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鹤初死死地盯着我,像是在分辨我话语中的每一个字,每一个细微的表情。许久,他紧绷的肩膀终于一点点松弛下来,那强撑着的、凶悍的外壳仿佛瞬间破碎,露出了底下深可见骨的疲惫。
他踉跄着向前一步,几乎是跌撞着走到床边,重重地坐了下去,将脸深深埋进掌心。
“……那就好。”他闷闷的声音从指缝里漏出来,带着浓重的鼻音,“……是你就好。”
我没有打扰他。我知道他需要时间平复。无论是身体上的透支,还是精神上那场大起大落的煎熬。
我走到他对面,靠墙坐下,闭上眼,开始真正梳理归寂之井中的所得,以及……思考如何应对“渊寂”和那所谓的“终焉洗礼”。
接下来的几天,“磐石”营地陷入了某种诡异的平静。
我大部分时间待在石屋里,适应着新生的力量,尝试着更精细地掌控“归寂殇域”。这种力量层次极高,它并非简单的毁灭,更像是一种“规则层面的静默与重置”。我可以让狂暴的能量平息,让腐蚀的活性消失,甚至……在一定程度上,干扰某些既定的“联系”。
于鹤初的恢复速度快得惊人。一方面是他自身“寂噬”体质的强悍,另一方面,似乎我的力量对他有着超乎寻常的安抚和促进作用。他不再像之前那样时刻紧绷,但那双血红的眼睛,总是有意无意地落在我身上,带着一种近乎贪婪的确认,仿佛怎么看都看不够。
他偶尔会出去处理营地事务,或是带着小队清理营地外围零星的腐蚀残留。每次回来,身上总会带着新的血腥气,但情绪却比以前稳定了许多。我们之间的话依然不多,但那种令人窒息的紧绷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历经生死后、无需言语的默契。
这天夜里,他带着一身凉意和水汽回来,似乎是刚去清理过自己。他走到床边,没有像以前那样直接躺下,而是犹豫了一下,坐在了床沿,背对着我。
沉默在狭小的空间里蔓延。
“喂,”他终于开口,声音在寂静中显得有些突兀,“你那眼睛……现在能看见了?”
他指的是我重生的左眼。
“嗯。”我应道,“能看到一些……不一样的东西。”比如能量的流动,规则的轨迹,甚至……某些深藏的印记。
他沉默了片刻,然后像是下定了决心,猛地转过身,血红的眼睛在黑暗中亮得惊人,直直地看向我左眼的紫色瞳孔。
“那你看我,”他的声音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沙哑,“看看我脑子里……还有没有那些该死的、乱七八糟的玩意儿?”
他指的是紫嬛可能残留的影响,还是“屠夫”意志碎片带来的污染?或者……是他自己都无法控制的、属于“寂噬”本能的疯狂?
我看着他。左眼的视野中,他周身笼罩着浓郁的暗红与墨绿色能量,那是“寂噬”之力,充满了掠夺与毁灭的特性,但在其最核心处,有一点极其微弱、却异常坚韧的……属于“于鹤初”本身的意志之光,如同风中的残烛,却始终未曾熄灭。而在那光芒周围,确实缠绕着一些极其淡薄、几乎与他的力量融为一体的暗紫色丝线——那是紫嬛腐化残留的痕迹,以及……一丝若有若无、与他自身痛苦记忆交织在一起的、属于“屠夫”木思齐的狂暴印记。
它们像寄生藤,汲取着他的痛苦与力量,潜移默化地影响着它。
我抬起手,指尖轻轻点在他的眉心。
他没有躲闪,只是身体瞬间绷紧,血红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我。
“归寂殇域”的力量,如同最细微的清流,透过我的指尖,缓缓渗入他的识海。
我没有试图强行驱散那些印记——它们与他自身的意识和力量纠缠太深,强行剥离可能会伤及根本。我只是引导着“归寂”之力,如同温柔的橡皮,一点点地、极其小心地,去“静默”那些印记的活性,淡化它们的影响,将它们与他本身意志的“联系”暂时削弱、隔绝。
这个过程很缓慢,需要极大的耐心和精准的控制。我能感觉到他身体的颤抖,感受到他识海内那些被触动的痛苦记忆与暴戾本能的抵抗。
汗水从他额角滑落,他紧咬着牙关,喉间溢出压抑的闷哼,但自始至终,他没有动,也没有发出任何抗拒的声音,只是用那双血红的眼睛,固执地看着我,里面是全然的信任。
不知过了多久,我感觉那些寄生藤般的印记活性被压制到了最低,与它核心意志的联系也变得若有若无。虽然未能根除,但至少短期内,它们很难再兴风作浪。
我收回手,指尖有些发凉,精神也感到一丝疲惫。
于鹤初猛地喘了一口粗气,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浑身都被汗水浸透。他晃了晃,几乎要栽倒,我下意识地伸手扶住了他的肩膀。
他靠在我身上,额头抵着我的颈窝,滚烫的呼吸喷在我的皮肤上,带着劫后余生般的急促。
“……感觉……好像轻松了点……”他声音嘶哑地低语,带着一种难以置信的茫然,“脑子里……没那么吵了……”
他抬起头,血红的眼睛里那层时常笼罩的、躁郁的血色似乎淡去了一些,露出了底下更清晰的、属于他自己的眼神——依旧锐利,带着野性难驯的锋芒,却少了许多不受控制的疯狂。
“只能暂时压制。”我如实相告,“它们与你的力量和记忆纠缠太深,根源未除,未来可能还会反复。”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2页/共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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