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目光落在我身上,落在我那散发着不祥墨绿色光芒的左眼上。他歪了歪头,似乎产生了一丝……好奇?
然后,他抬起手,指向我。
一股远比之前更加庞大、更加凝练的暗红色能量,如同决堤的洪流,向我奔涌而来!那能量中蕴含的,不仅仅是物理上的毁灭,更带着一种直接腐蚀灵魂、扭曲意志的恐怖力量!
我咬紧牙关,将“寂灭殇域”催动到极致!墨绿色的光芒在我身前凝聚成一面巨大的、布满诡异裂纹的盾牌,硬生生挡住了那道暗红洪流!
轰——!!!
这一次的碰撞,远超之前!能量风暴席卷开来,将地面撕裂,将周围的树木连根拔起!铁岩的岩域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夜莺和于鹤初也被冲击波逼得连连后退!
我站在风暴的中心,左眼如同被撕裂,温热的液体顺着脸颊滑落。那面墨绿色的盾牌上裂纹遍布,仿佛下一刻就要破碎!
是血吗?
“陌阙!”于鹤初发出焦急的怒吼,不顾一切地想要冲过来。
“别过来!”我嘶声阻止。这股力量的碰撞,已经不是他能轻易插手的了!
我感受着“寂灭殇域”传来的、近乎崩溃的反饋,看着“屠夫”那双冰冷无情的血眸,心底那股同归于尽的疯狂念头再次升起。
就在这时,异变突生!
一直紧盯着“屠夫”的夜莺,似乎抓住了他因全力攻击我而露出的、极其短暂的一丝破绽。她没有使用刺剑,而是从怀中掏出了一样东西——一个看起来十分古老、边缘已经磨损的金属怀表。
她将怀表高举,用带着哭腔和决绝的声音,喊出了那个尘封的名字:
“哥哥——!木思齐——!你看看这个!你还记得吗?!”
“屠夫”庞大的身躯,猛地一震!
那双如同血潭的眼睛里,那纯粹的毁灭意志,竟然出现了一瞬间的凝滞和……混乱?他看向夜莺手中的怀表,动作僵硬地停顿了一下。
就是现在!
于鹤初抓住了这千分之一秒的机会!他将所有的力量,所有的愤怒,所有的毁灭**,都凝聚在了右拳之上!暗红、墨绿,甚至夹杂着一丝被我“寂灭殇域”压制后残留的紫色能量,交织成一团极度不稳定、却蕴含着恐怖威能的能量球!
他如同炮弹般射出,将那团能量球,狠狠地、毫无保留地,轰向了“屠夫”因瞬间失神而微微敞开的胸膛——那角质层甲胄下,或许还残留着人类心脏的位置!
轰隆隆——!!!
这一次的爆炸,惊天动地!
暗红、墨绿、紫色,以及我逸散出的墨绿色寂灭光粒,混合成一片毁灭的混沌,将“屠夫”的身影彻底吞没!巨大的坑洞边缘开始大面积坍塌,整个林地都在剧烈震动!
爆炸的冲击将我们所有人都掀飞出去。
我重重地摔在地上,左眼的光芒瞬间黯淡下去,剧痛和极致的虚弱感如同潮水般将我淹没。意识模糊间,我似乎看到那片毁灭能量的中心,暗红色的菌毯在迅速枯萎、剥落,那个如同山岳般的身影在能量风暴中踉跄、崩解……
最后映入眼帘的,是于鹤初跌跌撞撞冲向我的身影,和他那双充满了恐慌、几乎要滴出血来的眼睛……
黑暗,再次降临。
但这一次,黑暗中似乎少了几分冰冷,多了一丝……尘埃落定的疲惫,以及,一丝微弱的、不知从何而来的暖意。
我们……赢了吗?
代价……又是什么?
