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陌阙,我疼

他似乎终于放心,沉沉睡去。

而我,躺在他身边,闻着他身上混杂着血腥、草药和他本身气息的味道,听着他近在咫尺的呼吸声,一直紧绷到极致的神经,奇异地松弛下来。

浓重的困意如同黑色的潮水,瞬间将我淹没。

临睡前最后一个模糊的念头是:这混蛋……醒来第一件事居然是嫌我丑……

真是……欠收拾。

等我彻底睡醒,已是第二天下午。阳光透过缝隙,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斑。

我睁开眼,第一时间看向身旁。

于鹤初还睡着,但脸色似乎比之前好了一些,呼吸也沉稳有力了不少。他的一只手不知何时又伸了过来,松松地搭在我的手腕上,仿佛无意识的习惯。

我没有动。

角落里,那只小麻雀在草笼里跳来跳去,发出欢快的“啾啾”声。

于鹤初在睡梦中无意识地蹙了蹙眉,含糊地嘟囔了一句,依稀是:“……吵……小雀崽……”

这次,我听清了。

我看着他和那只麻雀,许久。

然后,极轻地,反手握住了他搭在我手腕上的手指。

阳光暖融融地落在我们交叠的手上。

算了。

欠着吧。

反正,来日方长。

我依旧维持着握住他手指的姿势,直到阳光从脚边爬到腰际。于鹤初睡得很沉,连那只总是不安分的麻雀蹦跶到笼边好奇地张望,也没能惊扰他分毫。他掌心的温度透过皮肤传来,不再是之前那种灼人的高热,而是带着生命力的、平稳的暖意。

这暖意像是有催眠的魔力,让我几乎又想沉沉睡去。但左眼空洞里一阵尖锐的刺痛猛地将我拽回现实——那是力量过度透支后,根基受损的警告。我轻轻抽回手,动作缓慢而小心,生怕惊醒了他。

刚撑着发麻的身体坐起,夜莺就像一道影子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门口,手里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颜色可疑的糊状食物。“大人,您必须吃点东西。”她的声音压得很低,目光却不容拒绝地落在我脸上,又扫了一眼仍在沉睡的于鹤初,“铁岩传回消息,矿坑残余已清理完毕,但‘屠夫’……消失了。”

我心头一凛。“屠夫”没死?以于鹤初拼成这样的代价,竟然还是让他跑了?那股阴冷污秽的意志如同跗骨之蛆,再次萦绕在心头。

“知道了。”我接过碗,食物的味道并不好闻,混合着变异谷物的粗糙和不知名根茎的土腥气。我强迫自己一口口咽下,胃里有了东西,冰冷的四肢才稍稍回暖。“营地防御不能松懈,让巡逻队轮班休息,保持最高警戒。”

夜莺点头领命,目光在于鹤初身上停留了一瞬,低声道:“于大人气息平稳多了,‘源初之露’确实有效。只是他体内的力量……依旧很混乱。”

何止是混乱。我看着他额头上那黯淡却依旧存在的诡异符文,以及闭着眼也能感受到的、那蛰伏在平静表象下的狂暴吞噬欲。这次强行对抗“屠夫”,恐怕让他的“寂噬领域”更加不稳定了。

喝完最后一口糊糊,我把碗递还给夜莺。“我去外面看看。”

起身时,一阵眩晕袭来,我扶住墙壁才稳住身体。殇域的力量如同干涸的河床,稍微调动就传来撕裂般的痛楚。右耳垂上的翠绿挂饰,那道裂纹似乎又明显了些。

走出临时医疗点,午后的阳光有些刺眼。营地里的幸存者们正在清理战斗留下的痕迹,修补破损的工事,每个人脸上都带着劫后余生的疲惫和麻木。看到我,他们停下手中的活计,恭敬地点头致意,眼神里是毫无保留的依赖和……担忧。为了我,也为了里面那个还在昏迷的主将。

“磐石”不能倒。我和于鹤初,谁都不能倒。

我走到控制节点旁,将手按在冰冷的符文核心上。感知如同受损的触须,艰难地向外延伸。防御光罩的能量流动滞涩,许多节点在之前的冲击中受损,需要重新校准和修复。这工作原本并不算太难,但此刻对我而言,却如同背负巨石前行。

汗水从额角滑落,滴在刻满符文的石台上,瞬间蒸发。左眼的幻痛一阵紧过一阵,像是有人拿着烧红的凿子在里面搅动。我咬紧牙关,调动着每一分能够凝聚的力量,如同精卫填海,一点点疏通着阻塞的能量通道。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夕阳将天边再次染红,我才勉强将核心区域的防御体系稳定下来。身体像是被掏空,连站着都觉得费力。

刚喘了口气,就听见医疗点里传来一声压抑着怒火的低吼,以及什么东西被打翻的声响。

于鹤初醒了。

我快步走回去,掀开门帘,正看见他试图挥开青蔓递到嘴边的药碗。药汁泼洒出来,溅在他手臂的绷带上,洇开深色的痕迹。他脸色难看,那只血红的右眼里翻涌着暴戾和烦躁,左眼虽然睁开,却显得有些失焦。

“滚开!……苦死了!”他声音嘶哑,带着重伤初愈的虚弱,但气势依旧凶悍。

青蔓被他吓得后退一步,眼圈泛红,手里的藤蔓都蜷缩了起来。

“于鹤初。”我出声,声音不大,却让他动作一顿。

他猛地转过头,血红的右眼锁定在我身上,像是找到了发泄的目标,又像是……确认了什么。他死死盯着我,胸口起伏,喘着粗气,半晌,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你死哪儿去了?”

