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了吗?我的小傀儡。”她的声音带着蛊惑人心的魔力,“很快,你就能回到‘磐石’,回到于鹤初的身边了。用你这双美丽的眼睛,好好看着他……看着他如何在你手中,一步步走向毁灭。”
“那场景,一定美得令人心醉。”
我浸泡在无边的冰冷与绝望中。
这双被重塑的紫色眼睛,看得穿能量流转,看得透人心**,却唯独,看不到一丝挣脱这傀儡命运的光亮。
疫医的改造,紫嬛的期待,如同最沉重的枷锁,将我牢牢钉死在这具完美的躯壳里。
半年之期,如同悬颈的利刃。
而我,这件“合格的武器”,只能在黑暗中,无声地等待着,那场注定充满鲜血与痛苦的……重逢。
时光在紫嬛那座被腐化能量浸透的巢穴中,仿佛被黏稠的紫色蜜糖包裹,缓慢到令人窒息。我的意识如同一粒被封印在琥珀中的尘埃,清晰无比地见证着这具躯壳的“蜕变”。
疫医的“适应性调整”像是最精密也最冷酷的雕刻。他剔除了力量中所有不必要的“杂质”——那些属于“陌阙”的挣扎、情感、乃至细微的能量运行习惯,都被无情地抹平或重塑。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绝对服从指令的高效与稳定。
这具身体,如今更像一件被精心打磨过的凶器。肌肉线条流畅而蕴含着爆发力,皮肤因充盈着精纯的暗紫与墨绿能量而呈现出一种近乎玉石般的冷白光泽。曾经战斗留下的伤疤旧痕,早已在紫嬛奢侈的能量滋养下消失无踪。
而最显著的变化,依旧是左眼。
那只被疫医评价为“对‘蚀’之力亲和度极高”的眼睛,此刻已完全定型。它不再有丝毫空洞或漩涡的痕迹,而是一只真正的、完好的眼睛。瞳孔是深邃的、流转着妖异光华的暗紫色,如同深渊中凝结的完美紫晶,边缘仿佛有细碎的星芒在缓慢旋转。当它凝视某处时,甚至能自动解析能量的流动轨迹,捕捉最细微的生命波动与情绪缝隙。
与右眼那固执保留着的、幽深如寒潭的翠绿色并列,形成一种惊心动魄的、非人的美感。破碎与完整,冰冷与妖异,守护与毁灭,在这张脸上达成了诡异而危险的平衡。
曾经的殇域者陌阙,其存在证明,似乎只剩下右耳垂那几乎看不见的挂饰疤痕,以及右眼中偶尔在我意志剧烈挣扎时会闪过的一丝极淡的、属于过去的疲惫。
紫嬛对此十分满意。她时常会屏退左右,独自欣赏着静立在紫色能量池边的“我”,如同欣赏一件绝世的艺术品。
“真美啊……”她伸出涂着蔻丹的手指,轻轻拂过“我”冰冷的脸颊,指尖带着黏腻的凉意,“看看这双眼睛,一只映照着毁灭的终焉,一只沉淀着旧日的执念……连我都有些嫉妒了呢,小傀儡。”
她的声音带着慵懒的愉悦,却又暗藏针芒。
“你知道吗?‘疫医’那个不解风情的家伙,只想把你当成撕开佛光壁垒的工具。但在我眼里,你是一件完美的艺术品,是送给于鹤初那小子……最残忍也最华丽的‘礼物’。”
她凑近“我”的耳边,呵气如兰,却带着剧毒的芬芳:
“我已经迫不及待,想看他见到你这副模样时的表情了……是震惊于你的‘完美’?还是痛心于你的‘改变’?或者……会不顾一切地想要唤醒你,然后在你这双美丽的眼睛注视下,被你的力量一点点撕碎?”
她发出低低的、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
而我,被囚禁的意识只能无声地承受着这一切。愤怒与绝望早已被磨砺成一种冰冷的麻木,唯有在听到“于鹤初”这个名字时,那死水般的意识深处,才会泛起一丝极其微弱的、连我自己都无法完全控制的涟漪。
这具身体变得越好看了,越“完美”,就越像一座华丽的坟墓,将“陌阙”埋葬得更深。
这一天,巢穴中的能量波动陡然变得剧烈起来。紫嬛收起了平日里的慵懒,神色间带着一丝难得的严肃与……期待。
“时候到了,我的小傀儡。”她看着“我”,紫色的眸子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磐石’那老秃驴用命换来的乌龟壳,终于要撑不住了。该你登场了。”
她挥动手中的长烟斗,一股强大的意念涌入“我”的体内。
前往“磐石”营地,突破佛光壁垒,瓦解防御,制造混乱,重点目标——于鹤初。
指令清晰,冰冷,不容置疑。
“我”的身体微微一动,那双异色的瞳孔中,紫色的左眼骤然亮起妖异的光芒,而翠绿的右眼依旧沉寂。周身那被压抑的力量开始苏醒,暗紫与墨绿的能量如同潮汐般在体内流转,散发出令人心悸的寂灭与腐化气息。
没有言语,没有迟疑。“我”转身,迈着精准而毫无声息的步伐,走出了这座囚禁已久的巢穴,向着“磐石”营地的方向,如同最忠实的猎犬,执行着主人的命令。
巢穴外,天空依旧被不祥的暗红与污紫色笼罩。但这一次,“我”不再是旁观者,而是这毁灭景象的一部分。
“磐石”营地,远远地出现在地平线上。
那道曾经坚不可摧、如同琉璃巨碗般倒扣营地的金色佛光壁垒,此刻已经变得极其稀薄、明灭不定。光芒如同风中残烛,仿佛下一刻就会彻底熄灭。壁垒之外,暗红色的腐蚀菌毯和密密麻麻的变异虫族早已将营地围得水泄不通,发出贪婪而焦躁的嘶鸣。
当“我”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出现在腐蚀大军的前沿时,整个战场似乎都为之寂静了一瞬。
那些低智的虫族本能地感到畏惧,向后退缩。而营地方向,透过那摇摇欲坠的金色光壁,我能清晰地“看”到防线后那些幸存者们脸上瞬间凝固的惊骇与难以置信。
他们看到了“我”。
看到了这张熟悉又陌生到极点的脸。
看到了那双……一只紫晶妖异,一只翠绿死寂的眼睛。
“那是……陌阙大人?!”有战士失声惊呼,声音里充满了茫然与恐惧。
“他的眼睛……怎么会……”
“他身上的气息……好可怕……”
恐慌如同瘟疫般在防线后蔓延。
就在这时,佛光壁垒发出了最后一声哀鸣般的嗡响,如同破碎的琉璃般,化作漫天飘散的金色光点,彻底消散在空气中!