我像是从万载寒冰深处缓慢上浮,但每一次试图挣脱,都被左眼那如同活物般蠕动、啃噬的冰冷剧痛给拽回黑暗的深渊。
这一次,连那曾经作为锚点的、属于于鹤初的滚烫气息,也变得微弱而遥远。
不知挣扎了多久,我终于冲破了一层厚重的阻碍,猛地睁开了……右眼。
视线花了片刻才聚焦。熟悉的、布满污渍和陈旧血迹的天花板。我回到了“磐石”营地,自己的房间。
全身的骨头像是被拆开又勉强拼凑回去,没有一处不叫嚣着酸软和钝痛。而左眼……我下意识地抬手摸去,触手依旧是厚厚的绷带,但下面传来的不再是单纯的灼痛或冰冷,而是一种……蠕动感?仿佛有什么东西在皮肤下扎根、生长,带着一种阴冷的活性。
更让我心悸的是体内力量的变化。那原本只是散发寂灭气息的墨绿色能量,此刻像是被注入了某种“意志”,变得更加躁动,更加……饥饿。它不再仅仅满足于蛰伏,而是像藤蔓般缠绕着我的经脉,甚至隐隐试图反向侵蚀我的意识。翠绿挂饰碎裂后留下的空虚感,正被这种危险的、充满侵略性的新生力量迅速填满。
“醒了?”一个沙哑得几乎认不出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我偏过头,看到于鹤初坐在床边的矮凳上,身体前倾,手肘支在膝盖上,双手紧紧交握,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他低着头,碎发遮住了大半张脸,但我能看到他下巴上新冒出的、青黑色的胡茬,以及周身散发出的那种浓重的、几乎凝成实质的疲惫与……压抑着的风暴。
他看起来比我这昏迷的人还要糟糕。
“我们……回来了?”我的声音干涩得厉害,喉咙像是被砂纸磨过。
“嗯。”他应了一声,依旧没有抬头,声音闷闷的,“三天。”
三天?我竟然昏迷了这么久。
“‘屠夫’……”我艰难地吐出这两个字。
“……暂时消失了。”于鹤初终于抬起头,那双血红的眼睛里布满了蛛网般的血丝,眼底是深可见骨的青黑,里面翻涌着一种极其复杂的情结——庆幸、后怕、愤怒,以及一种……近乎绝望的无力感。“夜莺那一嗓子……还有我最后那一下,好像把他打回了原形,那股暗红色的腐蚀能量也消散了。坑洞……塌了大半。”
他顿了顿,目光死死地钉在我左眼的绷带上,嘴唇翕动了几下,才用更沙哑的声音问:“你的眼睛……到底怎么回事?回来的路上,它……它在发光!墨绿色的光,像活的一样!还有你身上的力量……感觉……很不对劲!”
我沉默着,感受着左眼皮肤下那令人毛骨悚然的蠕动感和体内那股蠢蠢欲动的饥饿力量。我知道,瞒不住了。而且,我也需要弄清楚这异变的根源。
我缓缓抬起手,再次伸向绷带。
“别……”于鹤初猛地伸手想阻止,但在触及我目光的瞬间,动作僵住了。
我没有犹豫,一点点解开了绷带。
随着最后一层纱布落下,即使没有镜子,我也能通过右眼的余光和他骤然收缩的瞳孔,想象出那是什么样子——
左眼窝里,那个墨绿色的漩涡依旧存在,但它的边缘不再清晰,而是延伸出无数细小的、如同血管神经般的暗紫色纹路,深深扎入周围的皮肤,甚至向着额角和脸颊蔓延!这些紫色纹路微微搏动着,散发出与紫嬛同源的、阴冷腐化的气息,与我本身的墨绿色寂灭能量激烈地冲突、纠缠,又诡异地融合在一起!
它不再只是一个能量核心,更像是一个……活着的、寄生性的诅咒!
“这……这是……”于鹤初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他猛地站起身,血红的眼睛死死盯着我那半张脸,像是看到了世间最恐怖的景象,“紫嬛……是紫嬛那毒妇的力量?!它们……它们和你的眼睛长在一起了?!”