语气恶劣,仿佛我丢下他不管了一样。

我没理会他的混账话,走过去,从青蔓手里接过重新盛好的药碗,坐在他铺位边缘。“吃药。”语气平静,没有商量的余地。

他瞪着我,眼神凶狠,像一头被激怒的困兽。“不吃!”

“由不得你。”我舀起一勺漆黑的药汁,递到他唇边,“伤没好,别想下地。”

“老子好了!”他梗着脖子反驳,却因为动作太大牵扯到腹部的伤口,痛得倒吸一口凉气,脸色瞬间又白了几分。

“看来没好。”我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他气得额角青筋直跳,那只血红的右眼几乎要滴出血来。我们僵持着,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药味和他身上散发出的危险气息。青蔓紧张地攥着自己的衣角,连角落里的麻雀都安静了下来。

最终,他像是耗尽了力气,或者说,意识到拗不过我,极其败坏地、带着一种近乎自暴自弃的怒气,猛地低头,一口含住了勺子,将药汁囫囵吞了下去。苦味让他整张脸都皱了起来,恶狠狠地瞪着我,仿佛喝下去的不是药,而是我的血。

“满意了?!”他咽下药,声音像是被砂纸磨过。

“还有半碗。”我又舀起一勺。

他死死盯着我,眼神像是要把我生吞活剥。但这一次,他没再拒绝,只是在我递过勺子时,用更加凶狠、更加迅速的动作吞下药汁,仿佛在进行一场无声的对抗。

一碗药,就在这种剑拔弩张的气氛下喂完了。

我把空碗递给青蔓,示意她先出去。小姑娘如蒙大赦,赶紧溜走了。

于鹤初靠在垫子上,闭着眼,胸口还在微微起伏,不知道是气的还是疼的。药力似乎开始发挥作用,他眉宇间的躁郁和暴戾稍稍平息,但紧绷的身体依旧透露出极强的戒备。

我拿起旁边干净的布巾,蘸了水,想替他擦掉嘴角和手上泼溅的药渍。

手刚碰到他的嘴角,他猛地睁开眼,一把攥住了我的手腕。力道之大,让我瞬间以为骨头要被他捏碎。

“你……”他盯着我,血红的右眼里情绪翻涌,混乱而尖锐,“……是不是也没换药?”他的视线落在我依旧穿着的那件染血破损、只是粗略清理过的外套上。

我一怔。这三天光顾着他,我自己那些在维持防御时被能量反震出的内伤和旧创,确实没来得及仔细处理。

“我的伤不碍事。”我想抽回手,却被他攥得更紧。

“放屁!”他低吼,声音因为虚弱而有些发抖,但怒气丝毫不减,“你的手在抖!脸色比鬼还难看!陌阙,你当老子瞎吗?!”

他挣扎着想坐直身体,似乎想检查我的伤势,却因为用力再次牵动伤口,痛得闷哼一声,额上瞬间渗出冷汗,抓住我手腕的手指也无意识地松了些力道。

我看着他那副自身难保却还要强出头的模样,心里那股说不清是恼怒还是无奈的情绪又涌了上来。

“于鹤初,”我叹了口气,用没被他抓住的那只手,轻轻按在他没受伤的肩膀上,阻止他乱动,“你先管好你自己。”

他抬头看着我,血红的右眼和略显失焦的左眼里,清晰地映着我此刻疲惫狼狈的样子。那翻涌的暴戾和烦躁像是被什么东西卡住了,逐渐被一种更深的、近乎偏执的焦灼取代。

他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狠话,最终却只是极其挫败地、带着浓重鼻音骂了一句:

“……操。”

然后,他像是彻底脱力般,重重向后倒回垫子里,闭上了眼睛。抓住我手腕的手却没有松开,反而往下滑了些,固执地握住了我的手指,力道不再凶狠,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禁锢。

“药……”他闭着眼,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声音低哑模糊,“……你的药……也得喝……”

阳光透过门帘的缝隙,恰好落在他紧握着我的手上。他掌心的温度依旧很高,熨帖着我微凉的皮肤。

我看着我们交握的手,又看了看他因为忍耐痛苦而紧蹙的眉头,最终,没有再试图挣脱。

“嗯。”我低声应道。

角落里,那只小麻雀轻轻“啾”了一声,跳上了笼子里的小横杆,歪着脑袋看着我们。

帐内一时寂静,只剩下他逐渐平稳的呼吸声,和我自己有些紊乱的心跳。

这伤,养得真是……没一刻消停。

但,似乎也不算太坏。

这文就当主角不存在于地球吧,我也是刚写文,文笔不好,节奏差,梦到什么写什么,别喷[可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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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陌阙,我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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