最后的屏障,消失了!
“吼——!”
腐蚀虫族发出了震天的咆哮,如同决堤的洪水,向着失去保护的营地发起了总攻!
而“我”,站在原地,没有动。紫色的左眼冷漠地扫过混乱的战场,精准地锁定了防线后方,那个如同标枪般挺立、周身燃烧着暗红与墨绿能量、正死死盯着“我”的身影——
于鹤初。
他看起来比半年前更加消瘦,脸颊凹陷,但那双血红的眼睛里燃烧的,却是比以往更加炽烈、更加疯狂的火焰。那火焰中,有暴戾,有杀意,但更多的,是一种仿佛要将灵魂都烧穿的、撕裂般的痛苦与……一丝难以置信的、微弱的光芒?
他在看到“我”的瞬间,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仿佛被无形的利箭射中。他张了张嘴,似乎想呼喊什么,但最终只是化作了喉咙深处一声压抑的、如同困兽般的低吼。
目标锁定——于鹤初。
“我”抬起了手。暗紫与墨绿的能量在掌心汇聚,不再是以前那种充满矛盾挣扎的力量,而是凝练、冰冷、高效,带着纯粹的毁灭意志。
一道凝实的光束,撕裂空气,无视了前方混战的虫族与人类,如同死亡的宣告,精准无比地射向于鹤初的胸口!
这一击,速度快到极致,力量凝聚到极致,远超半年前的水平!
“于大哥小心!”夜莺的惊呼声传来。
于鹤初血红的眼睛死死盯着“我”,面对这致命一击,他竟然不闪不避!他只是猛地将“寂噬领域”催发到极致,暗红与墨绿的能量如同狂暴的龙卷护住周身,然后——
他迎着那道死亡光束,冲了过来!
轰——!!!
光束狠狠撞在于鹤初的领域之上,爆发出刺眼的光芒!能量风暴席卷开来,将周围的虫族和战士都掀飞出去!
于鹤初闷哼一声,嘴角溢出一缕鲜血,领域剧烈波动,但他竟然硬生生扛住了这一击!并且借着冲击力,以更快的速度冲到了“我”的面前!
他停下脚步,距离“我”只有几步之遥。血红的眼睛近在咫尺,里面翻涌着滔天的巨浪,死死地、贪婪地、又带着无尽痛楚地,凝视着“我”的脸,尤其是那双异色的眼睛。
“……陌阙……”他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抠出来的,带着血丝,“……是你吗……回答我……”
他的眼神,像是在濒临溺毙的人,拼命想要抓住最后一根稻草。
清除障碍。
“我”面无表情,或者说,这具身体无法做出任何回应“陌阙”的表情。紫色的左眼冷漠地分析着他领域的能量节点,寻找着下一击的最佳位置。翠绿的右眼,倒映着他痛苦而疯狂的面容,如同死水。
再次抬手,更加狂暴的能量开始汇聚。
于鹤初看着“我”这毫无反应、甚至准备再次攻击的样子,眼中的那丝微弱光芒,如同被冷水浇灭,彻底被绝望的黑暗吞噬。
他发出一声如同心脉断裂般的、凄厉到极致的狂啸:
“紫嬛——!我杀了你——!!!”
他不再试图呼唤“我”,而是将所有的痛苦、愤怒、绝望,都化作了对紫嬛的滔天恨意,以及……对眼前这具“完美傀儡”的,毁灭性的攻击!
暗红与墨绿的能量如同失控的洪荒巨兽,带着同归于尽般的气势,向着“我”猛扑过来!
而“我”,只是冷静地、高效地,执行着指令,将掌心凝聚的毁灭能量,推向了他。
两个曾经并肩作战、彼此依靠的身影,在这片被腐蚀与绝望笼罩的战场上,如同两颗注定碰撞的灾星,带着毁灭彼此的力量,狠狠撞向对方!
美丽,而残酷。
绝望,且必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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