他的反应证实了我的猜测。在我强行引导、承载他和紫嬛的双重力量时,紫嬛残留的腐化能量,竟然趁着我殇域崩溃、左眼异变的最脆弱时刻,如同寄生虫般,与我的“寂灭殇域”核心融合了!
所以,这新生力量才会如此躁动、如此饥饿,因为它本身就包含了紫嬛那充满掠夺和魅惑特性的本质!
我尝试着调动一丝力量,指尖凝聚起一缕能量。不再是纯粹的墨绿色,而是变成了一种更加深邃、更加不祥的暗紫与墨绿交织的颜色,散发着冰冷、死寂,却又带着一丝诡异魅惑的气息。
于鹤初像是被这缕能量刺痛了眼睛,猛地后退一步,脸上血色尽失。“寂灭……和腐化……这怎么可能……”
“看来,”我放下手,声音平静得可怕,仿佛在陈述别人的事情,“我不止是‘殇域者’了。”
我成了一个怪物。一个同时承载着殇域之殇、寂灭之威、以及紫嬛腐化的……畸形产物。
于鹤初站在原地,像是被冻住了。他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震惊、恐慌,以及一种……深沉的、几乎要将他淹没的愧疚。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就在这时,门外再次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夜莺的声音带着一丝惊惶响起:“于大人!陌阙大人醒了吗?营地外面……出事了!”
于鹤初猛地回神,像是找到了宣泄口,粗暴地吼道:“又他妈怎么了?!”
夜莺推门进来,她的脸色比之前更加苍白,甚至带着一丝惊魂未定:“是……是那些之前被‘屠夫’腐蚀过的区域!包括‘晨曦’营地那边……地面开始渗出暗红色的黏液,散发着和之前一样的腐蚀气息!而且……它们好像在……朝着我们营地的方向蔓延!”
“什么?!”于鹤初瞳孔骤缩。
我也心头一凛。“屠夫”明明暂时被击退了,为什么他留下的腐蚀还在活动?甚至……像是在有意识地朝着“磐石”而来?
是“屠夫”并未真正被消灭?还是……他留下的腐蚀本身,就是一种具备某种原始意志的、可以自主活动的污染源?
“还有……”夜莺的声音更加艰难,她看向我,眼神里充满了担忧和一丝恐惧,“营地里有几个受伤的战士,伤口……开始出现诡异的紫色结晶化!医疗队完全无法处理,而且……而且他们散发出的能量波动,和陌阙大人您刚才……有点……有点像……”
我的左眼猛地一阵剧痛,那暗紫与墨绿交织的纹路仿佛响应般灼热起来。体内的饥饿感也更加强烈,仿佛对那些新出现的紫色结晶产生了某种……渴望?
于鹤初也意识到了什么,他猛地转头看向我,血红的眼睛里充满了惊骇。
紫嬛的腐化……在传播?而且,似乎与我这异变的眼睛和力量……产生了共鸣?
难道我不仅成了怪物,还成了一个……移动的污染源和吸引灾难的坐标?
一股冰冷的寒意,从脊椎骨一路窜上头顶。
我看着于鹤初那双充满了恐慌、愧疚和不知所措的眼睛,看着夜莺脸上那难以掩饰的忧虑和一丝疏离,感受着左眼那活物般的蠕动和体内咆哮的饥饿力量……
我知道。
“磐石”的殇域者陌阙,或许已经死了。
活下来的,是一个连我自己都感到陌生和恐惧的……异类。
而更大的风暴,正在因为我的存在,而被吸引而来。
我缓缓拉过旁边的绷带,重新将那只诡异、蠕动、散发着不祥光芒的左眼遮盖起来。
黑暗,再次笼罩了那片畸变的视野。
也笼罩了我前路未知的命运。
“召集所有人,”我对于鹤初和夜莺说,声音嘶哑,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冰冷决绝,“会议室集合。”
“我们需要谈谈。”
“关于我,关于这腐蚀,关于……‘磐石’的存亡。”
于鹤初死死地盯着我,像是第一次真正认识我。他眼底翻涌着激烈的情绪,最终,化为一片沉沉的、带着痛楚的暗红。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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