻底异化,以及力量根基的永久性损伤。”
于鹤初的瞳孔猛地收缩。他看着我指尖那缕危险的、与他力量本质截然相反的能量,又看向我被绷带覆盖的左眼,脸上血色褪尽。
“……是因为我?”他声音干涩。
“是我自己的选择。”我散去能量,重复了之前的话,但心里清楚,这个选择与他息息相关。
他没有再说话,只是松开了我的手腕,转而用双手捧住了我的脸,动作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郑重和……颤抖。他额头顶着我的额头,血红的右眼紧闭着,滚烫的呼吸拂过我的脸颊。
“听着,陌阙,”他声音低哑,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胸腔里挤出来,“不管你变成什么样,眼睛也好,力量也好……你都不准有事。老子……不准!”
他的霸道依旧,却带着一种近乎脆弱的固执。
我没有推开他,感受着他掌心异常的温度和微微的颤抖,左眼的刺痛似乎也在他这笨拙的“安抚”下,奇异地缓和了片刻。
窗外,夜色深沉。
“屠夫”的阴影如同达摩克利斯之剑高悬。
夜莺背负着手足相残的残酷命运。
而我,带着异变的眼睛和危险的新生力量,前路未知。
于鹤初的拥抱依旧滚烫,却再也无法驱散我心底那逐渐蔓延开来的、属于寂灭的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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